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在取水的翻車此時停了下來,少了鏈條運作的咕嚕咕嚕聲,多了咔嚓聲。
林向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修好的翻車出了問題,用腳踏代替手搖,瘋狂地踩,可翻車還是沒有動靜。
他不由得心慌,加大腳下的動作,“你倒是給我動啊!”
誰知動作過大,翻車直接斷開,徹底報廢。
林向河不可置信地後退幾步,砰地坐在地上,面上死灰一片。完了,他把公家的東西弄壞了,他爸也幫不了他了。
“大隊長,林向河把翻車弄壞了,我們秋種怎麼辦?”
“大隊長……”
大隊長被喊得頭疼,他能怎麼辦?他又變出一架新的,隊裡就這一架。
“林大根你是副隊長,又是你兒子弄壞了,你就想辦法賠隊裡一架,這可是公家的東西。”有村民把矛頭轉向林大根。
有一個人說話,就會有更多的應和聲。
林大根饒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也不知如何是好,“這個……那個……”
“你甭說這些,你要是不賠一輛新的翻車給我們,我們就去公社找他們,問問他,弄壞公家的東西怎麼辦?”
“你這副隊也別想當了!”
林大根騎虎難下,目光一掃,看到雙手抱臂的江月,對了,江月也有份,要不是她,他也不會兒子過來修這玩意,兒子也不會把它弄壞。
林大根把一切都推到江月身上,彷彿只有這樣,他纔會心安理得地承認自己兒子不是一個沒用的人。
“江月,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我家河子也不會把它弄壞。”林大根婆娘喊道,心情跟林大根一模一樣。
“你要臉嗎,江月都沒碰過那翻車,這年頭,真是林子大了,什麼人都有!”有人啐了一口,看不慣這倆人的做法。
“大根叔,你不能仗着你是副隊長就信口雌黃,明明是向河學藝不精,又怎麼能怪到我身上呢?”江月特意咬重“副隊長”的讀音。
“就他還想當副隊長?”
“一個毀壞公家東西的人還想當副隊?”
江月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重新抱起鐵疙瘩走向隊長,“大隊長,我這個東西可以抽水。”
“就這個玩意兒?江月你也不能仗着我沒見過世面就亂說。”不是他不相信,就這一塊鐵,能抽水?開什麼玩笑呢!
江月沒有因爲隊長的不相信而難過,畢竟人對於新鮮事物都是持有懷疑態度,所以纔會說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很偉大。
“隊長,你再相信我一次,我會向你證明的。”
隊長抽了一口煙,擺手,示意讓江月去試驗。
話都說到這了,他也只能相信江月了。畢竟,翻車是真的壞了,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江月挽起褲腿,露出一小截瑩白的小腿,又細又直,隱約還能看到皮膚下的青筋。她把抽水泵按照步驟裝好。
有些膽大的村民直接跑過來,問這是什麼,要不要幫忙。當他聽到這玩意能抽水時,又發出疑惑聲。
江月伸出瑩白如玉的手指,輕輕一按,屬於機器的轟隆聲響起。
“轟……轟隆隆……”
“呀,這是什麼鬼東西,怎麼還會響?”他被嚇了一跳,待回過神來,瞪大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看到,又揉了揉眼,暈乎乎地問“江月,那東西……怎麼在動?”
“因爲它在抽水。”
隨着江月的聲音落下,軟管緩緩流出水,從一開始的涓涓細流到後來的噴水。
他哪見過這稀奇的玩意,不用腳踩,輕輕一按,就可以抽水,忙喊別人過來看。
不一會兒,江月旁邊圍滿了人,吱吱喳喳地問着這是什麼?
江月不厭其煩,一一回答他們的問題。
“江月,你真是太棒了,有這東西還要什麼翻車?”
“叔,你這話就不對了,翻車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肯定有它的用處。”江月對於這些話很不贊同。
哪怕後世實現了農業機械化,可在南方還是會用到這些古老的翻車,只能說,每個東西都有它存在的意義,不能蓋棺定論。
問這話的村民撓了撓頭,憨笑道,“我一個鄉下漢子什麼都不懂,江月你別生氣。”
他有點害怕江月因爲他的話,而不把這東西給他們用。
要知道,這年頭糧食比什麼都重要,有了這東西,他們就會有更多的時間去做其他事,賺更多的工分。
“叔,沒事。”
“江月,你這東西叫什麼來這?”隊長走過來,又重複一遍。
“抽水泵。”
“這名字好啊!它可以給……”大隊長說到最後,有點不好意思了。
這是人家江月的東西,要換成別的大隊知道,肯定把江月奉上座上賓,又怎麼會是白給呢?
“大隊長,我把它做出來就是給我們大隊用的,只是它電量太少了。”
“真的?我代表紅旗大隊謝謝你。”大隊長後退一步,深深鞠了個躬,“那江月快把它關了,不能浪費電。”
江月照做,機器的轟鳴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村民的歡呼聲。
不知誰提了句,“要我說,這副隊長要不就給江月當吧,畢竟她把抽水泵給我們了。”
“大隊長我也贊同,林向河弄壞翻車不能一點處罰都沒有。”
大隊長雙眼一瞪,“走走,這是能隨便換的嗎?”
村民聽罷,見不能實現後,心裡嘀嘀咕咕走開。
林大根一家人也不是聾子,把剛纔換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心裡那叫一個氣啊,可他們只咬着牙往肚裡咽,不能對江月做什麼。
他們看着被人團團圍住的江月,哼一聲走了,眼不見爲淨!
“隊長,我想跟你說件事。”江月也沒指望這次能當上副隊長,她來日方長。
大隊長是個人精,見江月這模樣,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便帶她回辦公室了,跟着去的還有支書。
江月開門見山,“隊長,你有想過賺錢嗎?”
“不行,這個是投/機/倒/把,被人知道可是要坐牢的。”大隊長一聽,連連擺手。
村支書倒沒有那麼害怕,經過今天這一件事,他還是琢磨出江月的性子,知道她不打無把握的戰,比如剛剛的翻車就是很好的例子。
“江月,你先說你是怎麼想的。”
“現在不允許私下搞買賣,但我們可以以集體的名義辦廠,跟各大廠、供銷社和國營飯店合作,隊入都是大隊裡的。”
“集體名義?”村支書問了句。
“就是我們在隊裡開個廠,掛在大隊名下,所有村民一起幹活。”
“你這個想法好,但你有想過怎麼辦廠、公社那裡能同意嗎,更重要的是,村民會同意嗎?”支書一針見血,指出最關鍵的地方。
“我的想法是……”江月娓娓道來。
說完,就給隊長他們思考的時間,目光打量着辦公室的裝飾。
隊長操着老煙嗓:“那你這幾天先想好辦廠方案,過幾天我要去公社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