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禪有點奇怪,場上的氣氛有點詭異,因爲張翽與任恆兩個變態既沒有打起來,也沒有鬥嘴,而是沉默地望着對方。終於任恆打開了話匣子,“咱們師兄弟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面了?”
張翽笑道:“四十年吧,零頭沒必要記得那麼清楚。”
任恆道:“這麼多年,你都沒來見我,想必,這次也不是爲了來見我而出現的吧。”
張翽道:“師兄,自從那次輸給了你,我就不打算再見你的,但是這次算是命運使然吧,我必須來見你,而且還得從你手上借走一人。”
任恆微微一笑:“你這個傢伙啊,還是太認真,太死板,答應別人的話,永遠要做到。不過,你要帶走他,不僅得問我,還得問他吧。要看閔小子願意不願意走啊。”
張翽道:“我不管他願不願走,我既然答應了別人,那就必須將他帶走。”
任恆搖了搖頭,“看來我們之間一戰還是必須的。”
“就算沒有這個傢伙,我們之間一戰也是必須的。”張翽眼中露出了熊熊怒光,似乎想要燃盡一切。
閔禪看的奇怪,他們倆既然是師兄弟那又爲何看上去情感如此不合?
任恆搖了搖頭,“當初我們之間的恨源不過是因爲師父將法宗給了我,而讓你去了上古戰場。你沒發現嗎,師父之所以讓你去上古戰場是因爲更加信賴你的能力。在那樣的地方,你竟然已經上通了仙道,已經領先了我一步,師父啊,師父,在武道上看來還是更加看好你。”
張翽笑道:“你這個邏輯當真滑稽,卻偏生不好駁斥,不愧是當今天下六道之首天道任恆,你說這些話是想向跟我投降,還是想向我示弱?”
任恆嘆了一口氣道:“我們都已是七十年華,在這些宗派紛爭上已經應該慢慢淡化自身的立場了。你應該聽說了,再過幾天我便要去西華山跟唐染決一死戰。而法宗宗主之位,我已經傳給了閔禪。”
張翽有點吃驚:“他?哼,天修者,壽元看上去很短,你不覺得這樣的決策很有問題嗎?”
任恆笑道:“你不覺得他天資很好嗎,而且雖然壽元欠缺,但是天下氣運卻在他的身上。”
張翽仔細打量了一番,“不過這個氣運只有十多年而已,你覺得十幾年時間,他真的能將法宗發揚光大嗎。”
任恆道:“我相信。但是我需要你幫忙。”
張翽嘆了一口氣:“你這麼確定我會幫忙?”
任恆道:“我信你。因爲你出自法宗,必定會爲法宗而努力。”
張翽看了一眼閔禪,道:“我可以幫助你暫時保住西華山,但是我必須要履行之前的承諾,帶閔禪迴天南一趟,然後再回法宗。”
任恆道:“能在我離開前趕回來嗎?”
張翽道:“能,但是你要千萬記得別死在那裡,因爲如果你死了的話,我不能擔保是否因爲看這個小子不順眼,而取而代之。”
任恆不再說話,張翽帶着閔禪離開。
。。。
西川郡極東之城,幾個人焦急地在走着,陳霜浪臉上一股煩悶,而塔古拉古有點焦躁,雖然現在崔山沒有施加壓力,但是沒有人能保證,天元那邊來個突然襲擊。
“許會長回來了,回來了!”一個守城兵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彙報道。
陳霜浪焦急道:“安然無恙嗎?”
“是的,還揹着一個女子。”
呃,衆人終於放下心來,知道許戈沒有死,就代表着賞金獵手們的心不會散。
過了半日,卻見許戈有點疲憊地走了進來。
“會長,你是去哪裡了。”陳霜浪一見許戈,慌忙問道。
許戈陽光一笑,道:“江越可以安葬了。”說完他打開掛在了腰間繫着的一個包裹,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頭顱,卻是已經用石灰抹好。
塔古拉古站起了身,“莫非許會長是去前營去取回了江越的頭顱。”
許戈雙目微紅,道:“他是我的好徒弟,我怎麼能看着他死後不得安寧呢。還有一件事,你們注意,崔山已經被我殺了,所以做好準備,近期籌備攻擊陝西郡,幫助陝東李家拿下此地。”
許戈的聲音很平淡,但是場上所有人都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誰說西川無將領,許戈便是將領。這當今天下,誰還能有許戈這般雄心膽氣,在自己恢復了功力之後,數日疾行千里,至萬軍之中剿殺仇敵。
塔古拉古只感到自己眼中不自覺地滴落淚珠,如此豪情霸氣,天下又有誰能懂?
許戈繼續道:“雖然崔山死了,但是不代表着我們前面就沒有敵人。北戰場處,暫時由昊天軍的支持,所以不會出現什麼大變化,但是東戰場現在最爲緊急,因爲陝西郡及天元官軍的逼迫,所以陝東李家還是稍顯吃力,肖伯你現在就帶領手下半數的陝東子弟兵,我們隨後就到。”
肖伯也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否決許戈的命令,他也知道如果將陝東郡讓出的話,那西川郡就是許戈的了,但是他沒有猶豫,“好,李家子弟兵明日便啓程。”
許戈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了,自己是一個適合的領袖,足夠強,足夠狠,足夠智謀,足夠義氣。
但是許戈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崔山的死,對於他而言是一種折磨吧。
“看得出來你很不高興。”元元兒望着眼前的紅膚凡人,感受得到對方內心的憂傷。
許戈勉強擠出笑容道:“沒想到你還是挺會察言觀色,我確實很不開心。”
元元兒奇怪道:“你既然已經做了英雄,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許戈道,“因爲你不瞭解,成爲一個英雄的背後,要違背自己的內心,那是多麼的艱難。”
許戈違背了自己的內心,他根本不願意殺死崔山,但是他沒辦法不殺死。他知道自己是冷血的,如同曾經的崔山一樣冷血,爲了自己達到的目的,殺了曾經幫助過無數次的人。許戈想起了,崔山當日交給他的國經,或者自己在不自覺中被崔山的價值觀也給影響了。
元元兒嘆了一口氣,“我看得出來,你和那個叫做崔山的陣仙有很深的情感,真不懂你,爲什麼最後還是你將他殺掉,其實死在我的手上,會更好一些。”
許戈沒有回答,轉過身,“記得按時吃飯,明天我有空會再來看看你的。”
元元兒站起了身,“喂”了一聲,看着許戈沒有回頭,緩緩地離開。
。。。
北陵郡南戰場,水韻接到了一封飛信,她小心地拆了封,然後閱讀了下去。旁邊的陳星看着自家主公的臉色,卻是自覺地下去。
恰到好處的淚落,水韻似乎心已經碎了,曾經自己思念了二十多年的男子終於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她想笑,因爲思念這個男人恨大於愛,她想哭泣,因爲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丟失了某種信仰。
九幽監獄活着的那麼多年,水韻心底始終還是想着與崔山見上一面,提起勇氣見了崔山一面之後,卻發現,恨崔山也成爲了一種活着的信念。
當崔山死了之後,水韻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樣活下去。她外表看上去堅強,但是事實上內心比誰都還脆弱。
“陳星啊。”
水韻一聲喊,陳星恰到好處的出現了,“再過幾日便是西華山之約,我會離開一下,到時候相關事宜全由你做主。如果拿不定主意地便問許戈吧。”
“主子!”陳星跪在了地上。作爲水韻最貼身的太監,他已經感到水韻粉碎了的心。
水韻道:“幫我好好照顧許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