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近七點，餘至明完成甘草堂葉家的藥物實驗志願者的身體檢查，準備下班回家，發現有人在大辦公室等着他。
坐在輪椅上的包瑤瑤。
半個多月沒見，餘至明發現此時的包瑤瑤，可以說是大變了模樣。
首先，瘦了一大圈，連尖下巴都有了，皮膚也變白皙了很多。
還有，她臉上的那道嚇人的橫貫傷疤已消失不見，雖然刀口還沒完全恢復，能看到明顯痕跡，但給人的感覺已大爲不同。
以上變化，讓包瑤瑤看上去俊秀許多，終於有了和三十歲出頭女子相符合的容顏。
“很不錯，漂亮了很多。”
“身體感覺如何？”
包瑤瑤摸了摸自己的臉，感嘆道：“術後那幾天，感覺就像是在十八層地獄接受折磨，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熬到了現在，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有一種蛻換了軀殼，重獲新生的感覺。”
包瑤瑤臉上露出笑容，說：“我現在，皮肉傷已經大體恢復。修復的骨傷、關節傷、肌腱傷、神經傷等等，還要兩三個月時間。”
“不過，我可以出院了。”
“餘醫生，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關心的問：“你這種情況，出院後也需要他人照顧，還需要定時回來接受檢查和復健訓練。”
“你有了住的地方？”
包瑤瑤點頭道：“嶽青松給我找了一個住的地方，也僱了一個人來照顧我。”
“如今那人就在外面等着我。”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
包瑤瑤又道：“我已經和嶽青松說好了，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
“他有了家庭和孩子，也不欠我什麼，對我也足夠好了。”
“我現在無能無力，只能接受他的幫助，等我傷勢恢復了，我會打工賺錢還他的。”
餘至明又輕哦一聲，說：“嶽老闆那人，還是挺不錯的。”
“餘醫生，你人也很好。”
包瑤瑤誇讚了一句，又接着說：“餘醫生，我在術後那幾天的煎熬中，恨不得直接死了，特期待有人能來看看我。”
“苑護士來了，周沫來了，段醫生來了。但餘醫生你，是一直沒來。”
餘至明在包瑤瑤的目光裡，似乎看到了委屈，還有埋怨，不好意思的一笑。
“那個，包瑤瑤，我工作一向忙碌……”
包瑤瑤笑着打斷說：“我知道，我從照顧我的專職護工那裡，聽到了好多你的事情。”
“知道了你每天都是早出晚歸。”
“我還知道，我這次手術，花費超過百萬，餘醫生你給我請來了最好的醫生，給我僱了最好的護工，還安排了單人病房。”
“餘醫生你已經給我做了儘可能最好的安排，我不能太貪心奢望更多了。”
這話，餘至明聽的有些心虛，因爲很多事情都是周沫去做的。
不過，周沫作爲助理，她的功勞，也可以說就是他餘至明的功勞。
“餘醫生，謝謝你！”
“你的大恩，我永遠不會忘記，如果有一日，我有了一些能力，定有回報。”
餘至明看着輪椅上向自己彎身致謝的包瑤瑤，輕聲道：“包瑤瑤，我幫你可不是爲了回報，只希望你能過上健康幸福的日子。”
安靜片刻，他又意有所指道：“包瑤瑤，你對過去的事情，全部回憶起來了吧？這其中肯定有好的回憶，也有壞的回憶。”
“我想問你一下，對於壞的回憶？”
包瑤瑤咬了一下嘴脣，緩緩的說：“過去的一切，對如今的我來說，就像是一場夢。”
“餘醫生，就像我剛纔說的，我如同蛻換了軀體，獲得了新生。過去那些壞的記憶，我不會再想起。”
“所謂老家，也不會再回去了。”
餘至明見她不願追究，自然也不會多事，輕輕的點點頭，說：“這樣也好，忘記過去，重新開始，重新生活。”
“包瑤瑤，如果你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可以再來這裡找我。”
包瑤瑤笑道：“餘醫生，肯定會的。希望到那時，你不會嫌棄麻煩，拒見……”
送走包瑤瑤，餘至明回到隔音辦公室，意外發現除了周沫外，青檸也在。
“青檸，你怎麼來了？”
青檸笑着說：“來接你回家啊，沫沫身體不舒服，保鏢功能作廢，我得頂上呀。”
餘至明笑道：“說的好像是我身處龍潭虎穴，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一般。”
青檸一臉鄭重說：“還是小心爲好。”
“說不定呢，就有壞人一直在旁邊窺探，覬覦着下手機會呢。”
周沫插話道：“餘醫生，汪醫生下午過來把人蔘拿走了。還說三棵人蔘都相當不錯，能配製四十顆左右的人蔘續命丸。” “這是一個好消息。”餘至明高興的回了一句，耳邊又響起了青檸的聲音。
“至明，我上午和水蘇談過了，他們汪家還真有一些內情呢。”
此時，餘至明已脫下白大褂，換上了下班回家的衣服。
“內情，我們在回家路上談！”
餘至明又稍作收拾，和青檸，還有身體恢復大半的周沫一起，拿着四瓶紅酒，三瓶威士忌，兩瓶西洋參離開了至臻樓。
近十分鐘後，青檸開着牀車，載着副駕駛位上的周沫，還有後車座上的餘至明，駛出了華山醫院。
一開上主路車道，青檸就忍不住道：“上午找到水蘇，和她說起結拜一事，她也是相當驚訝，同時又感慨慈父之心。”
停頓一下，青檸又饒有興致的說：“至明，汪家雖然是家傳中醫，但是在汪梧醫生之前，就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中醫。”
“根本沒有多少的名氣。”
“到了汪梧醫生這一代，水蘇說，她的兩個親叔叔和一個姑姑，就沒有人願意學中醫了。她爸當年學中醫，還是因爲身體因素，不學這個其他的也做不成。”
餘至明輕嘆道：“汪梧醫生和我爸是同齡人，那個年代，應該正好趕上國家對中醫的強力打壓，許多中醫不得不轉行。”
“還有不少的中醫傳承，斷了。”
周沫感慨道：“這是中醫發展之殤啊，如今中醫日益受到重視，希望能再現輝煌吧。”
餘至明唏噓道：“很難了。”
“我爸說，他年輕時，能給人號脈開方的中醫，一個縣裡輕輕鬆鬆能找出一二十人。”
“現如今，一個市裡能找出這麼多，都有些懸了，很多還都是掛羊頭賣狗肉。”
青檸又接着說：“水蘇說，她爸因沉溺於藥膳研究，中醫醫術一開始呢，馬馬虎虎。”
“他想從汪家人當中選人做徒弟，但是幾個堂哥、堂弟沒人願意跟着他學中醫。”
“水蘇因爲是女的，再加上小時候有些嬌養，吃不了那個苦，也就沒有學中醫。汪醫生沒有辦法，就選了外人做徒弟……”
在青檸的娓娓述說中，餘至明算是曉得了汪梧醫生爲啥讓他和汪水蘇結拜了。
汪梧醫生算是大器晚成了。
他的名氣起來後，汪家的那幾個小輩年齡也大了，過了學習中醫的年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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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也沒什麼，所有人都知道，學中醫很苦很累，沒有二三十年的持之以恆，難以學有所成，嶄露頭角。
汪梧醫生混出名堂，與他幾十年的辛苦付出不無關係。
汪水蘇的兩個親叔和一個親姑姑，還有隔着一層的幾位堂叔，對汪梧醫生只是羨慕，談不上嫉妒恨。
但這幾個月，情況發生了巨大變化。
先是藥膳公司獲得了千萬的投資，未來的巨大成功，隱約可見。
一些話，就傳了出來。
雖說這藥膳是汪梧醫生自己研究出來的，但是知識傳承來源於汪家先輩。
這藥膳公司應該拿出一定的股份或收益，歸整個汪家共有。
這要求，還有些理不直氣不壯，但人蔘續命丸的巨大成功，卻讓整個汪家沸騰。
這人蔘續命丸，可是切切實實的汪家家傳之物，汪梧醫生只是製作了出來而已。
這巨大的收益，絕對要屬於整個汪家，不能讓汪梧一家獨享。
周沫憤憤道：“利益動人心，人蔘續命丸的巨大利益，讓人貪念肆起，沒了親情。”
餘至明呵呵道：“如今年代一切向錢看，不談錢，能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談錢，就是錙銖必較，近乎仇敵了。”
“汪醫生這是想讓我給汪水蘇做靠山？”
青檸一邊開車，一邊回道：“親人貪心覬覦，不能信賴。汪梧醫生擔心自己壽數有限，不能爲她們母女遮風擋雨，自然而然的想着爲水蘇找一個靠山。”
“至明你本事大又有聲望，人品也信得過，就是汪醫生的第一選擇了。”
這種被信賴的感覺，餘至明覺得既自豪嘚瑟，又有些壓力在肩。
他又問道：“關於汪家其他人的利益索求，汪醫生是什麼想法？”
青檸回道：“水蘇表示，人蔘續命丸雖然是家傳秘方，她爸的醫術也主要是家傳，但所以權益都屬於她爸一人。”
“水蘇解釋說，他們汪家每一次分家，都隆重且正式，還會找德高望重之人和鄰居做見證，分家文書都會寫的清清楚楚。”
“所有被分出去的汪家人，不再享有主家的任何權益。”
餘至明長哦一聲，說：“有歷次的分家文書作證，其他人應該討不了便宜。”
周沫插話道：“就怕有人說這分家文書是封建殘餘，不合規不合法。”
“那些人要是走法律途徑，說不定還真能獲得法院支持。這種所謂合法不合情的法院判決，可不少見呢。”
青檸提高了一些音量，說：“老公，我覺得，這結拜一事，你可以答應下來。”
“我們要給水蘇強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