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應該還需要一些幹桂花做的東西,比如一些香囊。”
烏海擡頭,他覺得董青禾缺這些東西。
“對,就交給你了。”
這些東西,不應該是女人收拾的,烏海腹誹,他已經徹底成董青禾的老媽子了。
相對而言,烏海甚至比董城朔和韓珍更得董青禾的信任,從來不覺得在他面前有什麼不好言語的。
也是因爲烏海同她太過於熟悉了,彼此沒什麼好遮掩的。
他也算是半個武林中人,放得比較開,不會覺得董青禾這種偶爾無事就到處閒逛的人不合禮儀。
“你這是真的要放棄皇帝?”
烏海納悶地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可思議。
皇帝,不管他本人怎樣,只要是皇帝,就是高高在上,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只要和他沾上一點關係,那就是高貴無比的。
董青禾是皇后,原本就是正妻,若是再得寵,那可真就是可以笑傲世間了,況且當今皇帝也算是年輕有爲,爲人也算是正直,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君王。
至少,這樣待人謙恭的君王是所有人樂意見到的,無論是真心希望朝廷好的還是想把很多東西摟到自己腰包裡的,都喜歡這樣的君王。
“就這樣了。”董青禾道,她已經決定了,皇帝不喜歡,她有用就好。
烏海起身,理了理衣袍,徑自離開,他這爲了一杯茶,何至於此,每次來董青禾就沒有無事的。
董青禾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傷疤,隔着輕薄的衣衫,也可以感覺到那一點點凸起。
這個疤痕也跟着她好些年了,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己身邊人的可怕。
日後進了宮,只怕這些事不會少見。
嘆了口氣,到書桌邊上,自己慢慢磨墨,她還要寫宮規。
花綺和雲綺兩位姑姑,真的是極爲負責的,然而她並不想要這麼負責的姑姑,到現在宮規在她心裡甚至已經隱隱改變了藥王谷的規矩了。
這還真是,估摸着時間,待會兒還要出去一趟,去保和堂,和計禮約好了,要去指點一下幾位大夫的醫術。
等到她入宮後,就不容易再去保和堂了,應該說,即使她出來了,也不能太猖狂地到處告訴別人。
以她的身份,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宮,自然是有法子的。
收斂心神,慢慢開始動筆,認真地抄寫宮規,一直到手腕酸了,才停下筆,滿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這應該是能夠符合兩位姑姑規定的了。
兩位姑姑規定是字體必須大氣端莊,明朗清晰,到又要一定的美觀,她控制自己的手指寫字已經好些天了。
起身,準備回去竺曉居收拾,待會兒還要出門。
竹亦早就已經把東西都整理好了,她只需要換一身衣服,戴一張面具就能出去。
這次由裴念陪着她一起出去,董青禾是想着能夠和她多相處一段時間。
出門的時候,董青禾有些忐忑,就想着不要遇到幾位姑姑,從後門悄悄離開就好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明明是走的小路,依然遠遠地見到莞香姑姑同秋葦在說話。
想要避開已經來不及,這一片地方的花叢都矮小,不高,也遮掩不了。
裴念同董青禾直接走了過去,在邊上閃過另外一條小徑,站着等她們先過去。
莞香和秋葦慢慢走過來,後面跟着三個小丫頭伺候,走到對面,相視一笑。
“莞香姑姑。”
裴念點頭,這些天她也一直跟着在聽,沒有半分懈怠,莞香也給她講了很多。
“裴姑娘。”
莞香點頭,又對着董青禾點頭以示禮貌,沒有半分打量的心思,很是知禮。
“這位是府裡面的客人,這位是宮裡來的莞香姑姑。”裴念給兩人介紹,沒有半分泄露消息。
董青禾的身上,有一大股子藥材味,只有常年同藥材打交道的人才會有,莞香心裡有兩分了然,這董府裡面的人身子骨這麼差,尤其是天下皆知董大小姐的病,有這些人來往也不奇怪。
何況,董家還有一個順安堂。
“姑姑好。”
董青禾刻意改變了音色,有些冷漠地朝她行了一個生疏的禮。
“姑娘有禮了。”莞香也是一個知道身份的,讓人挑不出其他東西來。
董青禾點頭,算是彼此見禮了。
“姑娘好。”後面,秋葦也衝着她打招呼,秋葦是沒見過她這幅面孔的,並不確定這是誰,也有可能是保和堂的人也不一定。
“這位姑娘有禮了。”董青禾微笑,同樣行了一個半生不熟的禮,就像是見別人做過,但自己從來沒有這樣行禮過的人。
“這位也是我們府裡的,是秋家小姐。”裴念笑吟吟地補上這麼一句。
不論平日裡秋葦一直讓府裡的人稱她姑娘,對外她還是秋家小姐。
除了因爲父母雙亡的原因,也是避諱董青禾,韓珍對她視如己出,她也不是什麼親戚,但一直叫秋小姐也有些生疏,直接叫小姐吧,府裡面已經有一個小姐了。
秋葦就一直讓府裡面的人稱她爲姑娘,有其他客人在身爲秋家最後的血脈,她又要支撐起秋家來,又是官家的秋小姐。
同宋盈雪其實是一個道理,不管對內,對外宋盈雪是家裡面唯一一個人,代表的是她宋家的顏面。
“秋小姐。”董青禾重新朝她打了一個招呼,雙方錯開,慢慢走向後門的方向。
“秋葦同莞香姑姑很熟?”
董青禾問裴念,她同秋葦的關係比較好。
“秋葦經常向莞香姑姑請教,一來二去,也就熟了,她自己也是一個博學的。”
董青禾點頭,裴念因爲在藥王谷待過,對藥膳什麼的,好歹知道些,一些最普通的藥材還是手到擒來的,對此迢葉姑姑比較欣賞。
反而是董青禾,她是皇后,這些都需要知道,但不用完全精通,就是要學得雜就行了。
董青禾聽課的時候身邊是有丫鬟磨墨打扇什麼的,其實真正來說,四位姑姑教導了的,應該是董青禾、竹亦、裴念和秋葦。
從後門的馬車離開,董青禾長出了一口氣,終於離開了,她想離開董府很久了。
只是有四位姑姑在,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這次,可算是離開了。
馬車一直到了保和堂的後門,才真正停穩了,計禮在在面等着她出去。
“少谷主。”
“嗯。”董青禾點頭,直接往裡面走,這一路她來過不知道多少次,自然是熟識的。
董青禾進去了,外面的人都跟上,保和堂的門重新關好。
裡面,幾位太京城鼎鼎有名的老神醫在討論一些往事。
主要是一本古籍,剛好董青禾來了,就說要讓她給評判。
董青禾哪裡會真的說出一個誰對誰錯來,只好保證回去之後派人寫信去藥王谷,找到抄錄的書帶回來,這才讓他們都滿意了。
今兒來,原本就是想說一下鍼灸的事的,這裡面也有鍼灸厲害的。
董青禾雖說是東家,但年紀輕,很是客氣,慢慢陪同他們探討鍼灸之術,他們這年齡主要的已經不是再學什麼,而是要怎麼改進他們的醫術。
這方面董青禾只是提出自己的理解和藥王谷的一些東西,就讓他們明白了,畢竟都是大師,觸類旁通。
除了他們,董青禾還見了於德,雖說如今離董青禾當初回京還不到一年,於德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整個人同當初的小藥童樣子完全不一樣。
“你倒是找到了自己的路。”
董青禾微笑,於德算是她回來後遇到的第一個外人,也是她剛入保和堂就遇到的,算是一種緣分。
“小子見過少東家。”於德現在也不穿着藥童的衣服了,每次董青禾來,只要他知道,就必定會過來請安,也算是董青禾的人了。
“這小子是一個機靈的,一直跟着老劉,前兩天還出去了一趟,是一個好的,我還想過跟老劉討要,老劉還捨不得。”
計禮笑着道,語氣中對於德很是滿意,以前這小子是藥童,是學醫的,但靜不下來,沒這天分,是個碌碌無爲的。
結果改了,跟着老劉,反而一下子就凸顯出來了。
“是劉叔心疼我,說是要多教導我幾年,承蒙掌櫃看得起,是小子的榮幸。”於德絲毫沒有自滿,反而更謙虛了。
董青禾看着,在心裡面點頭,不錯,懂得自己抓住機會,也會舍取,當了那麼久的藥童出來其實怎麼說都是一技之長,但他能斷然放棄,果斷。
這段日子做得也很好,人夠謙虛,什麼都做,也沒有丟失自己的風骨,很好。
董青禾淡淡地問道:“你跟着劉叔出去,做什麼?”
原本也只是客氣的話,結果還真出乎意料,於德小心地回答:“這事也是少東家知道的,爲了軍營裡面的事,我們不是和軍營合作,給他們提供藥材和軍醫指導。”
這是董青禾與羅宸達成的協議,起初羅宸讓董青禾想起來把書賣了出去,很多人都知道藥王谷的獨特方子。
在這個年代,這種方子一般都是大戶人家自己捂得死死的,當成傳家的寶貝。誰家女兒出嫁,手裡面有方子,那可真是有底蘊的人家。
藥王谷是什麼地方,天底下醫術最好的地方,久負盛名,這種東西都能直接拿出來,也是讓其他人佩服的。
雖說是知道了一些藥方子,到藥材的成分足不足,怎麼製出最好的藥材,要用幾分藥,這些都是軍隊裡面的士兵不知道的。
最後羅宸還是同董青禾達成了協議,由保和堂與順安堂的人接下了這筆生意,既然都已經代表皇帝給民衆看病了,也不差這點了。
劉叔和於德出去,就是去下面看普通人家藥材的成分去了。
董青禾點頭:“很好,多跟着做這些,日後門路會很多,這就像是一個缺口,只要控制得當,和其他官家也可以有些往來。”
有了她這句話,計禮臉上一喜,“是。”
董青禾這話就是告訴他,可以放開手去做。
他是知道董青禾馬上就要是皇后的,藥王谷把手伸遠些,也無可厚非。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董青禾把杯子放下,“我該走了。”
裴念連忙跟上,計禮與於德也跟着一直到後門,目送她上車離開。
於德一直有些不明白,這少東家究竟是誰,是忽然就從太京城裡躥出來,剛開始來的時候,明顯是沒來過的,也就是外地來的,可來了一年了,一直沒離開,時不時過來,那些老神醫們一個個平日裡傲慢地不行,也對她服服帖帖。
要知道,有本事的人,尤其是自得自己本事的,都有一股傲氣,即便是計禮,那些老神醫也不是很服氣,偏偏是少東家,一個個沒有二話。
這少東家,究竟是誰?
計禮看着後門關上才準備回去,叫了他一聲:“走了,你小子還發什麼呆。”
“哦。”
於德跟上他的步伐,出聲詢問:“掌櫃的,小人記得我們還沒有這樣大手筆同軍隊來往的事。”
“我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計禮笑了笑,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你小子是個機靈的,看準了,只要是她在,要做什麼你只管往前衝就是,絕對不會吃虧的。”
笑話,這可是董家大小姐,未來的皇后娘娘,藥王谷少谷主,一個藥店在她手裡還能越辦越差纔是一個奇蹟。
“是,是。”
於德狗腿地跟上,心裡隱隱覺着,也少東家不是一個人忽然來的,這後面必定有太京城裡極大的勢力。
這樣的話,太京城裡有幾個女人能做到,別的不說,這太京城裡,一個牌匾掉下來砸到的都是官宦人家,能夠不懼這些官宦人家的,在皇城裡面,還真是真正的一方大勢力。
這些年他在太京城也待了這麼多年來,看過不少熱鬧,像這樣子的衣服料子和繡工,他敢保障,從來沒有見到過。
這反而很像是那些大世族裡面的人,沒錯,保和堂這麼多年來,開遍了夏國,連董家的順安堂都不敢惹它,估計真的就是那些真正流傳了幾百年的世家大族的,那些舊貴族,可是真正有實力。
用街邊說書人的話,都藏着呢。
於德心裡打了一個寒顫,也不知道這少東家扮演的,究竟是什麼樣的角色,忽然就一個人出現了。
也沒個大戶人家的規矩,也沒有其他主子。
見身後這小子臉色一直細細地變動,計禮不由樂了,這小子,還真是愛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