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萱翎這次是真的震驚了。
好像這一刻才真的認識了沈暮念一般。
她以爲,至少……至少沈暮念會用她以前的所作所爲威脅她的。
畢竟,她深知,她以前是怎麼對沈暮唸的。
縱使沒有以前她做的糊塗事,那十三年前的事情也足夠沈暮唸對君家心生怨恨。
倘若,沈暮念用這件事威脅他們,她和君年桓一定會全力討好沈暮念。
可現在,她把話說得過於清楚,沈暮念跟君家跟他們的恩怨,都跟君亦卿的仕途無關,縱使她永遠都原諒不了的君家,卻依舊不會做出任何不利於君亦卿的事情來。
就像她說的,她現在手上的東西,是總統也極力爭取的。
若是她倒戈向總統,誰都動不了她不說,還可能助穆子寒危及君家在軍中的地位。
從未有過的愧疚襲上心頭,顧萱翎執掌君家家事多年,可想到自己以前的格局,現在卻覺得連沈暮念一半都不如。
這段時間,她也深入瞭解了白書涼,可越接觸越發現,沈暮念身上的這種能力是所有人不及的。
她拋開出生,確實不是尋常女人能及,君亦卿的眼光,她身爲母親的卻質疑了。
她只想到了沈暮念會給君亦卿帶來的麻煩,現在,沈暮念卻用這件事狠狠的給了她一個耳光,響亮,狠絕。
顧萱翎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沈暮念會比任何權貴家的小姐矜貴而強勢,他們君家,要求着她。
而她,不計前嫌,不帶個人恩怨情緒。
“謝謝你。”顧萱翎心中翻滾着無限的愧疚和掙扎,艱難的吐出來這兩個字。
沈暮念沒有看她,垂着眼睛,眼眶一寸一寸的變得腥紅。
她這一刻,腦海裡,只有蘇寒。
她能這麼趾高氣昂,能走到現在這一步,都是蘇寒的庇佑,就像,蘇寒從未離開,現在正用一雙溫暖的大手在她的身後撐着她,保護着她。
“司令夫人不必言謝,這是我應該做的,想在總統的眼皮底下瞞天過海,做到萬事縝密還需要君家的幫忙,咱們,合作愉快。”沈暮念話落起身,面向君年桓鞠躬。
“司令儘早準備免得夜長夢多,總統那邊,還望司令能謹言慎行,珍重。”
沈暮念起身,側過身子對顧萱翎微微頷首:“先走了。”
“念念!”君年桓在沈暮念身後,猛地起身,對着她嬌小的背影低聲喚道。
沈暮念背對着君年桓的身子,停住。
“這十三年來,我從未忘卻過阿寒,我沒有能力平反的事情,就交給你和卿兒了。”君年桓的嗓音微顫,幾近哽咽。
沈暮念背對着他,通紅的眼眶裡,慢慢滲出來溫熱的液體。
“思思,你還記得麼?最後一次見你的時候,我揹着你在大院裡轉了一大圈,教你打沙袋,那個沙袋……比你的個子還高。”
沈暮唸的眼淚隨着君年桓的話落淌下來,滑過精緻的俏容,滴落在閃亮的地板上。
她微微擰眉,加快腳步走出了正殿。
在她身後,君年桓狹長的眸子腥紅一片,他就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般跌坐回椅子上。
那是顧萱翎,從未見過的狼狽。
她的心口劇痛到無法呼吸,替君年桓把沒有流出來的眼淚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