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竟然還學人家追女生。可是越看越涼,這麼小的孩子到底經歷過多少東西,纔對愛產生了恐懼啊!
“哥,昨天晚上做惡夢了,好可怕,我夢到你離開了,我哭得很傷心,醒了才發現是一場夢,幸好,只是一場夢而已。你不會離開吧!不會離開我吧!”
“哥,你那麼忙,以後就不用來接我了,我一個人可以走回去的。”
這張紙很奇怪,明明是這麼多信紙中最正式的一個了,但是卻寥寥寫了這麼幾個字。
莫羽綸緊緊地捏着那些紙條,靠着樹的身子慢慢的軟了下來,他的額頭很燙很燙,整個人卻明明那麼冷。
意識慢慢的開始渙散,他想他要死了吧!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去陪着她了。她一向膽子小,很怕黑,奈何橋上她一個人會不會寂寞呢?會不會害怕?
朦朦朧朧中,他覺得自己好像到了一個漆黑的房子裡,房間裡沒有燈,沒有光亮,能感受的只是無盡的黑暗和從腳底竄上來的寒冷。
他像是個提線木偶一樣向前走着,眼睛雖然看着前方,但是卻是沒有焦點,僅僅有茫然而已。
歌聲一直在重複,只是琴音好似越來越激烈了,莫羽綸終於繞了好半天才終於感到那琴聲就在耳邊了。
等他推開了朱門,這纔看見蕭條的院子裡,碩大的桃花樹下,赫然坐着一個正在撫琴的女子。
因離得太遠,莫羽綸並看不見她的臉,只是隱隱的看到一身火紅憂傷的坐在那錦桃紛紛的樹下。
那琴聲便是她的素手彈出來的,她長髮披散在肩上,只是在髮尾用一段紅色錦帛束着。
翩翩飛舞的花瓣零零碎碎的落在她的肩上,琴上,整個人像是九天玄女一般,美得不似凡人。
等他站到了樹下,那撫琴的人這才擡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來了。”她似乎是專程在等着他一般。
她這一擡頭不要緊,可是莫羽綸卻是像被雷打了一般,雖然那周身的氣度不同,可那張臉赫然是楚然的臉,只不過是眉間多了一朵妖嬈的紅蓮而已。
阿然!這是阿然!阿然還活着,他興奮的有些不能自已。
顫抖的雙手舉起來想要抱眼前的人兒,可是始終不敢,他怕,怕着不過是自己的幻想而已,怕他一動,她便會不見了。
“你爲何要這般害她?你到底要怎樣?”
渾厚的男聲響起,莫羽綸的身子一震,只因這聲音太過熟悉,這是他的聲音,可是他分明沒有說話。
莫羽綸轉身便看見了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現在狼狽的他怎麼能和眼前的這個人相比?
眼前的男子就算是用風華絕代來形容也沒有絲毫不妥,他穿着黑色的絲質蟒袍,垂到腰際的墨發用一支白玉簪豎起。
身軀凜凜,相貌堂堂,還有那周身讓人無法忽視的高貴凌冽之氣,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莫羽綸在心中暗自感嘆,好強的氣場,原來剛纔不是在說他啊!
再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撫琴的楚然
,見她眉眼彎彎,盈盈一笑如含苞待放,心暮然一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是誰?而他現在在哪裡?爲什麼他們看不見他?到底是誰是虛無的?還是這本身就只是一場幻境?他頭疼的像是要炸開。
“雨落然,我告訴你,我愛的永遠是她,不可能是你。”
說道這裡男子的話頓然停住了,皺了皺劍眉,大概是在惱這女子竟然這般的雲淡風輕。
“是不是本王太縱容你了,你才這般大膽了,連本王的嫡子你都敢害,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出來的。”
那女子聽了他的話,也不辯解了,只是嘴角依舊掛着淺淺的笑,卻讓莫羽綸看着難受。
往日那一聲聲辯解只惹來他更大的怒火而已,那她又有什麼好解釋的?
“再讓落然爲王爺彈一曲可好?”那男子還未說話,琴聲又響起來了,依舊是那曲鳳求凰,卻是失了那曲子本身的味道。
她素指翻飛,那曲子形如流水,聽了卻着實讓人傷神,像是鳳凰的哀鳴,越彈那調子越激烈,像是要把整個桃花樹都撼動了。
天色漸漸地變成了黛青色,不知何時,漸漸地下起了雨,卻沒有人再動一步。
落然還是一身大紅的袍子,依舊坐在雨裡彈着曲,雨水打溼了她的發,她的衣,她卻依舊不在意,那略顯蒼白的臉上始終掛着淺淺的笑意。
樹上的桃花颯颯落下,灑在她紅的似血的紗衣上,而她的臉色卻愈見蒼白,整個人的精神氣像是一下子被這曲子吸了去。
錚’的一聲琴絃斷,那紅衣黑髮的女子卻轉過頭對着那男子淡淡的笑着,有些蒼涼的味道。
“看來終究還是不能爲王爺彈完這最後一曲了,那毒確實是我下的,我嫉妒她得了你的寵愛,嫉妒她懷了你的孩子。”
她說着那惡毒的話,承認了自己的行徑,但那臉上的表情卻仍然還是那副清淡的模樣,“這次是鞭子,還是暴曬,還是說王爺要休了我。”
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男人跟前,步步生紅蓮,地上的血紅的紗衣拖了好幾尺。
“休了你?你妄想!你既是傷了我的孩兒,我又豈能饒了你。”
說完,他向着一處隱隱地看了一眼,撇過眼便抽出身上的配劍,一把刺向了她的身子。
而莫羽綸奔上去擋在她前面,他的身子輕輕地就從劍上穿過,莫羽綸大大的睜着眼睛。
看着那劍毫不猶豫的刺透了女子的身子,即使他此時擋在前面,那劍也傷不了他。
天旋地轉,一陣眩暈,身後的落然已經軟軟的要倒在地上了,那被喚作王爺的男人明明伸了手,卻還是像是顧忌什麼,迅速收了回去。
莫羽綸此時也毫無辦法,想要摟住她的身子,可是他目前這狀況,就和幽魂差不多,又怎麼攬着她呢?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女子倒了下去,軟綿綿的身子倒了下去,地上的水花四濺,混着她的血。
那劍傷本來並不算重,要是醫着兩個月也就會好了,不過誰都沒想過,落然會一把抽出了
刺入了身子的劍。
血色瀰漫,那雨混着她的鮮血順着閃着寒光的劍身流了下來,而後用劍支着身子,勉強彎着腰站着。
“此生我最恨的事就是見了你,愛了你。”落然對着面前冷眼看着自己的男人,涼涼的說着,眼眶卻還是紅了。
她的嘴裡不斷地涌出鮮血,眼角也有一滴淚滑落。曾經那麼多次,被人陷害,她都會問他一句,‘你信我嗎’。
只是他那麼多次的沉默,也將她的心敲碎了,以後她再也不會問了,再也不會了。
可是近在眼前的男人卻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沒有絲毫動作,只是垂在身側的手不斷地捏緊。
莫羽綸站在她身邊,想要扶她,可是卻碰不到她,他的聲音他們也是聽不到的,這讓他怎麼辦?
他眼睛通紅的站在那裡,看着另一個自己狠狠地傷害着她,卻無能爲力,這種感覺讓他將要瘋狂。
“既然我害死了你那還未出世的孩子,那我一命抵一命可好?”
拄着劍勉強能站着的她輕聲道,那鮮紅的血在她的嘴角開出了妖冶的紅花,抵得上天邊最美的晚霞。
那男人聽了他的話,劍眉一皺,心也痛了,卻是冷聲道:“你以爲你那條賤命能敵得過嫡子的一個手指頭嗎?”
他說着大步走上前去,捏着她的下巴,再次說道:“你的命是本王救的,本王沒有叫你死,誰允許你死了?”
是了,那年她全家被斬,只有尚且年幼的她被他救了出來,她這條命便是他的了。可是救了她又這般折磨她,是何道理?
落然聽了他的話,胸口卻又是一震,一口鮮紅的血噴了出來,在他黑色蟒袍上綻開了朵朵淒厲的血花。
“可惜已經遲了。”說完,她便淒涼地倒在了地上,大紅色的紗衣散落在地上,像是一片血海。
閃動了睫毛,閉上了眼,她是不想再見他了。
那男人什麼反應莫羽綸不知道,但是他整個人卻連站都站不穩了,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
爲什麼在現實中將她傷的淋淋盡致,在這虛幻的世界裡,傷害依舊?
莫羽綸是被漫天的赤紅驚醒的,醒來後他靠着粗壯的楓樹,難受的捂着胸口,再想剛纔的兩個人,他的胸口更痛了。
阿然是不是此生也只恨認識了他呢?像是惡魔般奪了她的身子,讓她受盡委屈,還害了孩子!
他是多麼惡劣的人啊!他的瞳孔有些發紅,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搖晃的站了起來,用拳頭狠狠地砸着樹,空氣中漸漸散開了一股淡淡的血香。
在這時,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
莫羽綸速度的掏出了手機,一看,原來竟是那局長,有些顫抖的按下了接聽鍵,那邊的人嬉笑着對着說道:“您讓我辦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莫羽綸聽了他的話,心中一緊,渴望繼續聽下去,可是卻又害怕繼續聽下去,只是在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鼓足了勇氣想要聽結果是什麼的時候,那端卻已經沒有了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