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過,劉玉婷一直看着窗外的天氣。她還記得,那晚,也是這樣的天氣。雖然雨天讓人心煩意亂,卻正是雨天,成就了今天的自己。
她認定,自己是更加適合這樣的天氣的,矛盾的心理讓她莫名的興奮,一邊喜歡,又一邊厭惡。
她終究是厭惡了始終站在陽光下受人追捧的那個女人,所以,即便打敗了她,她也不會走上她那條路的。
就像她總是喜歡深沉的顏色,這樣能讓自己更安心一些。
車子停了下來,劉玉婷看着眼前的畫廊,整顆心突然靜了下來,就像是看到歸屬時的寧靜。
“我們進去吧!”
劉玉婷撐着黑色的傘,朝畫廊深處走去,姑蘇羽嘉跟在身後,看着幽深的畫廊,不知爲何,感覺渾身有些涼颼颼的。
最不願意的,莫過於陪着母親來看畫展,似乎每次都是這樣的地方。
昏暗的燈光打在一幅幅陰暗的畫上,讓整個空間,都變得異常詭異了起來,陰森森的,格外嚇人。
這個畫家叫做博朗,他所有的畫,幾乎都是濃墨重彩的東西,不是黑暗的色系,就是鮮紅的色彩衝撞。
就好比她無意間看到的那一副畫,上面畫着的,是飄在沸騰的鮮血中的骷髏架子,上方圍繞着惡魔的影子,似乎整個世界都被陰暗所籠罩了。
可她卻看見,母親在那副畫的面前停了下來,臉上竟然露出了淺顯的笑容。
姑蘇羽嘉不由得嚥了咽口水,她實在不懂,這到底有什麼好的。
“你知道,爲什麼博朗的畫,總是這樣的風格嗎?”劉玉婷看着牆上的畫,喃喃自語了起來。姑蘇羽嘉搖了搖頭,她可沒有了解過,也不想知道這個變態畫師心理有多陰暗。
“你會喜歡的,因爲,你是我的女兒。”她沒有告訴姑蘇羽嘉,爲什麼這個畫師只畫這種風格的畫,她只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女兒能夠自己體會,理解,甚至喜歡上它們。
看畫展是無聊的,到了後來,姑蘇羽嘉就沒了耐心,隨便找了個藉口,去打個電話,一個人在外面等着。
空蕩的畫廊裡,就只有劉玉婷一個人的腳步聲。
尖細的鞋跟敲擊着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她十分享受此刻的寧靜,認爲女兒的離去,正合她意。
只是,就在畫廊轉角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
劉玉婷有些奇怪,朝女兒離去的方向看去,大聲問道:“羽嘉,是你嗎?”可是,並沒有人迴應她,而自己剛剛聽到的腳步聲,也不見了。
劉玉婷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繼續往前走去。
這個畫廊像是一個迷宮,她十分享受這種感覺,或許今天能呆得更長也說不定。
記得,通往最裡面的,就是他今年的新作品,她有些期待,博朗新的作品會是什麼樣子的,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又擔心自己會錯過途中精彩的地方。
矛盾之下,她似乎真的聽到了,還有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
劉玉婷緊皺着眉頭,停下腳步,仔細聽着畫廊裡傳來的聲音。剛剛聽到的聲音,就這麼不見了。
她覺得有些奇怪,或許是因爲周圍太過寂靜,她竟然情不自禁有些緊張了起來。
聲音,是從裡面傳來的,難道……是博朗本人在畫展的現場嗎?
劉玉婷一直希望有一個機會,能夠和他面對面好好交流,或許,他能夠解答自己內心的困惑。想到這種可能,劉玉婷整個人都變得興奮起來,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凌亂的腳步聲,她已經顧不得許多,只想上前看清楚,究竟是不是她所期待的那樣。
剛剛……明明是有人過去了。
看到最後一個轉角,她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只是,當她走到盡頭的時候,卻發現,似乎並不是和自己想象中一樣。
本應該是正廳的地方,此時,掛滿了白色的輕紗,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吹動着一層層輕紗隨風飄揚着,整個空間,朦朧得看不清一切。
劉玉婷遲疑了一下,看着舞動的輕紗,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就在她慢慢走過去的時候,中間最大的那塊帷幕,突然落了下來。
劉玉婷轉身一看,瞪大了眼睛,看着幾乎整面牆上掛着的畫像,嚇得連連後退。
“你……你是博朗先生,爲什麼……這幅畫……”
劉玉婷看着放大的畫像上面栩栩如生的臉,此時此刻,她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成爲了最耀眼的存在。
而她,又重新回到了影子的位置。
劉玉婷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只因爲那副畫裡的吳靜,正對着自己,露出了最爲平常的笑容。
這彷彿是她以前在自己面前打招呼,開心的叫着她的名字:“婷婷,上課的時間到了……”
她的腦子裡,頓時被過去的畫面給塞滿了。
她搖着頭,不想看到那張臉,本能地往後退去,希望能夠躲開那雙清冷的眼睛。
誰知一不小心,腳下沒有站穩,往後摔了下去,碰倒了身後的畫架。
她顧不上自己的疼痛,低頭一看,見自己的手,正放在一幅畫上。
畫上,斷裂的鉛筆倒在血泊中,裂痕那麼清晰。劉玉婷卻像是見到鬼一樣,將手裡的畫丟開。
她嚇得臉色發白,顫抖着雙手,指着遠處臺上的背影。
“你……你究竟是誰?”
“婷婷……”幽怨的聲音從遠處飄入了她的耳蝸,劉玉婷渾身一怔,朝聲源處看了過去。
只見輕紗深處,一抹白色的背影正站在遠處,手裡拿着一隻畫筆,看不清她的模樣。
劉玉婷嚇得連連後退,甚至忘記了尖叫出聲來發泄自己內心的懼意。
看着那白色的身影慢慢向自己靠近,劉玉婷很想逃開,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可是,她努力了,卻發現自己站不起來,只能任由那個噩夢中的身影,逐漸靠近自己。
昏暗的燈光下,她驚恐地差點忘記了呼吸。
直勾勾盯着那雙清冷的眼睛,直到她站在自己面前,勾脣一笑,一把扣住了她的右手手腕,曾經受過傷的地方。
“對於這個稱呼,你是不是依舊,記憶猶新?”曉月擡起頭,露出了自己的臉,對着嚇倒在地,臉色煞白的劉玉婷笑了起來。
原來,她也知道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