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幻地——疏蜀山

大山深處的一間石室裡,只見一棵外形頗爲詭異的大樹盤踞在角落,那大樹之所以詭異,是樹上竟浮現着一張人臉。人臉很大,佔了樹幹三分之二,只是那臉面無表情,眼睛緊閉,視乎沒了神智。

而這棵樹還綁着一個男人,這男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判於重刑。只見他雙腿跪在地上,一隻腳被刑具捆綁住,頭往上仰着,因爲他的頭髮被反綁在了自己身後被捆住的雙手上,整個人幾乎被反疊在一起。那男子即使眼睛緊閉也能從中看出痛苦之色。

不論是樹還是人身上都積滿了灰塵,看着便是不見天日已久。而整間石室也充滿死寂蕭條的氣息,彷彿沒有活物一般。

當於兒三人進到石室時就見到是這幅景象。只是在他們踏進石門時,緊閉雙眼的男人忽地睜開了眼睛,他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刑具發出沉重的響聲。由於頭被頭髮和手束縛住,他不能擡起臉,只能艱難地轉着身子,用餘光望向門口。待感覺到屬於山神的氣息後,他用沙啞的聽不出原本音色的嗓音說到:“可是於兒山神?危此番模樣讓山神見笑了。”

於兒聽他那嘶啞的聲音很是不適,隨即她輸出一絲神力注入危身上,就見危腳上的刑具脫落,困住雙手的神絲斷成兩截。

危感覺到自己許久沒有這麼舒坦了,他扭了扭手腕,再摸摸喉嚨感覺可以正常說話了便轉向於兒,接着連叩了三個響頭,感激道:“謝山神仁慈。”

於兒重聽危的聲音,只覺得那音色似清泉,給人舒適安寧的感覺。她淡笑說:“今日也是窮煜,便是我旁邊的窮奇跟我提起你,我纔有緣來見你。既然有緣相識,我也只是微幫了忙而已。你要謝便謝窮煜吧。”

聞言,危又欲向窮煜磕頭。不拘小節的窮煜可不會受這番大禮,趕緊說到:“我只是來請你們大吃一頓的,別跟我瞎客套,不然我回去啦!”

危也不再勉強自己,他如今已無多餘神力,只剩一副空殼被困在這裡。只是......

於兒見危轉身望着挺立的人面樹,啓脣道:“那是貳負吧。”

危點頭,然後他走到樹前,將手貼在人面上輕輕觸碰,說:“他已沒有神力醒來,山神多有擔待了。”

於兒自然看出貳負能化成人面已是勉強,更不會介意,她向來不是遵從上下尊卑之人,更何況貳負跟她一樣也是一位神。

於兒對他們弒殺猰貐的原因很是好奇,直接問危。

就見危慢慢靠坐在人面樹旁邊,徐徐說到:“那時貳負和我都太輕狂。偶然一次遇到猰貐和他的下臣,大家便聊了起來。但猰貐的下臣憑自己力量強大硬要與我比試,我不好推脫只能應戰。但在交戰中我乘他輕視於我,出了險招傷了他,那位下臣就出言辱罵,指責我是小人在背後暗算。貳負性子本就橫行無忌又極其護短,便二話不說將那下臣重傷了。而一旁的猰貐見此狀況也加入了戰局,隨後我與貳負聯手對付猰貐,最後也沒想到就將他殺死了。”

說到這裡,危臉上並沒多少內疚之色,似在懷念與貳負共同作戰的情景。隨即他便說:“我和貳負都不曾後悔自己做的事,大丈夫就應該快意泯恩仇。只是我倆已在這暗無天日的石室裡關了那麼多年,很想重拾自由,特別是貳負,他一向不羈放縱,早對這方窄狹之地厭煩了。”

於兒覺得自己今日能與三位不羈灑脫之人相識實是緣分。片刻後,她朝危說:“你倆已經沒有足以支撐自己身軀的神力了,即使出去也很快會因神力枯竭而灰飛煙滅。我倒是有個方法,只是不知是否勉強。”

窮煜早席地而坐正聽的津津有味,聽到於兒真能讓兩人出去很是興奮,他一下子跳起來拍拍屁股,隨即問:“於兒,能有什麼法子?可是要給他們重造軀殼?”

於兒默認了窮煜的話,隨後說:“因爲我與你們的神力不是一脈的,我只能將一股神力一分爲二,分別融入你們的神力,但這樣並不夠。只有你倆融合在一起才能完整運用這股力量。”說到最後,她不禁調侃起來:“所以你們可願化作比翼鳥?”

危聽到於兒這麼說彷彿是久經風霜偶遇避風港之人,只覺自己和貳負終是等到重見天日這一天,哪還在意一具軀殼。他單膝跪在人面樹前面,很是愉悅地對貳負說到:“我們可以出去了,你不是想看看人類世界的山河大川嗎,此後我倆比翼雙飛,遨遊天地,再沒有什麼能束縛我們。”

待危平復了自己高亢的心情後,他又轉身向於兒磕了三個響頭,不斷地作着感激。

窮煜也是興高采烈,他性急的說到:“那於兒快幫他們製造軀殼吧,等他們恢復了我們就去盡興吃喝一頓,不過,可能貳負和危只能吃鳥食,哈哈哈哈.....”

於兒和危聽到窮煜這坦率的話語也都忍俊不禁。一時間,原本黯淡無光的石室好像被陽光籠罩,彷彿那曾經的抑鬱煩躁已是煙消雲散。

.........我 是 花 店 分 割 線..........

花店

“於兒,我們回來了。”

“哈!這次我們去看了傳說中最神秘的瀑布,果真不同凡響!”

於兒正和千琅修剪着花的枝葉就聽到店門口傳來的兩重奏,她沒轉身,繼續手裡的工作,笑謔到:“危怕是又顧及着貳負沒玩盡興吧?”

來人正是危和貳負。兩人聽於兒這麼說,一個放聲大笑不反駁,一個是搖頭作無奈狀,兩人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交椅上。

於兒剪完最後一束花才轉過身來,就看到只有一縷虛影的二人已經自顧自喝起了茶。她粲然而笑,說:“你倆還不回畫裡,我都快看不見你們了。”

二人放下手中的杯子,接着兩抹虛影就化作一道光束飛進了扇畫。片刻後,就見扇畫裡的兩隻比翼鳥活了過來,它們抖了抖身子,再給彼此順了順羽毛便並在一起飛出了畫裡。

於兒見着在花店裡盤旋的比翼鳥,也嘆時光易逝。當初的一場相識,她便給二人造了軀殼,並且安置在畫裡,因爲那扇畫是她的神力所化,只要兩人神力不濟便可進到畫裡休憩養身。平時在畫外,他們也只能是一抹人形的殘影,要麼就化成比翼鳥。

但於兒沒想到性子桀驁的貳負其實就像個率真頑皮的大孩子,每次他倆出去遊歷人間都是危在照顧他。

這不,就聽危在半空中說:“這次在旅途中,我倆見到一對青年情侶正在吵架,視乎是男方出軌。結果貳負直接就飛到那男人的頭上,啄了他幾口,我又不能跟他分開只能任由他作亂,但他居然還在別人頭上......”

說到這,文質彬彬的危說不下去了,只是眼神已經透出無奈和鬱悶。於兒紅脣上翹,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麼了,怕是最後那人類男子被欺負得夠嗆。她對此也沒說什麼,只問:“這次應該在店裡待久些吧,你們也許久未和棣姜見面了,他也跟我提起你們,說要共飲一杯呢。”

貳負聽了這話,又是大笑出聲,就聽他打趣道:“我倆是要在店裡待久些,就是你那九尾狐怕是又要放眼刀子了,哈哈哈!棣姜那小子也是個悶葫蘆,我們這兩天就去他那,到時再把窮煜也喊來,大家一起把酒言歡,哈哈哈哈.....”

聞言,於兒回眸嬌瞥了散發着寒意的千琅,又回頭應道:“是該聚聚了,就這兩天吧,不如去棣姜那,也給他那屋子添添人氣。”

“都可以,哈哈哈哈......”

柏寧街 水玉閣小區

於兒夫婦,貳負和危、爾波和花店小獸們這一大家子都在水玉閣小區門口,他們正在等從幻地過來的窮煜和秦童童。

只能說幻地之人從不走尋常路,小爾波還在眼巴巴望着馬路邊等下車的兩人,卻在空中就見到化爲窮奇的窮煜揹着一隻小饕餮飛身而來。雖然他倆都隱了身平常人看不到,但這麼肆無忌憚真的好嗎?

半空中的秦童童看到於兒很是喜悅,窮煜還沒降落到地上,它就自己騰空一躍往於兒衝去。卻在距離不到半步時衝到了擋在於兒身前的千琅懷裡,秦童童感覺到九尾狐散發的敵意差點炸毛,但於兒馬上就伸手將他接了過來。重新感覺到親切暖人的氣息,小饕餮“啊嗚”了一聲在於兒懷裡蹭來蹭去,又伸出小舌胡亂舔着於兒。

於兒被小東西的熱情弄得哭笑不得,只能輕拍着童童的背附和他的歡喜。

化成人類的窮煜見秦童童這撒嬌的樣子瞬間狂吼:“秦童童,老子一把屎一把尿帶着你,你不是咬老子就是咬老子!瞧你見到美女的出息樣!”

旁邊的貳負倒是見到窮煜這咬牙切齒的表情狂笑道:“哈哈哈!窮煜你小子連只饕餮幼崽都搞不定,你出息大大的有!哈哈......” <( ̄︶ ̄)>

窮煜自認爲自己氣節高尚,不想理這粗鄙的男人,“哼”了一聲也不等衆人就往小區裡走去。

一隻小手拉着於兒裙襬的爾波看着翱翔蒼穹的窮奇好是崇拜,他輕輕扯了扯於兒,等於兒低頭詢問時,他問:“大人,我可不可以也像童童一樣待在窮奇大人背上飛一圈啊,他能飛好高!”

於兒摸摸爾波的腦袋,淺笑着說:“等會兒我會帶童童去他媽媽那裡,我可以叫窮煜帶你去轉溜幾圈,放心,只要給他滿意的報酬就行。”

爾波還不知道窮煜喜歡什麼,忙問於兒,於兒似笑非笑也沒回答,帶着大家進了小區。

聚會上,爾波專心致志地觀察着窮煜的舉止。他覺得自己知道窮奇大人喜歡什麼了,原來是烤雞翅!但是窮奇大人的胃口好大,他都吃了二十個烤雞翅了,難道大人也有饕餮血脈?(⊙o⊙)?

而偌大的客廳已是歡聲雷動,杯盤狼藉。貳負一隻手攬着窮煜的肩膀,一副哥兩兒好的使勁灌酒,窮煜一手酒杯一手雞翅,忙不過來。危倒是和小爾波聊了起來,主要是爾波對危經常出去的地方很感興趣,直讓危給他講故事。於兒和棣姜倒是弄起了筆墨,他倆畫的正是客廳的景象。但於兒畫到一半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爲那幾只小獸玩遊戲的場景着實逗人。

就見丹麋指着傻笑的安喊到:“蛇精,快還我爺爺!”

隨即,符咩擺出被囚禁的樣子,伸出一隻蹄子搖晃着,邊說:“二娃,別管爺爺了,快跑!蠍子精還在這兒!”

休舊聽聞忙拉扯着丹麋就要跑,它還說到:“二娃,我們先撤退,等找個好時機再來救爺爺!”

丹麋聞言分析着現狀,它抖了抖兔耳朵,觀察了一番道:“三娃,你看蠍子精只坐在那不動,倒是那蛇精一直躺在那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

小獸們嘴裡喊的蠍子精便是幹坐在地上的千琅。千琅當然不會跟這羣小傢伙玩遊戲,他只是坐在地上看着於兒作畫沒動,就被小傢伙們當成了羣衆演員。

最後到晚上還是棣姜下廚餵飽了衆人衆獸。席間,擅樂的棣姜又爲大夥演奏了幾曲妙音悅曲,獲得一致好評。

整一天,棣姜的屋子裡都瀰漫着歡聲笑語,空蕩的房間不再只是陽光的填補,更多的是溢滿了心間的暖意。

棣姜看着面前嬉戲打鬧的朋友們,想起幻地的傳言,都說他棣姜爲了個人間女子成了瘋子,要往自己身上鑿洞,奚落嘲笑的有不少。但這羣人都沒有問過提過,全然當不存在,只陪他飲酒把歡,作畫賞樂。得友如此,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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