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潭州有女

蓮花村是潭州城的一個小村,村裡的顧瑾是個出了名的不祥之人。

她阿孃分娩時難產,腹內的小顧瑾半天半天出不來,她的阿孃在她出世時就直接血崩而亡。顧阿爹是讀書人,與娘子深情厚意,承着巨大悲痛饒是將小顧瑾拉扯到五歲,小顧瑾自出世就體弱,怪病連連,顧阿爹熬盡心血又重病纏身,煎熬五年就撒手人寰了。說來也奇怪,但凡與這顧瑾接近的村民都會黴運連連,噩夢纏身,久而久之,就有很多人都說她是喪門星、天煞孤星,專克人性命,所以在顧瑾十歲那年還是把她趕出了村。

那是一個狂風暴雨交接的夜晚,她一個人收拾隨身衣服以及阿爹的書卷放置包裹中,被村民趕出了蓮花村。村子與外界隔了幾座大山。電閃雷鳴,雨雷交加,村民連傘不曾施捨一把給她。大雨傾盆,顧瑾就這樣倒在了山腳,雨水混着泥濘打到身上,她幾乎無法掙扎動彈,逐漸地腦子裡面開始浮現阿爹和從未見過面的阿孃身影。

她想縱然死的冤枉,可不用一個人活着,孤獨的在這世上,不會被人棄之於如敝履,拋之如爛鞋,這樣也好。

不過天不絕人之路,當顧瑾醒來之時,卻發現自己躺在雕木古牀上,全身換上新的衣物,傷口也塗了藥膏。

有人救了她。

顧瑾忍着疼痛,擡手掀開帳簾,發現一小丫頭坐在桌邊,以手支頤,時不時點頭,顯然是在打瞌睡,許是她目光灼熱,那小丫頭竟是醒了,她大呼:“公子,快來,她醒了。”

那個小丫頭穿着打扮不俗,這裡一看就是一個顯貴人家,她向顧瑾走過來,輕聲說:“姑娘不用怕,我叫水月,此處仍潭州城,是我家公子救了你。”

“你,你家公,子是?”

“我家公子乃是平南王世子殿下,名喚沈煜,目前鎮守在潭州。”

“………………”

門嘎吱一聲響了,有人走了進來。來人是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郎,穿着一身月白卷雲紋長衫,腰間綁着蓮花紋銀帶,一塊玉石牌垂落,上面沈字特別顯眼。

顧瑾垂首,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眼簾下的眸底帶着思索。

他應當就是救了我的平南王世子沈煜。

顧阿爹曾說過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不等多想,顧瑾就撲通一聲,跪在沈煜面前連磕三個響頭。

“謝謝公子,救命之恩難以爲報。”

沈煜猛地嚇了一跳,這小姑娘行的禮如此貴重,竟讓他不知如何是好,腦子稍微空白了片刻。

“姑娘折煞在下了,快些請起,快些請起。”

水月攙扶着顧瑾坐到了牀邊,沈煜正好喘了一口氣,走到了小桌旁坐下飲了一口水。

“姑娘,不知可否還有親人?。”沈煜是在一處滑坡的山腳處找到奄奄一息的她,不出意外,這個姑娘的雙親怕是早已離世。

“沒有,我家中雙親已病故。”

沈煜見果然猜中,便道:“那你先將平南府作爲落腳之處,再細細規劃未來,如何?”

聽到這話,顧瑾似是給刺激到了,跪下來就一個勁的往地上磕頭:“公子,我沒有親人,無處可去,您救了我,便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自當是要報答你的。公子,如果可以,請允許我留在府上爲奴爲婢來報答你對我的救命之恩。還望公子成全。”

“別這樣,別,。”水月在一旁拽都拽不住,只能眼淚汪汪的瞧着自家公子。

沈煜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他又不能讓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入了奴籍,可眼下看她這般模樣,又不好拒絕。思量了片刻便說:“好,以後你就留在我府裡,不過在這之前你要好好養好身子,如何?”

顧瑾擡起頭望着眼前的少年,連忙道謝:“謝謝,謝謝公子。我,我,名顧瑾。”

沈煜眉頭輕挑,笑言:“懷瑾美玉,是個好名。”

晨光透過竹架支起的木窗,金黃色暖洋洋的照進了屋內,扎着馬尾的少年郎柔和的臉龐帶着笑意,沐浴着暖色朝她伸出了手,想要拉她起來,可惜她無論怎麼夠卻夠不着,只覺眼前一片昏黑。

懷瑾美玉,是個好名。

顧瑾在昏迷中記憶回到幾年前在蓮花村一個午後,顧阿爹和小顧瑾依舊住在了他們的茅草屋裡,阿爹一筆一畫教着小顧瑾寫瑾字。

阿爹說:“懷瑾握瑜兮,窮不知所示。”

阿爹說:“懷瑾美玉,是一個好名。”

阿爹說:“望吾女長大能成爲別人的掌心玉,珍之又珍。”

“…………”

所以阿爹,現在那人是出現了嗎?

阿爹您教過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公子救了我,給了我一方安身立命之所,所以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他。

之後的日子,在水月的照顧下,顧瑾的身體一日一日逐漸康復。

水月在閒暇時也同她聊起沈煜。“公子隨父王平南王征戰多年,平南王日漸年邁,他便代父鎮守在中州邊境潭州城,以御外敵。公子的兵法早已大成,用兵如神,潭州城很安全,北狄完全不敢入侵。”

“潭州與北狄接壤,在公子沒來之前,此處百姓常年遭受北狄人的騷擾,商人貨物被劫,糧草被搶,簡直是烏煙瘴氣。但公子來了之後,大殺四方,殺的北狄鐵騎節節敗退,潭洲城變成了一個鐵桶。”

“公子少年掛帥,戰無不勝,簡直是中州的神明。”

“…………”

水月滔滔不絕說個不停,顧瑾幾乎難以想象,被中州奉爲神明一樣的人物,居然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

可是沈煜,不,公子真的是她的神明。

阿爹去世後,再也沒有人問她冷暖,懂她心思。也再也沒有人給過她柔和的臉色,除了他。

日子一日過一日,半月過去了,顧瑾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她就換上平南府侍女服飾,安安份份的做着府裡所有的事情。可隨之流言卻四起,侍女僕從難聽的話一句一句傳到她耳邊。

“你們知道嗎?就是她,死皮賴臉的求着咱們公子把她留下來。”

“你說她是不是看上咱公子了?”

“呸,那麼小就有這種齷齪心思,真不要臉。”

“我們公子可是平南王世子,她不過是臭水溝裡面出來的奴婢,怎麼敢癡心妄想?”

“切,她配嗎?”

“…………”

議論不止,羞辱,辱罵,輕蔑,接踵而來。她要乾的事越來越多,明裡暗裡的被欺負的越來越多。每次夜裡回到屋內,水月都會淚眼汪汪的爲她上藥,她想要去告訴沈煜,卻被顧瑾攔了下來。

“阿瑾,她們這般欺負你,你就不會還手嗎?我要去告訴公子,把他們都趕出去。”

“水月姐姐,沒關係的,確實是我求公子把我留下來的,他們也沒說錯什麼。公子要操練軍隊,還要處理公文,不要因爲這種小事去打擾他。”

“那你呢?你該怎麼辦,每日提上千桶水,洗全部的衣物,還明裡暗裡被使絆子,你不是平南府內的奴婢,公子沒有將你入奴籍,何苦如此?”

“我都說要報答公子了,自然要說話算數。我的好姐姐,我全身痠痛,快些幫我上藥吧!”

水月拿着她沒辦法,只說:“以後我幹完我分內的事,我便來幫你。”

接下來的每一天,無論是洗衣刷盤子,還是提水。只要水月一干完自己的事,她就會跑過來幫顧瑾,慢慢的,府裡的人對她也開始瞧不上眼。

“我說水月,你這麼幫着一個臭奴婢幹嘛?是她自己死皮賴臉求公子留下她的,說要報恩,爲平南府多做一些事情,又怎麼啦?”講話的是總管丫頭翠青,她早就瞧着水月不順眼,天天圍着公子轉,現帶着又來了一個顧瑾,就更不耐煩了。

“公子根本就沒有將她入奴籍,你們憑什麼讓她幹這麼多事情?”

“呦呦,這會兒都扯上公子來壓我是吧?怎麼,你們這兩個小賤人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嗎?”

“翠青,你說什麼?”水月再也忍不下去,將水桶裡的水一把潑了出去,讓翠青及身後丫頭衣物溼了個遍。

翠青怒目大喊:“好你個水月,姐妹們,給我打。我可告訴你公子和管家幾日不在府裡,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正在晾曬衣物的顧瑾聽到了聲音,明白大事不好,趕緊跑到了打水的井邊,看到水月正在被幾個丫鬟毆打,大喝一句:“快住手。府裡府規有言,不得動手打架,違者趕出府。”她趕緊跑過去,撥開那幾個丫鬟,把水月扶了起來。

“呦,這不是顧瑾嗎?府規是麼,我告訴你,少爺和管家出門了,我就是這裡面的規矩,今日水月若是不給我道歉,我連你一起打。”

翠青冷眼陰戾,嘴脣往上翻,牙齒露出森森冷光,一臉勢在必得的模樣,她就是要好好教訓這兩個人,讓她們知道,什麼是奴婢,讓她們離公子遠點。

顧瑾顯然明白這個總管丫頭是怎麼想的,她示意水月站到一邊,然後跪在翠青面前道:“水月姐姐身子不好,故由我來道歉,還望翠青姐姐不要介意,多多包涵我和水月姐姐的不足之處。”

顯然翠青是很受用這種態度的,她撇了撇嘴,忽地,一巴掌把顧瑾打倒在地。那力道十足十,一個紅巴掌印馬上就浮現,連嘴角都開始有血。

水月趕緊衝了過來,大怒:“你敢動用私刑,你不怕我告訴公子嗎?”

“哼,那你去講啊!”翠青嗤鼻以待,顯得怒氣更重,她隨手拾了草木堆裡面一根木棍,朝顧瑾和水月身上使勁的打,周圍的丫鬟有想阻止的也被她一棍子甩到了旁邊。

在翠青又一棍想揮下去的時候,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攔着,身後的人怒喝:“你一介奴婢好大的膽子,敢在府裡動私刑,當府中主人不存在嗎?”

沈煜外出辦事提早趕了回來,在和管家周叔準備去書房的時候,路過此處聽到吵鬧的繁雜聲音,他便趕緊破門而入,很不湊巧,就撞見了這一幕。

“拜見公子。”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惶惶不安的跪着,翠青也嚇得趕緊跪了下來,喉嚨發緊,指尖發顫。

“周叔,讓這些人拿着她們的賣身文書滾出潭州城,我平南府可養不起如此厲害的奴婢,快,全部都給我滾!”

跟在身後的管家周叔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答了一聲:“是。”

侍女們都怕了,哭喊:“公子饒命,公子饒命,我們錯了,不要把我們趕出去。”

“……”

潭州城外北狄軍虎視眈眈,只要她們一出城門,肯定會被虜去充作奴隸軍妓,生不如死。

翠青也怕了,她自小就生在平南府,後來又跟着公子來了潭州,除了服侍公子,從未想過會去幹其他什麼事情,她臉色泛青泛白,戰戰兢兢的抓着公子衣襬,道:“公子,我錯了,我只是想教訓一下她們兩個人。我,我不是,我自小生在平南府,公子饒命,不要把我趕出去。”

沈煜眼色更加森然凌厲,這樣的一羣奴才都有膽子在平南府裡面氣焰囂張,動用私刑,還妄想要人放她們一馬,當真是把這世道想的過分美好,也確實沒把自己這個主子定下的府規放在眼裡。

話語變得更加薄涼:“如果諸位不走,那就死。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周叔佝僂着腰,有氣無力的說着:“爾等拿着文書和月例趕緊離開,從此與我們平南王府再無干系,走吧。”

似是明瞭事情無迴旋之地,翠青一衆侍女哭着喊着卻還是跟着周叔闇然離去了。

自那以後,水月成爲了周叔的徒弟,學習着府內各種大小事的管理。而顧瑾因爲未曾入奴籍的原因,跟在了沈煜的身邊,穿着男裝,做起了小書童。

四年多的時光,公子教她修習凝結靈力靈核,公子教她召來神兵。公子教她風花雪月、詩詞歌賦。公子教她揮刀舞劍、兵法戰術。潭州城內一片安寧,偶有北狄侵擾,也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時光靜好,她經常想希望就一直這樣下去,公子什麼都會,什麼都能教她。而她也可以一直依賴公子,依賴着心中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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