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中時間如梭，轉眼就到了週六。
因爲持續工作了半個月，所以這個週六也是餘至明的休息時間。
難得的接連休息兩天，餘至明比工作日晚起了近一個小時。
洗漱後，餘至明來到樓下，就看到青檸正膩歪在岳母陸虹身邊撒嬌。
“老公……”
看到餘至明的青檸，丟下岳母又蹦又跳的投到了餘至明的懷中。
“吃過早飯，我陪你一起去看那個超聲波回聲採集儀好不好？”
餘至明正想着怎麼回答呢，就聽岳母的聲音響起，“至明去那裡是爲了工作，你跟着亂跑什麼。”
“再說，你說不定哪天妊娠反應就來了，趁着還沒來的空檔，趕緊的該吃吃，該補補，把身體底子打好。”
青檸癟了癟嘴，對陸虹道：“媽，那我白天不跟着了，晚上和老公一起去參加亓主任小兒子的滿月宴，應該可以吧？”
陸虹直接拒絕道：“更是不行了。”
“酒宴上的飯菜用的調料多且重，食材很可能還不太新鮮，對胎兒身體不好。你就老老實實的在家吃我給你準備的營養餐。”
這話讓青檸不依的在餘至明懷中扭來扭去，嘴裡還發出委屈的“engeng”聲。
陸虹都有些沒眼看，批評道：“eng哼啥？古青檸，你是懷了孩子，並不代表你就變成了三五歲小孩子，給我成熟一點。”
餘至明寵溺的笑了笑，伸出手指點了點青檸的眉心，說：“我明天沒有任何安排，今天你在家乖乖的，明天我就帶你出去玩！”
“一言爲定？”
“駟馬難追……”
早飯後，餘至明在周沫陪同下，乘坐幻影於上午過九點，趕到了市區南部的一處外表看上去相當陳舊的廠房建築。
餘至明匯合了早來一步，等在大門口的古青冉，隨他走進一間需要門禁才能進入的大廠房，赫然發現裡面是別有洞天。
一兩千平米的寬敞空間，亮如白晝，被分成了好幾個功能區域。
有擺放着三四十張辦公桌的辦公區，有一二十臺各種加工機牀的工作區。
還有高達三層簡易板房的住宿區。
餘至明還有些意外的看到了放置着四張乒乓球檯的活動娛樂區。
此外，他還看到了三個四十尺長度的恆溫集裝箱。
“餘醫生……”
餘至明隨着聲音看去，就看到身穿白色研究服的超聲波研究員秦蓁，還有一位中年平頭男子，在一二十人的簇擁下迎了過來。
餘至明也快走兩步，主動的握住了秦蓁的手，道：“秦研究員，辛苦了。”
看上去消瘦一些的秦蓁，感嘆道：“我很想說不辛苦，但這樣說，就太過違心了。”
“這幾十天，我和團隊成員吃住都在這裡，沒日沒夜工作，如何不辛苦？”
“好在辛苦沒有白費，終於有了成果，等下還要餘醫生仔細檢驗一番。”
餘至明表態道：“所有人的辛苦，都不會白費，都會得到應有的回報。”
餘至明接着握了握中年平頭男子的手，也道了一聲“辛苦”。
他已經知道，眼前這位中年男子是軍方派來支援的技術負責人。
沒有軍方技術團隊的大力支持，這超聲波全身診斷儀也不會這麼快就有了成果。
中年男子輕笑道：“能看到這超聲波全身診斷儀投入使用，讓我國在世界醫療高精尖的儀器設備領域中佔有重要的一席，再多的辛苦和付出也是值得。”
餘至明頷首道：“不會等太久，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接下來，餘至明在秦蓁幾人的帶領下，走進了一個集裝箱，眼睛不禁瞪大了一圈。
原來這集裝箱內部，就是一臺儀器。
餘至明其實也知道，CT、核磁共振儀的體積也相當龐大。
患者平時見到的，只是儀器的一部分。
醫院在安置這些大型醫療儀器時，需要配備專用房間。
眼前這臺儀器，在餘至明看來，也需要醫院單獨準備一個大房間來安裝了。
秦蓁介紹說：“這是我們目前研發出來的超聲波全身診斷儀的試驗機。”
“因爲是試驗機，我們主要考慮是它功能的實現，對體型和外表不做考慮。”
“等到功能完善後，我們纔會考慮它的體積和外形，要方便生產、安裝和使用。”
“初步估計最後定型時，它大小應該會有現在的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
餘至明輕哦一聲，看向眼前可容一人躺下，裡面還裝有無色液體的類似水槽部件。
“病人要躺在這裡面做超聲波檢查？”
“這裡面放的是水，還是油？”
“躺在裡面要脫光光嗎？”
秦蓁介紹說：“這裡面是我們研發一種配比液體，和油有些相似，超聲波在裡面的衰減近乎於無，對人體也無害。”
“在檢查時，需要脫光衣服。”
餘至明又問：“喝進肚子裡也無害？容易清洗嗎？每個人檢查完，都要換一次液體？”
“還有，成本高不高？”
秦蓁回道：“它無色無味，喝下去也無害。清洗，應該也算方便吧。”
“爲避免交叉感染，這液體需每人檢查完換一次，不過可以在過濾消毒後重復使用。”
“重複使用的成本，我們粗步測算過，應該能控制在每人次五十元左右。”
餘至明點了點頭。
因爲這臺試驗機開機後會產生相當大的響聲，就沒有開機讓餘至明體驗。
再接下來，餘至明來到了今天到此的最主要目的，超聲波回聲採集儀。
它體積也不算小，佔據了半個集裝箱。
餘至明一進集裝箱，就發現了不同，瞬間變安靜了很多。
“這裡做了隔音處理？”
秦蓁輕聲介紹道：“爲避免雜音干擾，保證採集到最細微的超聲波回聲，我們做了專業的隔音處理。”
餘至明嗯道：“這儀器我也看不明白，還是直接檢驗這儀器的回聲採集效果吧……”
隨着他這話，其他人除了秦蓁之外，全部退了出去。
在厚重的集裝箱隔音門關上的那一刻，外面的雜音立時消失無蹤，餘至明就有一種錯覺，彷彿被外面的世界給驅逐了。
留下的秦蓁，輕輕的按下了儀器開關，立時有嗡嗡的聲響轟然而起。
她關切的看向餘至明，看到他眉心蹙起，一臉的忍耐模樣。
好在這轟鳴聲持續了十多秒後，就快速的滑落，最後維持在了較低水平。
秦蓁注意到餘至明的眉心緩緩的舒展開來，也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餘醫生，我們準備還是匆忙了一些。下一次你過來，我們會把主機和採集探頭做聲音隔離，那樣的話，你就會舒服許多。”
餘至明嗯了一聲，接着看到秦蓁躺在了檢查牀上，掀開衣服，露出了小腹。
“秦研究員，你這是做什麼？”
秦蓁面露疑惑的解釋說：“做超聲波回聲採集啊，你在我身上做超聲波檢查，再查看回聲的採集效果啊。”
餘至明翻了一下眼皮，說：“我不需要做現場採集，你只需要把之前做的試驗，採集的超聲波回聲放出來，就可以了。”
秦蓁輕啊了一聲，翻身下了檢查牀，先把機器給關上了。
感覺臉上有些發燒的她，訕訕道：“只聽之前採集的回聲，就不需要打開這儀器了。之前試驗採集的回聲，都存在在電腦中了。”
秦蓁打開集裝箱內的臺式電腦，調出試驗數據庫，點開一個音頻文件。
點開後，她又設置爲循環播放的模式。
做好這一切，秦蓁看向餘至明，只見他微閉着雙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此時此刻，除了臺式電腦發出的些許聲音外，秦蓁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不過，她曉得，有她聽不到的聲波，通過一臺可以說是國內最高精保真的音響，在集裝箱內迴盪。
秦蓁除了靜立不動，還放緩了呼吸和心跳，唯恐干擾到了餘至明……
那無比熟悉的細微聲響，匯聚在了餘至明的腦海中，如同各種材料，構建出了一個又一個器官的模型。
子宮！卵巢！黃體！輸卵管！
腎臟！膀胱！
部分腸道！
生殖道……
一開始器官還只是輪廓，但隨聲響的持續匯入，器官在快速的變得立體和清晰。
給餘至明的感覺，就像是在不斷的刷新分辨率，從一開始的馬賽克模糊輪廓……
再到120P……
240P……
480P……
720P……
餘至明又聆聽了片刻，發現這清晰度再也無法提升，就曉得到此爲止了。
不過，他已經大爲滿意，這和他親手做檢查構建出的影像清晰度也相差不大了。
餘至明再一次睜開的眼睛，正好迎上了秦蓁那滿是緊張的目光。
“非常不錯，採集到的回聲清晰度，可以說超出了我的想像，投入實用沒有問題。”
餘至明評價了一句，又道：“那個，轉告那位志願者一聲，不要太粗暴了。”
“黃體都出現了輕微破裂，生殖道也有了撕裂，對身體不好。”
秦蓁騰的臉紅如血，喃喃道：“我一定轉告那位志願者，讓她多多注意……”
餘至明打開集裝箱的隔音門，就看到三四十人全都安安靜靜的守在了外面。
餘至明還沒開口呢，秦蓁就搶先喊道：“餘醫生說了……”
秦蓁的聲音又提高了兩度，“原話是，非常不錯，採集到的回聲清晰度，可以說超出了他的想像，投入實用沒有問題。”
餘至明迎着刷的再次投過來的幾十雙熱切目光，頷首道：“這確實是我的評價。”
他這話還沒落地，現場就變得一片沸騰，幾十人不是又蹦又跳，就是熱情擁抱。
古青冉來到餘至明近前，感慨道：“這應該是萬里長征終於成功走出了第一步。”
“接下來，你有什麼想法？”
餘至明知道，這超聲波回聲採集儀只是爲下一步工作準備好了工具。
數據採集，建立完善的疾病數據庫，纔是讓超聲波全身診斷儀成爲疾病診斷利器的核心和關鍵。
這一步，漫長且枯燥。
重要的是，餘至明還無法假手他人。
餘至明輕嘆道：“接下來，還能有什麼想法？像一頭老黃牛那般埋頭苦幹，日積月累，慢慢的採集數據就是。”
“總能有完成的那一天，至於是哪一天，我就不好說了。”
“或許五年後！或許十年後！”
古青冉哈哈笑道：“我們有一個想法，先專攻一個器官，比如心臟。”
“用幾個月時間把心臟各種問題的超聲波回聲特徵採集出來，建立心臟疾病數據庫。”
“我們這超聲波全身診斷儀暫時縮水爲心臟問題超聲波診斷儀，推向市場進行試用。”
餘至明贊同的點點頭，說：“很不錯的想法，以後完成一個器官就升級一次，最終成爲名副其實的全身診斷儀。”
“這個過程中，也可對儀器本身根據實際使用出現的問題做改進。”
古青冉笑道：“我們就是這樣想的……”
讓餘至明意外的是，廠房還有廚房。
廚師對今天顯然早有準備，採購了不少用於慶祝的食材。
在衆人短暫的歡慶後，廚師就喊了幾位工作人員做幫手，準備起了慶祝午宴。
餘至明則是和古青冉、秦蓁，還有七八位核心技術人員商議起了下一步的工作。
鑑於餘至明只需要聽採集到的超聲波回聲即可，衆人就商議着把確診爲各種心臟問題的病人，帶到這裡採集超聲波回聲數據。
餘至明可方便利用自己的時間，傾聽這些超聲波回聲，並對回聲做處理，剪輯出和心臟問題相對應的回聲典型特徵。
不僅如此，餘至明還要根據超聲波回聲繪製心臟病變示意圖，交給技術團隊建模。
畢竟，超聲波心臟診斷儀做出診斷後，除了出診斷結果，還要出影像圖，方便主治醫生制定治療方案。
餘至明繪製心臟病變圖有些費時費力，技術團隊表示他們可以根據病人的心臟超聲波檢測數據，先構建出一個心臟模型。
餘至明只需要在這個心臟模型上，繪製出病變的具體情況即可……
餘至明在廠房一直待到了下午過三點，才和古青冉等人一起離開，他們除了一起共進慶祝午宴，就是和技術人員討論問題。
要不是餘至明早就有約，衆人一直討論到晚上都有可能。
和餘至明、古青冉有約的，是一位來自協和醫院的退休醫學專家。
他們要討論翟彥的生命一號醫療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