姚尚書一聽,便知道他有話要說。低聲道:“關大人,還請長話短說。”這個時候,兩人接觸過久,未免有結黨之嫌。
關景煥點點頭,其中的道理他明白的緊。
“姚大人,皇上一向疼愛前太子,廢太子之舉乃迫不得已。”說起這件事,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道:“現太子一向不得聖心,不然,爲何皇上毫不着急,放任我等議事?”
“難道?”姚尚書悚然一驚,猛然扭頭看着關景煥。
關景煥含笑點點頭,道:“大人猜對了。”說罷拱手作別,快步離開。
姚尚書出皇城上了轎,只覺一腦門官司。方纔關景煥透露出來的話意,讓他心驚不已。
難道,皇上不喜如今的太子,便想順水推舟棄他於不顧?北地局勢緊張,京城調兵也是遠水解不了近火。
所以,關景煥才揣摩皇上心思,提出固守函谷關一策?所以,皇上纔不表態,讓臣子上書?
越想,他越覺得有可能。
對此事,皇上只見動怒不見焦急,也許這就是一種態度。
“走快些!”他連聲催促轎伕。
今天這件事,他實在是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他要趕緊回府,和幕僚門客商議,羣策羣力。
一進府,他直奔書房,命人請各位師爺前來議事。
紅楓在門口守了半晌,又問了他的貼身長隨,纔回轉後院。
“夫人,老爺進門後連衣服都沒換,就去了書房。看樣子,恐怕要到很晚。”紅楓稟道。
姚夫人閉了閉眼,道:“好,我知道了。”
太好了,既然朝中有事絆住了他,他就沒有精力關注姚芷玥。當日她爲姚芷玥挑中權侍郎這門親事,經過了他的同意。
姚尚書不會過問姚芷玥是否願意這些細節,只會在意她嫁去之後,能不能令姚家獲益。
只要姚芷玥不設法找他,他肯定不會去關注一個待嫁的女兒。這個認知,雖然令人心寒,但卻令如今的姚夫人鬆了一口氣。
這樣,她就贏得了一些時間,可仔細思量。
從她回來,便給姚芷玥的院中加派了人手。不允她出來,也不允她往外傳遞消息。
姚夫人在拖延時間。再棘手的事情她都遇到過,總有解決辦法的,不是嗎?
……
受北地戰事大敗的消息所影響,京城內人心惶惶。繃了許久的弦,終於在今日斷裂。那些有子弟在北地軍中的,家家戶戶坐困愁城,擔憂着遠方男兒的性命。
往日繁華的定鼎門大街,一眼望去百業蕭條,人心惶惶。
隨着在御前議政的結束,衆臣帶出了新的消息,朝局暗濤洶涌。
但這京城中,也有處之泰然不受影響之地,比如致遠居。
武正翔提前打過招呼,徐婉真下令院中所有人不得傳遞消息,外出採買禁止探聽消息,私自議論朝廷大事。
因爲,外面雖亂,致遠居看起來卻是一片安然。
盧氏在午後來了一趟,見着徐婉真欲言又止。徐婉真淺笑道:“長嫂勿要多慮,大哥在宮中當差,可有傳回什麼話?”
盧氏搖搖頭,正因爲沒有,她才覺得有些心慌。
“有些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徐婉真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前幾日回孃家,見小姑娘們在疊一種新的如意方勝。”
說着讓青蘿裁紙出來,徐婉真道:“這種新花樣,長嫂要不要學?”
盧氏心事重重的點點頭。她當然知道了從凌晨起,便在京中越演越烈的流言。其中最離譜的版本,是北地大軍全軍覆沒,太子戰死。
與京裡的恐慌相比,忠國公府裡有一種異常的平靜。忠國公照樣帶着武超習武,武勝也沒有捎回來隻言片語。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左思右想,才上門找到徐婉真,期望從她這裡獲得更多有價值的消息。
武正翔剛從北地回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北地戰局。
“如意方勝?”盧氏也是聰明人,便順着徐婉真的話朝下說,道:“這倒奇了,還能有什麼新花樣?”
徐婉真面色從容,十指纖纖開始疊紙。不多時,一個精巧的如意方勝出現在她手中,但這種疊法,卻不是什麼新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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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氏的手中緊緊捏着剛剛疊好的如意方勝,由雪影扶着出了致遠居。
徐婉真明明知道她的來意,卻說什麼疊紙。這花樣,也不是她說的新樣子。所以,她是在給自己傳遞“如意”的信息?
徐婉真一定是知道什麼,卻以這樣隱晦的手法傳達。這其中,一定有重大的隱情。
能被寧先生收爲弟子,盧氏也是不凡之輩。念頭在腦中轉了幾回,便肯定了她的猜測。
回到院中,找了一個小盒子出來,將新疊的如意方勝慎重其事的放進去。希望,這次她的判斷沒錯,沒有錯信徐婉真。
“雪影,你送一個玉瓶去致遠居。”
雪影看不明白二少夫人和自家世子妃之間打的啞謎,去庫房挑了兩個上好的玉瓶出來,給盧氏過目。
盧氏指了左邊那個青玉瓶,着她送去。
這個青玉瓶通體泛着淡淡的青光,是盧氏的陪嫁之一,平日都不捨得擺出來。只在冬季寒梅開時,折上幾支紅梅放在其中。
紅梅青玉,相得益彰。
放在室內,既清雅非常,又有淡淡梅香縈繞。這個瓶子,是盧氏的心頭愛。
雪影詫異,她原也想不到盧氏會捨得這個青玉瓶。
只不過因盧氏的吩咐不明確,她便尋了兩個出來。庫房中玉瓶不多,既然是送去致遠居,符合要求的就更少。
雪影挑了一陣,又恐盧氏久等,便拿了這個青玉瓶,和另一個冰紋玉瓶。原想着盧氏多半會挑這個冰紋玉瓶,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是。”雪影掩去心頭詫異,恭敬的應下。找出一個黃花梨木盒裝了,捧去致遠居。
進了院門,知道她是代替世子妃來送禮物,便有小丫鬟上前引了進去。
“少夫人,”白瑤屈膝稟道:“世子妃身邊的雪影到了,她手中捧着一個匣子。”
徐婉真放下手中繡活,淡淡笑道:“讓她進來。”
“二少夫人,”雪影屈膝見禮,“我家夫人讓我送來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