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傑表面上和人談笑風生,可他從進來開始,就看到了陸凌天他們一羣人,還有身旁人突然僵硬的身體。
他皮笑肉不笑,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譏諷道:“你是有多急不可耐,纔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了。”
身旁的人笑容一僵,方怡擡頭看向賀文傑,柳眉緊皺着:“我沒有。”
賀文傑輕抿着杯中酒,冷言冷語:“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嗎?這幾年,嫁給我,真是讓你憋屈。守活寡的滋味,不好受吧!不過,不好受你也要受着,以後的日子,還長。”
他說着,故意用力摟住她貼近自己,動作粗魯,全然沒有平日裡對女人的溫柔。
方怡吃痛,在衆人面前,也只能強撐着笑容,不敢再出聲。她知道,自己的辯解毫無作用,只會換來丈夫越發厲害的諷刺。
嫁入賀家這三年,她都已經習慣了。
只是剛纔,看見人羣中那抹熟悉的身影。她以爲,三年的時間已經讓她淡忘了一切,不想,目光碰撞的那一刻,她的心還是跳漏了大半拍。大概是那一剎那,讓賀文傑感覺到了。
她也沒料到,三年,她依舊沒有放下。
這三年,她守在深閨中不問世事,做好賀太太分內做的事情,對外界一無所知。就是不想讓自己對墨羽再懷有任何念想,不想,再見他,他依舊形單影隻。
墨羽癡情,當年若不是家裡以死相逼,她根本不會妥協。
說來,也是她對不住墨羽。就算再見面,她也沒臉和墨羽再說話了。
整個宴會,方怡都乖巧地跟在賀文傑身邊,旁人自然誇讚她美豔不可方物,可對她而言,這些話毫無意義。
她在人羣中游走着,卻能感覺到,有一道刺眼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的身上,不曾移開過。
他越是如此,方怡的心裡越是難過。
早知道,她就不該來。可是今天,竟是賀文傑主動提出,讓她一起來。現在,她才真正明白丈夫的用意。
宴會大廳就那麼大,陸凌天一眼看穿墨羽的異樣,見他一個人躲在角落悶悶不樂,他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今日的方怡和當年相比,更加溫婉。看來,他這個兄弟還沒有把那段感情放下。這三年來,也只是用繁忙的工作麻痹自己,從來不去考慮個人感情問題。
“三年了,還放不下?”
墨羽輕搖着自己手裡的酒杯,苦澀地笑了笑:“這話,不用我說,你應該懂我。”
陸凌天點了點頭,他這樣子,比當初的自己更加痛苦。
墨羽只是後悔,當初沒有強硬些把方怡帶走,不然,也不會有今日的悲劇。
“看着她的身影,我就知道,這幾年,她過得並不好。”
“那又如何?如今,她已嫁作他人婦。過得不好,你也沒有資格插手。悲劇已經釀成,你們再見面,最多是普通朋友。生分些也好,至少不會給她添麻煩。”
墨羽看到賀文傑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死死握緊了拳頭。
“要是可以,我真的想……”
陸凌天看他這樣,立即按住了他的拳頭。
“這個時候,你可不能衝動。方怡已經嫁人,事情無法挽回。你若糾纏她,只會讓她名譽掃地,被世人唾棄。”
“我當然知道!要不是考慮到她的感受,就賀文傑這幾年做的混賬事情,他十條命都不夠我揍。我不明白,他既然娶了方怡,爲什麼不好好對她。看她又清瘦了不少,妝容也蓋不住她的憔悴,我就知道,她過得不好。”
以前的方怡,那雙眼睛神采飛揚,現在的她,更像是行屍走肉,只不過是一副漂亮的皮囊。
“過得不好,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你家裡不會允許你再和方怡有任何瓜葛!聽我一句,放不下,你也要學會放下。只要方怡還是賀家的人,你就不要給她帶來麻煩。”
墨羽心裡憋屈,也知道,陸凌天的話在理,除了點頭,他什麼都做不了。
就像現在,他只能遠遠地看着她,哪怕知道她不開心,過得不好,也不能上前給她一個擁抱。
這才眨眼的功夫,賀文傑就被別的女人給纏上了,方怡被甩在一邊,嚐盡了冷落的滋味。
不過,對她而言,這樣反而更輕鬆。
見賀文傑有了新的女伴,她半個字都不說,悄悄退到了一邊。站了這麼久,她早就已經累了。觥籌交錯的場合並不適合她,相對而言,她更想出去院子裡吹吹風,讓自己冷靜一下。
那本是自己的丈夫,她大可勇敢地上前,將那些女人推開,宣佈自己的主權。
可是,她沒有這麼做。父親說,家和萬事興。她不想駁了賀文傑的面子,只好當做沒看見。這些年,她都是這麼過來的。做一個有名無實的賀太太,如此,他逍遙,自己也落得清閒自在。
她心裡始終覺得,若心中無愛意,便不願和他親近。
她不拒絕賀文傑親近自己,可要她做出迴應,原諒她,辦不到。
也真是如此,賀文傑氣惱,結婚三年,他不曾碰過方怡一根手指頭。就是如此,她度過了安靜的三年,以後,應該還有很多個這樣的三年等着她。
而支撐着她的,只有過去那點可憐的回憶。
方怡沒敢靠近墨羽那邊,一個人悄悄離場,去院子裡親近冬夜裡的寒風。
寒風拂過,頓時讓她清醒過來,一個人自在的時候,她也鬆了口氣。長嘆一聲,此刻,她才真正覺得無比自在。
“方怡!”
這個熟悉的聲音,讓她渾身一怔,轉身時,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身後的人。在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後退了好幾步,和他保持該有的距離。
這下意識的動作刺痛了墨羽,他往前走了一步,方怡便往後退一步。
墨羽心如針扎:“你……一定要這樣嗎?”
“如今,你我身份有別,保持距離,這是應該的。”
墨羽苦澀地笑了笑:“這三年,你……過得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