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洛雲瑤的那一刻,洛正峰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些什麼。他現在這個樣子,就算不照鏡子都知道有多狼狽,他一直維持着自己威嚴的形象,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他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發現自己擠不出笑容,躺在牀上,有些侷促。病倒的人,哪裡還有之前那樣的意氣風發。
“你這麼久,去哪裡了?我都想讓人去找你了。”他念叨着,還是躲不過女兒和女婿的眼神,人已經來了,他只好說道:“你們……隨便坐吧!”
雲瑤沒了過去的戾氣,想起父親現在的病情,她就覺得,以前的東西都不重要了。她有些生澀應了一聲,和霍彥辰坐了下來。
洛正峰詫異,今天女兒似乎有些不一樣。再看妻子,神色也不同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是他自己不知道的。
“你不是去醫生辦公室嗎?去了這麼久,醫生說了些什麼?”見他們神色有些凝重,洛正峰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醫生叫妻子去辦公室,多半是說自己的病情。難道,自己的身體有什麼大問題?
可他就沒覺得自己身體有什麼異樣,平時也好好的。雖然被車撞了一下,可他都是些外傷,應該不會有多嚴重的問題。
李美玉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若是告訴正峰實情,他怎麼能接受得了?命運總是這麼喜歡捉弄人,非要讓他查出這樣的問題。要是惡性的,她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嗯……那個,其實也沒有什麼很大的問題。就是……”
雲瑤見父親目不轉睛看着李美玉,神色中透着許多緊張。李美玉也是半天說不出一句重要的話。她也聽不下去了,這話李美玉說不出口,那就讓她來說好了。
現在查出了問題,總比以後病發嚴重了,才知道有這樣的問題。
它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躺在牀上的父親:“阿姨不好開口,那就讓我來說好了。爸,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雲瑤這麼一說,洛正峰下意識抓住了被子,心像是被誰揪住了。
他看着洛雲瑤,動了動嘴脣,發不出聲,只能點了點頭,示意她說。這架勢,難道自己真的有什麼不治之症?
他一再告訴自己,不要往壞處想,哪有這麼多不治之症。他好好的,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雲瑤也有些不好開口,見父親這樣,她只能硬着頭皮說道:“是這樣的!之前醫生說給你做一個全面的檢查,現在結果出來了。醫生說,在你的腦袋裡,發現了一個東西。”
“我的腦子裡……發現了一個東西!”洛正峰如遭晴天霹靂,整個人都愣住了。過後,又像復讀機一樣重複着雲瑤剛纔說的那句話。
他忽而笑了起來:“不!這不可能!我平時身體健康,根本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我的腦子裡怎麼可能會長出東西?這不可能!雲瑤,你就算再恨我,也不能開這樣的玩笑來嚇唬我。我不會怕的!”
洛正峰唸叨着,一再說到,這是雲瑤騙他的。故意讓他擔驚受怕的,這丫頭一心是在報復他。
他看向了李美玉,別人都會騙他,美玉肯定不會騙自己的。
“美玉,你說!你告訴我,她是騙我的對不對?這不是真的,我怎麼可能生病,我的腦子裡,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我平時,也只是偶爾頭暈……頭疼……”
他這麼說着,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裡。
他平時有些頭暈頭疼的,根本沒有太在意。
“可是,我……別人平時頭暈頭疼的,也沒什麼事,怎麼我就……我就……”他說着,到最後聲音都沒有了。
他低着頭,自言自語,那樣子,雲瑤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父親在人前總是很堅強,就沒有示弱過,就算對她有所求,也沒有像現在這樣。
雲瑤看着他,這樣子,就快要崩潰了。再擡頭時,洛正峰紅了眼睛,他看着雲瑤再問了一句:“你剛剛說的,是騙我的對不對?我知道自己不配讓你叫一聲爸。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要不……是醫生弄錯了。肯定是醫生搞錯了。”
他說着,就要掙扎着起身:“我不信!我要親自去問問那個張醫生,他是不是拿錯了檢查結果,要不就是看錯了。肯定是這樣!美玉,你扶我起來,我要自己去問。”
“不會錯的!正峰,你別胡思亂想。也許還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你冷靜一點,要保持好的心態。”
“你不扶,我自己去。”他掙扎着要起來,可他身上的傷,根本動彈不得,哪裡還能起來。費勁了力氣,他還是沒移動半分,只能躺在牀上,無奈地錘着病牀。
“怎麼我就這麼沒用!我怎麼可以這麼沒用我怎麼會有這樣的病!老天這是在耍我嗎?”
雲瑤看着這一切,親眼看見,兩行熱淚從父親的臉上流下,她無聲地哭了起來。
她第一次看到父親哭,那一臉的絕望,雲瑤一輩子都忘不掉。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躺在牀上,像是那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只能着幽冥鬼差帶他去地獄。
這不是他要的結局,他的結果不應該是這樣。
“夠了!你別再折騰自己了,看着你這樣,我心裡更難受。你別再虐待自己了!”因爲他亂動,險些讓手背上的針回血李美玉怎麼安撫不管用,他什麼都聽不進去腦裡只有一個念頭,他快死了,命不久矣!
“醫生都還沒說會怎麼樣你在怕什麼。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不擔心的嗎?你不是滿腔抱負,你不是還要東山再起嗎?生了個病就承受不住了?你別讓我看不起你!”
雲瑤自然不想看到父親這個樣子,她不說安慰的話,語氣也不溫柔,可這番話,卻讓洛正峰安靜下來了。
“你……”
“醫生只說發現了一個東西,也沒說是良性還是惡性。有可能是良性的,積極接受治療不就行了嗎?還有我和阿辰在,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雲瑤這麼一說洛正峰愣住了,他以爲,女兒只會落井下石,巴不得他……早點死!
“雲瑤,你……你不是很恨我嗎?”
“對!我恨你,所以,沒有我的允許,你連死都不可以。我會聯繫洛雨汐,說明你現在的情況到底要怎麼治,我們商量出一個結果。再怎麼說,我是姐姐,有什麼事,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