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比利時租界,這是比利時在中國唯一的租界,當然也可以說是天津最年青的租界,直到1902年,比利時方纔獲得這片租界,天津比租界地處偏僻,從開闢直到交還中國,始終未能進行開發。雖然比利時商人在天津開設有不少工商企業,包括世昌洋行、華比銀行等,但是均未在該租界進行投資。後來僅有英國和記洋行在界內租地180畝,開辦了雞蛋廠。因而該租界的收入極爲有限,僅能維持日常開支,唯一的一項市政工程所花費的8萬輛白銀也必須依靠舉債。天津比租界屬於各國在華租界中極不發達的一類。
或許正是因爲這種原因,面對財政危機,比利時駐華公使表示願意將租界交還給中國,以示友好,不過比利時倒也沒吃虧,其在租界投資的近十萬兩白銀由中國政府償還,如此在兩年前,天津比租界在歸還中國後改爲天津特別行政區第四區。
雖說這租界兩年前就還給了中國,但在比租界內多少還存在着一些比國商人的投資,尤其是那些小商人,雖說比租界極不發達,可因其受到租界保護,少數比國小商人往往會將倉庫設於此處,雖說兩年前這裡便歸還中國,可對於租界內的那些“洋行倉庫”,地方上依然是給予一定的“照顧”,比如參照租界待遇,這是當年歸還租界時,比利時公使同外交部商談的結果。
在某種程度上,這倒是保護了那些商人的諸如走私之類的不法貿易,而對於比華洋行來說,若是沒有這一條文的保護,或許威廉真會一次又一次的在噩夢中驚醒,對於他來說,那座即是家,也是洋行,又是倉庫,便是他惡夢的根源。
他每時每刻都在擔心着,這倉庫內會不會進賊,然後被警察發現這上萬支步槍,如果發現了,那可就完了,他不僅會灰溜溜的被趕回國,而且還會陷入破產的境地,甚至還有可能被關進監獄!
所以,幾乎是在他接到那個電話之後,他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把這筆生意談下來!然後拿着錢離開這個鬼地方!
並不是所有的洋大班都是活那麼的風光,至少對於威廉來說,就是如此,作爲一個比利時人,五年前,應該是四年前,他從比利時來到中國,那是受到一位長輩的影響,那位長輩曾經將一船,數千噸幾乎是從鍊鋼廠的廢料堆中拉出的軍火賣給了中國北方的一個軍閥,賺到了令人難以想象的財富,在聽到這個故事之後,這個農場小子,便賣掉了自己的農場,然後帶着一批武器來到了中國,當時正值新軍閥混戰,到也讓他大發其才,而正當他放開手腳,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時局的變化,徹底擊碎了的發財夢。
作爲洋行大班,或許,在整個租界都沒有比他更爲潦倒的了,住的也不是繁華的租界,而是住在華界,準確的來說,是已經歸於華界的第四特區,就在他花了一千銀元買下的那片地上蓋起的倉庫旁的小房間內,而那院牆上卻寫着“比利時王國比華洋行”,那銅牌倒是顯出了幾分洋行的派頭來,可那破落的院牆,讓人很難相信這裡會是一家洋行。
“不,不,一支三十元,不能再少了!”
喝一口茶,坐在辦公桌後的威廉顯得極爲認真,甚至到了一分不讓的地步。
“三十元一支?”
馬德勳一愣,這價格怎麼說呢?
到也還算公道,擱在幾年前,即便是一支原本應該扔進鍊鋼爐的破槍,洋行的開價至少也在七十元以上,不過,現在和過去自然有所不同。
“太貴、太貴……”
搖着頭馬德勳毫不客氣的說道。
“你的這種武器,不過是德國、奧地利在戰敗後交出的繳獲俄羅斯的舊槍,俄國槍,原本就沒有什麼市場,雖說歐洲各國剩餘武器都被出售到南美和中國,但無論是中國還是南美都有種類繁多的武器選擇,不過在中國和南美一樣,毛瑟槍總是最受歡迎,至於這種俄國步槍……”
嘲弄的一笑,馬德勳盯着眼前這個足足比自己小了近三十歲的年青人,在這個落魄的年青人面前,他終於找回了屬於自己的優越感。
“他可以發射毛瑟步槍彈,但也不過是被你們國家的投機商改造的,我估計他們原本想把這種武器賣到南美和中國市場,不過呢,就現在看來,這種武器的銷售情況並不怎麼樣,要知道,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南美,最受歡迎的武器還是毛瑟,至於這種步槍,我估計三年前都很難賣掉,其實啊……”
雙眼眯着,馬德勳認真的說道。
“你們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以爲,改了口徑就一定能暢銷,可卻忘了,中國人雖說對武器達到飢不擇食的地步,但對這樣改了口徑的武器,反倒讓人心裡沒有底,你說是不是……”
馬德勳的幾句話,差點沒讓汗水從威廉額頭上冒出來,正像馬德勳大班說的那樣,因爲擔心改造武器的安全,所以,這種武器很難被軍隊接受,賣給老百姓看家護院?那麼多槍,十支八支的賣着,怎麼賣?
“所以,現在,我再給你一個建議,六十塊錢一支,每支配五百發子彈!”
微笑着馬德勳開出了自己的報價。
馬德勳的報價讓威廉在心下立即合計起來,這個價格雖說很低,但他也不至虧本,甚至還能賺上不少,可是……“馬大班,那個……”
在離開所謂的比華洋行時,馬德勳的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因爲他只用了三十萬,便買到了要七十多萬才能買到的武器,而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那些武器配彈極爲有限,每支不過只有五六十發子彈。
“看來還是要去一下利達洋行啊!”
因爲還未完成老闆的交待,馬德勳只能通過其它洋行解決一些問題,而利達洋行則是一家去年剛開業的捷克洋行,這家洋行的大班利莫利林,是全天津有名的軍火販子,只要價格合適,沒有他不敢賣的,當然,有一個前提,他的東西價格絕對不便宜。
若是在買到這批步槍之前,馬德勳壓根就不會去想那個利莫利林,可現在有所不同,有了這批槍作底氣,他自然知道如何“說服”利莫利林。
“7。9毫米輕尖彈每百發25元,重尖彈30元!”
一開口,利莫利林便報出了一個足以嚇人一跳的價格,更是讓馬德勳嚇了一跳,這利莫利林也太黑了,在這租界上,這可是在公價上加了一倍有餘!
而利莫利林卻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於這些沒有軍火牌照的人,他從不知道什麼是客氣,他們購買的武器和子彈,最終也會被高價賣出去,在中國內陸,在土匪的手中,一發子彈,甚至能值一塊銀元!而眼前的這位,一定是找到某一位願意冒險的買辦,否則也不會來自己這“週轉”。
“利莫利林先生,請你先考慮一下,我要買的不是幾箱或者十幾箱子彈,而是……”
嘴脣微微一合,馬德勳吐出一個數字,然後在利莫利林的驚訝中,不無認真的說道。
“現在,這一切只不過是開始,也許很快,你就會見識到中國華北局勢的變化,一些新興勢力的崛起,而在將來,他一定會需要更多的軍火,是否能夠成爲他的供應商……”聲音拉長,馬德勳盯着利莫利林慢吞吞的說道。。
“那就要看你的選擇了!”
說謊從不眨眼的馬德勳,在說出這麼一番話的時候,那神色似乎他是北方一位大軍閥的代表似的,全沒有一絲的不自然,這倒是讓利莫利林有些猶豫了,之所以猶豫是因爲他開出的那個數字,實在是太過驚人,在過去的幾年中,華北地區從沒有那個洋行出售過這麼多子彈,更何況是一次出售
在詫異之餘,利莫利林聯繫到目前華北相對緊張的局勢,局勢越緊張,對於利莫利林的“五金生意”就越發有利,之前他曾想待局勢緊張到極點的時候,再售出那批彈藥和武器,而現在,面對這麼一筆生意,他猶豫起來了,爲什麼自己的洋行只能小打小鬧,還不是因爲那些大洋行,都有屬於自己的可靠購買方,而自己……這似乎是個機會!
“如果真如你所說……”
雙睜微睜,利莫利林盯着馬德勳問道。
“那他爲什麼沒有牌照!”
“中國的事情,我想你並不陌生,即便是有,南京,也不會開出這筆牌照,二十多萬東北軍批來的軍火牌照不過只有幾百萬發罷了,至於我的那位僱主,你覺得,南京有可能開給他500萬發子彈的牌照嗎?但是……”
馬德勳的聲音微微一揚。
“雖說沒有軍火牌照,可我依然相信,對於任何有眼光的商人來說,這都是一次不容錯過的機會,畢竟,許多機會只有一次!能不抓住機會,就看您的了,利莫利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