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訊從神識中傳遞過來,陳淮生微微睜開眼睛,嘆了一口氣。
專門叮囑了寶旒和趙嗣天他們,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就不要驚擾自己,但才入定七日,就被驚醒。
肯定不是小事。
七日前陳淮生突然感覺到靈根新芽的萌發,終於長出了新枝,這讓他大喜過望。
這麼久來,他一直堅持不懈地讓虎猿二靈幫助自己疏導靈根,就是希望通過消化金須鰲王的靈元之力來促進靈芽新生,最終達到茁壯靈根的目的。
這一次的新枝可不比以往已經生髮出的新芽,而是由十二枚新芽被靈絲鎖連在了一起,終於貫通,纔開始長出了新的靈枝。
沒錯,這十二枚靈芽就是這麼久來虎猿二靈持之以恆的疏導誘引生髮出來的新芽。
陳淮生之前一度有些鬱悶,爲何不斷在靈根各部萌生出新芽,但是卻都是長出兩葉靈芽之後便再無動靜,一段時間後又在另一部位長出一枚新芽,似乎都是這種淺嘗輒止,但卻難以深入。
一直到七日前。
當他感覺到金須鰲王的元丹通過這幾年持續不斷地煉化,這一刻終於徹底消融,完全匯入了自己道體中時,原本一直悄無聲息的十二靈芽忽然間就連通了。
一道若有若無的靈絲在十二靈芽之間聯繫起來,並迅速鮮活靈動起來,就像是突然長出的一根靈藤盤附在原有的靈根上,汩汩相通,既有聯繫,但是又自成一體。
陳淮生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形,但他知道這和自己不斷將掌握的各類修行秘術注入,嘗試着將其來煉化金須鰲王的元丹有很大關係。
尤其是在紫陽內煉要術被自己徹底掌握,並將龍虎三元會訣也貫通入其中之後,對金須鰲王的丹元煉化大幅度的加快了,這也爲靈芽新生提供了靈元保障。
陳淮生不清楚別的人是否有過這樣的經歷,也不知道這樣的異變究竟意味着什麼,但商九齡和李煜都和他說過,修行本身就是一個不斷摸索與自我突破和成就的路徑,若是一味按照舊的路徑前行,反而會落入窠臼,難成大器。
所以他不假思索,就按照自己的感覺做了。
閉關。
他要把十二靈芽所連成的靈藤與自己原有的靈根之間那種時斷時續若有若無的聯繫搞明白,或者要固化下來,尋找到它們之間的互動和可能帶來的好處。
而且他也感覺到了新的靈根(靈藤)表現出來的生機似乎更爲靈動活躍,比起已經固化但更堅韌的老靈根,新的靈根更像是一個初出母體的嬰兒,正在貪婪地吮吸和呼吸着周圍一切養分,茁壯成長。
靈根的新生,對道骨也有着強烈的促動作用,陳淮生已經感覺到了自己道骨也開始出現了活動的跡象,自己的整個道體,就像是進入了地震前的活躍期,靈根,道骨,經脈,血氣,以及獨有的鼎爐,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變化,這讓他最開始還有些興奮,但到後來卻多了幾分惶恐緊張。
修行固然需要探索路徑堅持獨行,但是卻不代表着可以恣意忘形,一旦踏錯而沒有應對之略,亦有可能遭遇劇烈的反噬而自毀。
這等時候既需要保持不懈地探索尋找突破路徑,同樣也需要保持清醒定力,不至於踩空踏錯,一句話,就是百倍小心謹慎卻又要堅決地嘗試着走出每一步。
一切都是嶄新的一面,靈根新的,道骨正處於一個與靈根聯動的適應期,經脈忽緊忽鬆,處於急劇變化期,氣血翻涌,鼎爐反倒成了最穩定的,但是虎猿二靈在完成了對靈根的疏導,進而也同樣吞噬了大量金須鰲王元丹丹力的自我成長,也處於一個強勢期,顯得有些蠢蠢欲動了。
陳淮生意識到,自己的法術戰力雖然提升了,甚至可以達到築基七重的戰鬥實力,但是自己的靈境實力卻相對於虎猿二靈的成長顯得有些弱化了,危險正在悄無聲息地出現。
虎猿二靈正在試探着想要多取鼎爐的主控權,但現在它們還只是在試探,尚未真正發起進攻。
如果自己不能儘快地提升靈境實力,那麼鼎爐的主導權也許就會易主,這會帶來什麼,陳淮生自己都不確定。
正因爲如此,陳淮生纔不得不緊急閉關,他需要把自己道體徹底梳理一遍,以便於重新調整修行的節奏,讓靈境修行重新步入正軌。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給自己預計的是二十到三十日完成初步梳理。
在陳淮生看來,趙嗣天已經入山,滕定遠和楊虎生以及楚英奇也都被自己說動入山,而且自己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在靈材靈寶上予以了他們支持,至於說能不能達到他們所期待的效果,那更多的還得要看他們自己了。
有了他們的相助,陳淮生以爲這二三十日裡,雲中山是可以支撐過去的,哪怕他也知道霜降過後,妖獸潮可能就會開始真正來襲,但是當天氣尚未真正轉冷之前,也頂多就是一些二階妖獸以下的貨色來襲擾罷了,吳天恩、苟一葦以及趙嗣天他們應該是可以頂得住的。
但情況顯然不像自己預料的那樣,警訊傳來,雖然不是最高等級的警訊,但自己也不得不出關了。
好在有這幾天的閉關,一些初步的梳理引導還是做得差不多了,起碼在鼎爐裡與虎猿二靈的交鋒稍微讓這兩個傢伙安分了一些。
輕輕一騰身,陳淮生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忽然有些失重感,險些沒能控制住身體,撞在了洞壁上。
好在反應夠快,手指在洞壁一點,身體便恢復了直立,雙足着地,那種踏實感從足底傳到頭頂百會,一連串的噼啪爆響沿着頭頂百會、玉枕、大椎向下貫穿,一直到足底涌泉。
一時間,整個筋脈就像是被拉伸開來的皮筋一般,不斷地一張一弛,那種酥麻、鬆緊、綿軟的感覺讓陳淮生全身上下都有一種如墜雲端的暈乎感。
他不得不站定腳跟,緩緩吸氣行功。
靈力從丹海中生成,沿着腹部一前一後上行。
一個周天之後,陳淮生終於祛除了身上那種忽冷忽熱忽鬆忽緊的不適感,或者說終於重新掌控住了自己的這具身體。
他還以爲自己是不是突破了築基五重,但讓他失望的是並不是。
但他感覺得到,自己丹海中的靈力充盈,鼎爐中靈氣蓬勃,距離衝擊築基五重,並不遙遠了。
推開閉關室的石門,陳淮生呼吸了一口空氣,只感覺比七日前一下子冷了許多,連帶着鼻腔和胸腔裡都感受到這份冷意。
“這麼冷?”陳淮生有些驚訝。
他記得很清楚,七日前十月初二,距離小雪還有二十日呢,自己也是算着差不多就是一個月,看看能不能在小雪之前出關,這才十月初九吧,怎麼就這麼冷了?
“師父。”雲蕾早已經守候在門口,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然後纔有些興奮地過來,“您出關了。”
“他們沒來麼?”陳淮生含笑摸了摸這小丫頭的髮髻,居然梳了一個道士髻,還挺別緻的,“你父母入山沒有?”
陳淮生話語裡的他們是指吳天恩、趙嗣天他們,也包括方寶旒和宣尺媚他們。
閉關之前,陳淮生專門和雲鶴駱休月夫妻倆談了,說了自己的判斷,希望他們入山,但云鶴駱休月都有些猶豫,陳淮生只能讓他們考慮清楚,儘早決斷。
“父親母親都已經入山了,多謝師父關心。”雲蕾喜笑顏開,“師伯祖他們沒來,但趙師叔和寶旒師叔來了,就在外間。”
陳淮生只保留了雲蕾在洞府內洞內照顧自己,並施加了禁制,只有專門的警訊才能傳遞進來。
他對外間也無從知悉,同樣外間也無法知曉他的狀況。
陳淮生解開禁制,才走出石洞,迎面而來的雲光讓他一時間有些恍惚,微微適應了一下,纔看到趙嗣天正在和方寶旒說這話,而任無垢則站在方寶旒的身後。
“咦?”陳淮生得了一個驚喜,“寶旒,你煉氣八重了?什麼時候?”
雖然知道方寶旒突破築基八重是遲早的事情,但沒想到如此順利,才七日不見,就已經破境晉階了。
一旁的趙嗣天也有些豔羨,方寶旒僅用了三日閉關就晉階煉氣八重,雖然他已經築基了,但看到人家這麼順遂的晉階,內心還是有些苦澀和感慨,資質稟賦加上靈寶和丹藥,好像真的可以抵消很多努力啊。
方寶旒絕對不是那種苦修的性子,甚至很輕慢,趙嗣天進了雲中山之後就感受到了,但是問題是人家就只用了三日就晉階煉氣八重了,你能怎麼說?
“有幾日了。”方寶旒雍容中帶着幾分恬淡和慵懶,這種混合了幾種風情氣息帶給陳淮生一種很特別的感受。
陳淮生都在懷疑自己,怎麼才幾日不見,好像卻像是隔了幾年一般,是自己,還是寶旒,變化如此之大?
抑或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