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夫於,在紫竹街開了一間藥房,名‘山海宴’。王爺可去那裡找她。”
長樂王一聽是個名不經傳的民間大夫,雖知國師不會唬他,也猶豫地問棣姜:“國師的好友是否有何特別法子?本王不欲怪罪,只是若無不恰當之處,在本王誠邀全國的大夫上門爲世子治病時爲何夫大夫不曾前來?”
只見棣姜諱莫如深,答道:“她非尋常大夫,只救有緣人。”
老王爺亦不再追問,鄭重答謝後便起身前往紫竹街。
臨行時,棣姜多說了一句:“還請王爺帶着小世子獨身前往爲好。”
......
而棣姜所講的正是從幻地過來的於兒,當然還有一隻九尾狐。
自他倆來到人間至今已過去了不知幾多韶華歲月。
初到人世的於兒對人間百態有着濃厚的興趣,與千琅向來是輕車簡從,安步以當車。
途中不知遇到多少人,見過多少景。一直到十幾年前安頓在了燕雙國都還時常浪跡萍蹤,星行夜歸。
千琅早已在陪伴她的年歲裡摸清這女人的性格。只要有八怪七喇的事情發生,她就很容易被勾走。
甚至他想到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定情,開頭也是因爲如此。
那次他們是在一個宗教色彩濃郁的小國滯留。
於兒對這個國家的制度產生了好奇,爲了弄明白他們的權力中心是如何運作,她竟然把即將要嫁進皇宮的妃子換過來自己去代嫁!
而這一起代嫁事件之所以會發生,是千琅被她支去買了糖葫蘆!
他其實不想回憶這段,在他買完糖回去時卻不見那抹身影的恐慌,真的不願再重溫絲毫。
在那之前,她從未離開過他的視線。
那時他站在原地茫然了很久,待恢復些許理智循着她的氣息找到人時卻又見她一身紅裝,即將嫁人的情景。
一瞬間,一種被掏空了心臟的感覺幾欲令他窒息,千琅覺得只有鮮血能填補那種空洞。
若不是於兒及時用神力將他鎖住,現場必定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千琅不記得自己那時殺了多少人,只最後一段記憶至今歷歷在目。
於兒將他定住後半倚在他胸膛,纖細的手臂環着他的脖頸,斂笑凝眸,問到:“怎發如此大的脾氣?”
“......”
“可是不喜我嫁於別人?”
“是。”
“爲何?”
“你是我的。”
“千琅可是要做我的夫君?”
“是。”
“好。”
原本撕心裂肺感覺頃刻間煙消雲散。
那時,他只聽到遍地花開的聲音。
此後,鏡圓璧合,花成蜜就。
之後,於兒也爲他收斂了很多,至少不會隨意離開他的視線。還用神力爲他刻了一枚玉璜戴在頸上,能隨時感受到她的氣息。但那種恐懼已植入千琅心裡,即使有了於兒的保證,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時時刻刻看着她,不離寸步。
暮去朝來,於兒便決定找個固定的容身之所,遂暫時選擇了燕雙國。
......
紫竹街
沿着繁華似錦的街道直走,快到街尾時拐進一條幽靜僻隱的羊腸小徑,到底便可看見一間不大的商鋪。
那商鋪兩層高,店門半掩着。門前立着一塊大大的招牌,只寫着“山海宴”三個大字,連藥鋪的標識都沒有。
一般人見到這店兒多半不會想到是藥鋪,就連走的很近了也沒聽見從店裡傳來喧譁之聲,視乎買藥的人也是極度稀少。也難怪長樂王沒聽過這店名。
已從國師府尋到此處的長樂王看着只離自己兩丈不到的藥鋪子,滿臉猶豫:等下進去是直接說自己是長樂王,經國師推薦來此尋藥還是說自己是那什麼“有緣人”?可他到底算不算有緣人?他需要拿出什麼報酬呢,應該不是尋常東西吧?萬一他拿不出來怎麼辦?而且國師讓他隻身前來是叫他不要暴露身份還是?
不斷在腦子裡掙扎的長樂王就站在原地躊躇不前,想的是愈發多了,也沒注意半掩的門已是全開似在等客上門。
終究,俯視着尚在臂彎裡昏睡的兒子,老王爺不再遲疑,邁步向藥鋪走去,到了門口便直接踏進了店裡。
一進門,就見一對青年男女相攜着站在櫃檯後方。
男的英俊內斂,女的風姿綽約,真真是郎才女貌。見聞廣博的長樂王也不禁愣了愣。
“閣下可是長樂王?”女子,即是於兒,抿嘴笑道。
“恩?哦!咳咳!正是本王。兩位是?”長樂王擄着鬍鬚,尷尬不已。
“我是夫於,這是我夫君夫千琅。長樂王來此是爲了給小世子治病的吧?”雖是疑問,便也輕聲慢步到了長樂王面前端詳起小世子來。
長樂王聽女子自稱是國師介紹的夫於夫大夫,又是一連串想法陸續閃過:
這女子怎知本王是誰?
女子也可爲醫?
大夫過顯年輕!
見到本王竟如此落落大方!
......
最後總結到,不愧乃國師之友,卓爾不凡!
雖想着這麼多,也任由於兒給世子看診。
“王爺,請坐。這是洞庭產的君山銀針,王爺若不嫌棄先飲口茶吧。”說着話間轉身對千琅巧笑着,還眨了眨美眸。
千琅只微點了點頭,便上了二樓
於兒回頭看着開始慢慢品茶的長樂王淺笑問到:“請教王爺,對下藥之人可否熟識?”
聽於兒提到那斗篷人,長樂王思慮了片刻,好似回憶起什麼,半晌才道:“他叫卜承,曾是本王與王妃的好友。多年前一別至今,本王也未曾見過他了。”
“那王爺可知其來歷?”於兒又問。
“本王與王妃自小有婚約,幼時便時常一同玩耍說是青梅竹馬莫過於此。王妃及笄後,本王陪她在燕雙名山大川遊玩。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卜承,之後便一起遊山覽水。本王與他雖成了好友,但君子不問出處,所以我也不曉得他的家世。”
見問不出什麼,於兒換了個話題:“那王爺可曾聽說過‘巫醫’?”
“可是那失傳已久的古老醫術?”長樂王詫異到。
“王爺說對了一半。”於兒鳳眸微彎,糾正到:“自春秋時期,巫醫開始分家。一脈是巫術,巫術承擔鬼神。一脈是醫術,醫術則解救衆人。而作爲分家的標誌,醫師扁鵲曾言‘信巫不信醫,大不治也’。流傳至今的多爲醫術,而那巫蠱之術只餘幾個古老家族還有傳承,但也只是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