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幾年第二次有人用手敲響這扇門,前幾天羅宸派小廝來送藥時敲響過,自從傳出藥菩薩的消息後,所有人都知道,這門上有毒,誰還敢碰。
今日毒影書生是特意拾掇過自己的,整個人顯得尤爲修長,精神奕奕。
自從昨日董青禾答應比試開始他便一直是最好的狀態。
眼神中透着光芒,這是他鑽研毒道多年來,最爲重視的一次切磋。
儘管對方比他小了好些年歲,他要高上大半輩,但決計不會有半點疏忽與輕視。
因爲那是藥王谷的傳人,讓他師尊心灰意懶的醫心毒手的傳人。
院子裡,董青禾吩咐人在兩邊擺了兩張長桌子,擺好了器皿和一些東西。
“少谷主。”
“請。”董青禾笑了笑,透着幾分自信。她的身後,裴念、竹亦、秋葦坐在邊上。
昨日回去後,裴念聽說了此事,身爲江湖中人,自然是要來看的,這幾天她和秋葦同進同出,關係極好,也給她遞了個消息,秋葦也很感興趣,這可是江湖中的事,直說也要來看看。
提前,董青禾給了她們三顆藥丸,含在口中。
這可不是什麼風花雪月的事,一些毒藥即便是聞到散發出來的一點味道,也足夠人喝一壺。
毒影書生眼光很高,一眼就看出來,秋葦是一個完全的大家小姐,一點功夫都不會,身子骨也不強勁,不是武林中人。
看來,這裡還真有蹊蹺,然而,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沒有評判,自然也就不必要有什麼一起分辨東西的了,畢竟誰提供便立於不敗之地。”
董青禾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
“在下託個年紀,先來一局。這是在下新研製出的毒藥,不知少谷主可否試試解出來?”
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毒影書生往桌子上一放。
“好。”
董青禾很有信心,這方面除了一些着實是經驗豐富的老人,她絕不輸於人。
接過毒影書生拋過來的瓷瓶,打開,是一瓶粉末狀的東西。
倒了一點在指尖,嗅了嗅,居然沒什麼味道,反而是有點淡淡的清香味,看了一眼對面沉着坐着的毒影書生,董青禾直接伸手往嘴裡送。
“不要。”
出聲阻止的是竹亦,她是保護董青禾的人,“這太危險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毒藥,萬一是封喉的,怎麼可以吃下去,竹亦看了毒影書生一眼,露出殺意。
“不用擔心,這點東西,毒不倒我。”董青禾輕聲搖頭。
就像要想學好打人的功夫先要學會被打,想要學好毒,要先被毒,她的抗毒能力比製毒還要強。
“讓,我來吧。”竹亦依舊不放過心,提出以身代之,這個天影閣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有人關心,董青禾很舒心,但她也不會拿竹亦的性命開玩笑,“不用了。”
拿過一個碗,倒了半碗清水,在毒影書生心疼的注視下倒了小半瓶粉末進去。
這東西能被拿出來,想必也是難得一見的至寶,多用點,就算他前來挑釁的懲罰。
明顯透明的清水變白了,鼻尖湊近了聞了聞,又伸出手指伸進水裡,探了探。
最後,還是沒忍住,嚐了嚐指尖的水滴。
感受了一下略微眩暈的滋味,又倒了一點水在水掌心,果然,清水沒有怎麼散開。
拿過旁邊的白紙,倒了上去,又拿起邊上另外一隻瓷瓶,打開倒了一滴綠色的東西在紙上。
白紙只是一般的紙,立馬便被打溼了,讓後面的三個人奇怪的是,被浸溼的那塊,居然是透明的,剛纔明明,滴了一點綠色的液體的。
拿起紙張,將溼了的地方抹在皮膚上,感到火辣辣的疼。
略微沉吟,董青禾坐下來,提筆開了一張單子,讓裴念拿到對面去。
接過她開的方子,毒影書生原本有些疑惑的面容忽變,瞳孔放大,又放下單子,自嘲般的嘆了口氣:“是在下班門弄斧了。”
“不。”董青禾搖頭,“在前人留下的札記中,曾經見過裡面一些藥草配成的東西,有些類似罷了。”
“願賭服輸。”毒影書生倒是爽快。
董青禾在心中微嘆,毒血草、斑香竹葉、蠱王血等無一不是難得一見的珍惜藥品,剛剛倒是自己浪費了許多。
不過也幸虧多倒了些,濃度纔夠,還有也慶幸,她的師公,曾經也配過類似的毒藥,她在其留下的書裡面見過。
“藥王谷挑戰的規矩想必你是知道的。”董青禾看向對面的人。
“請賜教。”
這點他是知道的,如果輸了,是要答應一個條件的,只是都是當場便可做到的。
“問一件事情。”
“保和堂的周神醫,前些時間中了你的獨門毒藥千機散,你爲什麼要給他下毒?”
這是董青禾很好奇的地方,按理,毒影書生是不知道她和保和堂的關係的,所以和她無關。
如果是因爲保和堂和順安堂關係好,想借機逼迫董家讓藥菩薩出來,還不如對順安堂下手。
另外,周神醫平日裡與人爲善,她查過,並沒有什麼仇人,更沒有和江湖中人有恩怨。
“保和堂的神醫,無緣無故我對他下手做什麼?”
毒影書生一臉茫然,思索了一下自己有是否見過這樣一個人,亦或有沒有把毒藥交出去。
肯定地搖頭:“不是我。”
“千機散是你的獨門毒藥,除了你,還有誰會有?”
對於毒藥而言,會製毒藥和能製毒藥一樣重要,就像剛剛的毒藥,她可以有房子抑制甚至解了毒,但是有些份量她也拿不準,配出來的不一定正宗。
而且,毒藥和解藥的藥材也是極爲重要的,真正厲害的毒藥原料自然是稀奇古怪,並不多見。
千機散是一種獨門毒藥,所依仗的除了難得一見外,便是其中的兩樣原料,幾乎只有他纔有。
珍稀的藥材不是野草,尋覓不易,種植更是難上加難,故此藥王谷的藥田才那麼讓人覬覦,莊生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便是看一次。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毒影書生自嘲,看着董青禾,一臉你傻呢的樣子。
不錯,除了他,還有藥王谷的人。只是董青禾自己身爲藥王谷的人,難免忽視了。
董青禾拿出一個小盒子來,打開,裡面是一株乾枯的小草。
“用這種草能夠解哪些劇毒?”
這東西是她從羅宸送來的東西里面發現的,不得不說不愧是羅家,好東西確實罕見,剛好派上了用場。
東西依舊由裴念遞過去,董青禾還交待了一句,最多半片葉子,要是用多了,她可要毒影書生賠。
盯着盒子裡面的草看了半晌,又拿在手裡掂了掂,轉過頭看着董青禾:“這是董家孝敬的?”
這種東西,如果真是他猜測的那種,那簡直是價值連城,藥王谷再有錢,也不至於讓她隨身帶着這東西吧,萬一有個閃失弄丟了,得不償失。
“不,這是我自己的。”
董青禾搖頭,這確實不是董家給的,現在也確實是她自己的。
“果然是藥王谷。”
忽然毒影書生就感到自己囊中羞澀,身家薄弱,實在是拿不出手。
懷抱着一絲僥倖,輕輕切下葉片尾端的一小塊東西,在董青禾心疼的目光中放進手裡揉搓,又急忙倒水洗了手。
“果然是毒涎草。”這東西據說是長在萬龍之地,吸收龍涎長大,其實是長在一種鳳尾赤煉蛇的蛇窩裡,而且還不是一條鳳尾赤煉蛇,是那種多條蛇的聚居地的蛇窩,常年被劇毒的蛇氣繚繞。
鳳尾赤煉,那可是劇毒中的劇毒,任何東西,越鮮豔越美麗越要小心,鳳尾赤煉便是蛇中極爲美麗的,極爲危險的。
一般即便在深山巨谷中也難得遇上一條,更別說聚居地了。
他還是有些眼力勁的,董青禾心裡點頭,一般人是認不出這東西來,除了真正懂的人,它的功效很難爲人所知。
但董青禾很放心,天下劇毒多了去了,即便是常見的,她也有把握毒影書生不知道毒涎草能解。
這廂,毒影書生已經開始在寫了。
等到他將單子親自遞過來,董青禾直接接過,看了一眼,微笑了笑,“可惜,還差了兩樣。”
“哪兩樣?”毒影書生轉頭,他確定這不差什麼了應該。
“黑水毒蛤和另外一樣。”
“哪樣?”
董青禾看了面前的清水一眼,示意便是剛纔的毒藥。
“果然敗得不冤。”毒影書生哈哈大笑,有些了卻心事的滄桑。
“再來一局?”
董青禾詢問,她今日無事,好不容易回來後遇到江湖中人,所幸多待一會兒。
“不了。已經敗了兩局,哪有顏面再來。”
毒影書生搖頭,雖說一直都是三局兩勝,但對方已經贏了兩局了,也就沒有必要再來了。
“天影閣的人這次進京意欲何爲,聽說你們和神行門的人有了爭端?”
這是她上次夜間從烏海府上回來時遇見的。
毒影書生臉色一下子變難堪了,這屬於幫派內部事務,可不是他的私事,有些不方便啊。
“我只能說,和朝廷中人有關,你是江湖中人,不必多管。”
董青禾有心追問,只是她現在是藥王谷少谷主,和朝廷沒有一點關係,沒有立場干涉。
“和董家無關吧,董家也幫了我不少。”
“自然是和董家無關,我們雖是江湖中人,但更懂得情義,怎麼會對董家不利,還有什麼臉面面對世人。”
毒影書生一臉董青禾的話很白癡的樣子,不錯,董家雖說不入江湖,但江湖義爲先,董家的名聲在江湖中一向是義氣的代表。
“這兩件事已完,便先行離去。”都輸了,還留下做什麼,甩了甩袖子,毒影書生瀟灑地走出去。
董青禾則在原地若有所思,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後方,裴念是見過這些事的,秋葦和竹亦抓着她,要她講些董青禾在江湖中和人鬥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