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即便沒有親眼看到,也能想象得出,當父親和母親知道真相後,兩個人會有怎樣的反應。
洛正峰當年對父親做下了不可饒恕的錯事,父親因爲自己,沒有對洛正峰動手,雲瑤心裡很清楚。如今,洛正峰將真相還給他,也算是對他們一家人的一種補償。
母親心裡的隔閡,也應該會就此消失了。
突如其來的消息需要慢慢消化,後來,李美玉還是聯繫了雲瑤,替洛正峰說了一句對不起,也替洛雨汐說一聲抱歉。這是他們一家人,對雲瑤的虧欠。
“葬禮的事情,雲澤在幫着打理。幸好還有他在,我還不至於手忙腳亂。你知道,我從來都不是個拿主意的人。”
“江雲澤的能力是值得肯定的,有他在,父……”那聲父親到了嘴邊,雲瑤才發現,自己現在已經沒有資格稱他爲父親了。
“有他在,葬禮肯定會辦妥當,您無須操心。”
“正峰,還要我給你帶一句話。他說,從你出生,一直看着你長大,那段美好的時光裡,他真的很努力在做一個好父親。只可惜,他還是沒有做到。”
雲瑤心中一顫,那久居心中的疑團隨之散開了。
“李阿姨,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知道,這些一直是你的心結!過去的事情說不清道不明,我真心希望,你以後的人生,能夠順風順水,再無波折。正峰的葬禮,你會來嗎?”
原來,李美玉聯繫她,還是希望她能參加葬禮。
雲瑤的心裡也放下了,參加葬禮並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如果沒有洛雨汐在,她自然會答應。可大家都看到了,當時洛雨汐對自己的反應,如果她出現在葬禮上,只怕,洛雨汐會不惜在葬禮上大鬧。
她懷着孩子,也不想經受這些。
“李阿姨,您的心意,我心領了。只怕,我再去葬禮現場,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你也看到了洛雨汐的反應。他人已經走了,至少我不能去破壞他的葬禮。”
李美玉想想,雲瑤說的在理。她只是覺得,正峰應該希望她去。
“正峰走之前還說過,他沒有這個福氣,親眼看着你的孩子出世了。”
雲瑤握着手機,情不自禁看向了遠方的天空。陽光明媚的遠方,她在盡頭處,彷彿看到了一張笑臉。
“他會看到的!”她揚起了嘴角,掃去心中陰霾,不再有絲毫悲痛。
都說,親人死了,那是去了天上,時刻看着自己關心的人。他不是最關心自己的人,可是,如果他希望看着孩子出生,他應該會在那片廣闊的天空裡,某個地方,盼着自己的孩子,平安出生。
洛正峰的葬禮並沒有大辦,洛正峰落魄後,幾乎和以前的生意朋友斷了聯繫。現在他死了,能出席葬禮的,也沒有幾個人。零星的幾個人,多是親戚朋友,還都是江家那邊的人。
開始不知情的秦淑珍還問了一句,爲何沒有看到洛雲瑤。她瞭解那個孩子,這種時候,她是不會躲着不來的。洛雨汐諷刺地說出了洛雲瑤的身份,很是不屑。
“別說她不來,就算來了, 又有什麼臉面給我父親上香?她和我父親,一點瓜葛都沒有,不過就是個陌生人。”
大家都愣住了,李美玉嘆了口氣,拉住了口沒遮攔的女兒,把江家人請到了一邊,這才細說了事情原委。江勤和秦淑珍聽完後,心中極爲複雜。
難怪,那孩子沒有出現在葬禮上!
“我叫她來,那孩子卻說,不想出現,打擾了正峰清淨的葬禮。她來了,只怕這葬禮會大亂。”生完孩子後,女兒性情大變,她這個做母親的也開不了口。
這一次,她更是理直氣壯,雲瑤就算來了,也會鬧得不愉快,李美玉也就沒有再堅持。
江勤認可了雲瑤的做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雲瑤做得沒有錯!你也多保重身體。”當初大家心中的疑慮,此刻也明朗了。
這樣的真相,的確很像秦霜的做事風格。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當時秦霜爲何會同意嫁給洛正峰,還是悄無聲息的。原來,還真是爲了孩子。不過,是爲了她和顧明源的孩子。
至於霍家,知道這些事以後,他們也就沒有立場前去參加葬禮。霍老太太也是感嘆,世事無常。家務事,孰是孰非是最難判斷的。
難爲雲瑤心中是非標準很清晰,沒有做錯過事情,也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該做些什麼。
葬禮持續了三天!頭兩日的大晴天,到了第三天,便成了磅礴大雨。這天氣,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說變就變。
不遠處的車裡,霍彥辰陪着雲瑤一起,看着送葬的人端着洛正峰的照片往公墓上走。那天,雨下得很大,像是天被捅破了一個窟窿。隔着車窗,她看不清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只是模模糊糊看見了洛雨汐和江雲澤。
李美玉還是那呆呆的樣子,不哭不鬧的。
她一直坐在車裡,沒有下來。自然也沒有其他人注意到她的到來。一直到,送葬的隊伍上去又下來,全都走遠了。雲瑤和霍彥辰才從車裡下來。
兩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格外素淨。霍彥辰小心翼翼摟着她往公墓走去,雲瑤的懷裡捧着的,是她親自挑選的鮮花。
她沒辦法親自去參加他的葬禮,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去拜祭他。
江雲澤給他選了個很好的地方,在那,能看到整個R市的商業中心,繁華又熱鬧,那應該是他最喜歡的,坐在高處,獨攬全景。
“很抱歉!因爲種種原因,我沒能參加您的葬禮,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出現。曾經對您的痛恨,在您做出最後一個決定時,我決定放下了。依舊謝謝您,曾經把我當做過您的女兒,對我無微不至照顧着。今天我特地來,告訴您一聲。一切都過去了,我原諒您!”
她將鮮花放下,看着墓碑上嚴肅的照片,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和他發生的種種,恍如隔世。
“您……一路走好!”她向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那句原諒說出口時,也意味着,雲瑤和洛正峰的一切,總算有了一個完整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