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劍雨帶着綠油油的一道道虛影而下,如萬千雷霆直劈一點,將這一方空間給烘托的綠煌煌,其聲勢甚是驚人,那煌煌光芒下的蒙面人渺小的宛若螞蟻一般,卻依然自不量力地雙手支天,看起來似乎有些可笑。
大多人因這高階法寶的威勢而驚歎,觀戰者也都被那綠芒渲染的一身綠。
也有人盯着蒙面人目露驚訝,還不跑,這是真要硬扛嗎?
許安長和尤牧面色艱難,從他們不做任何反應的反應上就能看出,也放棄了出手相助,兩人很清楚,就算他們現在願意出手,也來不及了。
當然,注意到蒙面人拍碎了葫蘆的人,倒是滿眼期待,想看他能負隅頑抗出個什麼名堂來,譬如李紅酒。
劍雨磅礴,其拉出的衝勢一出,連較遠處觀戰者都感覺到了空氣裡波盪而來的震顫,四周吹蕩的狂風辟易。
萬千綠芒雖略有先後,但卻是剎那便至,其威足以誅神斬魔般。
古練妮緊抿了嘴脣,眼神略有飄忽,就本心來說,她真的是有點沒眼看了,還是有點不忍心的。
雙手託天勢的師春到了這一步反倒沒有任何慌亂,反倒是極爲冷靜,這也是在流放之地反覆經由生生死死後的正常反應,他知道此時哪怕有一丁點疏忽自己掙扎至今的意義就結束了,那個腦海裡灑脫一笑的倩影就再也見不到了,所以他沉着冷靜地緊盯碾壓而來的攻勢。
突然,他託天而起的雙臂再次一個振挺動作,抖的乾脆果斷。
別人看不到,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施法攤開成弧狀分佈的定身物質,被他一下推向了空中。
這一下也是經驗之舉,上次抗衡黑虎法寶時,被攻勢餘威給反噬成了重傷,這次他犯不着再硬扛了,畢竟也不用再擔心吳斤兩有失而死扛着不放。
振臂掀起定身物質的同時,順勢落下的一掌又憑空拍出了一隻葫蘆,摁口壓地,砰,又拍炸在了地面。
另一掌隔空鏟地,雙手順勢又一個虛抱託空而起,動作行雲流水似的順暢。
實在是那劍雨攻勢看着太嚇人了,主要還是劍雨的攻擊略有先後,他怕一個葫蘆的定身物質無法定住所有,一旦有變,他不介意再補上一葫蘆。
到了這個時候,活命要緊,葫蘆裡的東西再寶貝也要狂砸出來用了。
也顧不上會不會被人看出名堂了。
幾乎在此同時,上空一陣密集的嗡嗡震顫轟鳴聲宛若實質般砸了下來。
聲音能給皮膚實質般的觸感,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清晰地感受到。
不過仰空望的他,緊繃的心絃算是緩了緩,心中鬆了口氣,還好還好,看似那麼多支飛劍,終究還是一件五品法寶的威力。
他剛纔是真擔心這法寶的攻擊威力超出了五品法寶的範疇。
暴雨般落下的劍雨停下了。
在旁觀者的眼中看來,劍雨在離蒙面人頭頂大概五丈高的距離就有了遲緩跡象,甚至導致後續而至的劍雨猝不及防撞在了前面緩衝的劍雨上,發出了叮鈴噹啷爆響,同時也插了個密密麻麻。
劍雨減緩的衝勢照着蒙面人壓了差不多一丈深,才徹底懸停在了空中,是紋絲不動的那種懸停。
後方衝撞的劍雨,竟然無法撼動前者。
左右的目光瞬間都看向了中間的印天錄,而印天錄已是臉色大變。
後發的劍雨豈止是無法撼動定住的劍雨,他作爲操控者,發現情況不對,是想讓陷住的劍雨抽離的,卻發現被什麼強大力量給死死拽住了,他臉都漲紅了,陷住的劍雨依然是紋絲不動。
他頓時有點慌了,這可是他們此行當中極火宗授予的重寶,僅次於黑虎那件,豈能輕易淪喪。
後續未陷住的劍雨哪還敢繼續喂入虎口,立馬在叮鈴噹啷的撞擊聲中迂轉而起。
於是衆人看到了一幕奇觀。
雙手託舉的蒙面人上空,三四丈高處,形成了一個碗狀綠茫茫光罩,在這夜幕下煞是漂亮。
衆人皆知,這哪是什麼光罩,分明是亂劍交插出來的,問題是,如此強大的攻勢竟被那蒙面人雙手虛托住了。
古練妮目瞪口呆在了那,以她爲首的暑道山一夥都驚呆了,感覺這廝強的有點離譜了,赤手空拳能正面硬扛五品法寶?
他們真的有點懷疑,那是師春嗎?
許安長和尤牧也有些驚呆了,若真是師春的話,算是明白了上面爲什麼派這人進來,原來這麼強。
後續砸落又迂轉而回升空的劍雨更是漂亮,如瀑布砸的水花四濺一般,不過不是濺落,而是濺起,朝四周蜿蜒而起,總體有些亂糟糟往回跑的感覺。
師春也做不到能掐會算,他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沒想到對手發現不行,居然立馬就撤了。
不該上面不行,然後再從下方及四周攻擊試試的嗎?換他肯定這樣幹。
他還擔心無法同時定住其它劍雨,爲此還又拍碎了個葫蘆做應急準備呢,結果就這?
對手暫時是未從下方攻擊,可師春卻是不得不防的反應,看了眼腳下皸裂的地面,擔心會有不測,迅速將上空託舉的定身物質合攏成團,單掌託着。
然後整個人迅速從那倒扣的綠色劍雨光罩下閃了出去,繼而飛身而起,飄落在了綠色光罩上,落腳在定住的劍柄上,冷目環顧四周。
有腳下這些被定住的劍雨阻隔,倒是不擔心底下再有偷襲。
李紅酒莞爾一笑道:“搶不回來,你這寶物就算是廢了。此人修爲不會高過巫珊珊,他連砸的兩個葫蘆有名堂,我不信他身上帶了用不完的葫蘆。”
這話是說給印天錄聽的。
會意的左子升也緊跟了一嘴,“動手動一半,人家就能當你沒動過手了?”
印天錄知道這兩人什麼意思,慫恿自己繼續去試水。
雖知道二人沒安什麼好心,但人家說的也確實有道理,繚繞在大傘周圍的剩餘劍雨立刻又翻騰起了攻勢。
師春另一手上已經摸出了風鱗,他估摸着剛纔一出鎮住了一夥人,見大家沒反應,他已經打算趁機跑人了,誰知波折又起,仰天一看,頓知道麻煩了。
倒不是怕這劍雨的進攻,已經有過一次應對經驗,已經知道了這法寶的深淺,超三分之二的劍雨已經被定住了,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他就更不怕了。
他怕的是各派掀起的羣攻之勢。
雖然未必會出現那種情況,可他現在壓根就不會去賭那個可能,之前是抽不出空來求援,現在有空,肯定不會一個人扛,立馬施法喝道:“你二人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此話令許多人怔住,古練妮、元垚和龐厚甚至在自我反省,是在說我們嗎?但人家說的是兩人。
許安長和尤牧這次也聽出了確實是師春的聲音,也聽出了師春是在點他們兩個。
被當衆點到了頭上,兩人深知這次是避無可避了,否則這一嗓子便是誅心之言,哪怕師春沒事,靠他個人的本事逃過去了,上面也不會放過他們兩個。
二人相視一眼,突然一起縱身而出,師春的強勢反擊也給了二人不少介入的信心。
煉天宗的看押人員被鬧了個猝不及防,有人當即喝道:“站住!”
還有數名跟着躍起抓捕的煉天宗弟子,未得允許,肯定不能放任二人脫身。
令他們措手不及的是,一直溫吞吞繚繞在尤牧周身的六道金輪,突然殺機畢露,驟如流光飛舞,在尤牧周身驟然彈射開的那種擴大範圍後的繚繞急轉。
“啊…”
剎那幾聲慘叫,幾人可謂當空被打成了血雨,壓根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那六道金輪的攻擊威力壓根不是區區高武境界的人能擋的,別說高武境界,對上人仙境界的也能土雞瓦狗般的屠了。
魔道一脈之力給予的應急法寶,豈能簡單。
左子升也剛好回頭看向了這邊,因也懷疑蒙面人喊話中的二人是不是那兩個,誰知剛好看到了這一幕,頓時震怒,一直擒在手中的法寶‘忽而斬’甩手就釋放了出去。
此寶旋轉射出時,看似一隻暗紫色的圓盤,實則一輪切割出了三個口子,像是三隻鉞,背靠背湊在了一起,中間一個便於擒拿的圓孔。
纔剛扔出去,此寶便驟然變大如一座房子般,碾壓向了六道金輪護體逃離的尤牧二人,聲勢更是驚人。
尤牧倒也不怕,驅使六道金輪急轉,就要硬撼此寶。
然讓他大驚的是,眼看就要撞擊的剎那,‘忽而斬’晃出了虛影般,驟然縮小至碗碟大小,輕易就讓急轉的六道金月輪撲了個空。
更恐怖的是,‘忽而斬’一閃變小破防後,瞬間又變成了丈許的圓輪,碾壓向二人,以尤、許二人的修爲如何能擋住這種高級法寶的斬殺。
這也是二人面對各派遲遲不敢妄動的原因,都是些煉器門派,鬼知道哪個門派帶了什麼法寶來。
好在魔道這一脈也不是派人來玩的,也是給予了強力支持的。
尤牧一失手,同行在旁的許安長立刻揮杆搖動黑幡,黑幡亦迎風而漲,幡布上盪漾着黑氣,與斬來的巨輪相撲。
二寶相擊,未出現什麼驚天動地的動靜,甚至連小動靜都未出現。
只有黑幡上盪漾出了一股波瀾而已。
與黑幡相撞的巨大輪盤,居然像投入了水中一般,一頭扎入黑幡中後便消失了個無影無蹤,那麼大法寶居然消失在了一塊布里面。
只這一瞬間,左子升便發現自己失去了與法寶‘忽而斬’之間的聯繫,如此重寶,就這樣突然間沒了,消失了。
這怎麼可能?他眼都瞪圓了。
然畢竟是大派弟子,見聞不弱,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看着從頭頂一閃而過的兩道人影,失聲脫口而出,“遮空島‘無界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