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試驗很重要,也很匆忙,你姐姐接到命令馬上就趕過去了,來不及和你說。”唐糖在法院已經和安妮商量好了說辭,現下也不慌張,一臉平靜地回道。
“嗯。”艾倫點點頭。
“好了,我們回家吧。”看到艾倫已經放下戒備,唐糖重新站起身,拉着艾倫和顧知書往學校門口走去。
三人坐車回到艾倫家,艾倫家位於一處老舊的民居樓裡,幾棟樓房錯綜複雜,小巷幽深黑暗,狹窄而髒亂。
艾倫帶路,唐糖和顧知書跟在他身後左拐八彎,有些暈乎乎的時候,終於到了。
艾倫拿出鑰匙,本想開門,突然想到什麼,回頭對唐糖兩人有些尷尬地開口:“我媽媽有些……不一樣,希望等一下你們不會嚇着。”
唐糖和顧知書之前已經聽安妮說過了,也做了心理準備,因此唐糖笑笑,搖了搖頭:“我們不會的。”
艾倫這才把門打開,天已經有些暗了,房裡點着一盞昏暗柔和的燈,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安安靜靜地坐在客廳陳舊的沙發上,聽到開門聲,驚喜地擡頭,彷彿每一個普通的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一般,起身歡快地迎出門口:“你回來啦!”
說着,就將門口準備着的男式拖鞋遞給顧知書,而拖鞋上早已經佈滿了灰塵,看拖鞋老舊程度,應該很有一些年頭了。
顧知書微微一怔,低頭看見艾倫眼眶泛出淚意,正靜靜地看着自己,顧知書回頭和唐糖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放開牽着的手,伸手將拖着接過,低頭換了。
婦人,也就是艾倫的媽媽,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一邊看着顧知書換鞋,一邊絮絮叨叨地念着家常:“老公,你知不知道,艾倫那小子都五歲的人了,竟然還尿牀,還有安妮也真是的,叫她看一下弟弟都不肯,老是跑去玩,搞得我又要做家務又要帶孩子,累死了!”
顧知書換好鞋子,站起了身,艾倫媽拽着他進了房裡,然後這纔看見了唐糖和艾倫似的,驚訝道:“你們姐弟倆怎麼在這裡,快點拿碗筷,媽媽已經做好飯了,現在爸爸回來了就快點吃,等等去遊樂園啊!”
艾倫眼中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這個面對老師斥責仍然高昂着頭的孩子,這時候面對母親的家常話語,淚水卻是決堤一般止也止不住。
他已經好久沒聽過母親說這麼多話了,母親幾乎永遠定定地坐在沙發上,案桌上擺着一盞燈,就這麼安安靜靜地一直等着。
“這孩子,這是怎麼了,別是姐姐又欺負你了?”艾倫媽媽上前,將艾倫一把抱進了懷裡,就像五年前一樣,一邊輕柔地拭去艾倫的淚水,一邊親吻着他的臉頰。
艾倫的淚水卻是更加洶涌了。
艾倫媽媽沒法,只能將艾倫抱了起來,一起坐到沙發上,低聲哄慰着,直到艾倫停止了哭泣,這纔看向傻站着的顧知書和唐糖,溫柔地招呼:“你倆傻站着幹嘛,快過來吃飯。安妮,幫你爸爸擺碗筷,等一下飯菜都涼了……咦,菜呢?”
艾倫媽媽看到空空如也的飯桌,呆了呆,一臉迷茫:“菜呢?我明明做好了啊,哪裡去了?”
“媽媽!”艾倫忍不住抱住媽媽,再次放聲大哭。
艾倫媽媽卻好像無所覺似的,臉上一片空白,只囔囔着:“菜呢?我明明做了啊……菜呢……”
唐糖忍不住,鼻子有些發酸,偷偷紅了眼眶。
最後,還是顧知書去買了飯菜回來,艾倫已經停止了哭泣,恢復一開始看到的堅強的模樣,親自喂自己媽媽吃飯,即使媽媽表情空洞,艾倫卻是喂的很認真。
從艾倫家裡出來,唐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腦袋擱在顧知書肩膀上:“艾倫的爸爸媽媽一定很相愛。”
“恩。”顧知書輕應,握住了唐糖微涼的手,如果是他失去了唐糖,他實在無法想象自己會成爲什麼樣子。
“我們怎麼樣纔可以幫到他們母子呢?”如果一開始唐糖是因爲安妮的原因想要提供幫助,那現在她就是真心地被這母子倆打動了。
顧知書早就想好了:“我以前留學的學校有一個專門給精神障礙病人療養居住的養老院,我想找詹福妮幫忙,將艾倫媽媽帶去治療。至於艾倫,我們還要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就將他帶去託尼的客棧和我們住一段時間吧,之後再找一個可靠的人幫忙照顧。順便還可以幫他辦理轉學。”
想到艾倫的那個老師,顧知書忍不住皺眉。
現在看來,這麼做是最好的,唐糖點點頭,贊同顧知書的安排。
第二天,詹福妮就將艾倫媽媽帶走了,而顧知書和唐糖則去學校給艾倫辦理了轉學手續。艾倫老師一副終於拜託了小惡魔的舒心樣,顧知書冷笑,懶得理會。
不過,唐糖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在校長辦公室蓋章:的時候故意將轉學原因通通歸因於那位老師,她直接和校長說道:“梅麗老師實在讓我無法安心將孩子交給她,抱歉,因爲她我無法再信任貴校,只能給孩子辦理轉學。”
反正這樣的老師也只會誤人子弟,不去就爲她製造點麻煩吧!
艾倫轉學到了託尼客棧不遠的一家小學,那裡民風純樸,會更加適合艾倫這樣心思敏感的孩子。
當天,顧知書和唐糖就打包好了行李,帶上艾倫和陸蔓夫婦倆,坐車回了客棧。因爲多了艾倫,陸蔓想着法子地逗弄取樂,因此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
到了客棧,裘巧和託尼特地出來迎接,晚上還給艾倫辦了一個小型的歡迎會。大家的熱情善良讓悶騷的艾倫偷偷躲在被子裡狠狠哭了一頓,以至於第二天頂着個核桃眼出來惹得大家笑意不停。
幾人在在這裡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其中李祝老師也經常強行拉着柳姨過來,主要都是找唐糖寫劇本的。
直到距離唐糖預產期還有兩個星期的時候,顧知書不顧唐糖的撒嬌攻勢,態度堅定地表示必須回國待產,拒絕了唐糖一天拖一條樂不思蜀的無理要求。
既然顧知書和唐糖要回去,陸蔓和張錚也是必須跟着的。現在的問題是,艾倫怎麼辦。幾人這段時間都處出了感情,覺得交給誰都不放心。
託尼夫婦知道這件事,馬上提出由他們繼續照顧艾倫,不僅是因爲他們有愛心,最重要的是,裘巧真心喜歡艾倫,而託尼更不用說,早就和愛哭鬧勾肩搭背哥哥長弟弟短的了。
由他們夫婦照顧艾倫,顧知書等人再放心沒有得了,很快就啓程回了國。在機場,艾倫紅着眼眶,一再追問唐糖他們什麼時候會再來看他。
唐糖和陸蔓這兩個母性氾濫,孕期情緒化的,被艾倫弄得眼淚都出來,一起抱着艾倫信誓旦旦地保證一有空就過來,並且允諾下次帶艾倫去中國玩。
直到廣播一催在催,顧知書和張錚纔好不容易將兩個女人從艾倫身上拉了下來,登機回國。
回到國內,看着車馬喧嘯的樣子,唐糖等人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出了機場,意外地看到了秦念初和顧家瑋,原來秦念初在電話裡面知道唐糖等人今天要回來,特意來接機。
秦念初挽着顧家瑋的手臂,兩人耳鬢廝磨時分甜蜜的模樣,而秦念初的肚子也已經顯現出來了。
看到兩人恩恩愛愛的模樣,顧知書和唐糖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高興和欣慰。
“回來了?今天請你們吃大餐!”秦念初衝唐糖眨眨眼,開心地道。
“好啊!現在的我可是能吃下一頭牛的。”唐糖笑嘻嘻地指指自己的肚子:“這是個吃貨。”
“沒問題,到時候就怕你吃撐了走不動!”看到唐糖誇張的肚子,秦念初忍不住取笑道:“真是的,剛剛看你和陸蔓走過來,我還以爲是南極企鵝出逃了呢!”
陸蔓和唐糖現在挺着個大肚子,小心翼翼走路的模樣,還真的挺像企鵝的。陸蔓和唐糖想到自己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三個女人的氣氛十分融洽,從機場到吃完晚餐,有些說不完的話題,總結起來不過就是兩個字——寶寶。
三個男人也插不上嘴,乾脆都保持了沉默,乖乖在旁邊小心地爲自家老婆佈菜。
直至晚上八點多,衆人才散了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唐糖和顧知書回到家已經九點多了,剛剛聊天的時候還沒太注意,現在才感覺到特別累,要不是顧知書硬拽着去浴室洗了個澡,她真的就想撲到牀上睡死過去了。
顧知書洗完澡出來的事後,唐糖早就已經睡得不省人事。顧知書寵溺地笑笑,溫柔地爲唐糖拉開被子,塗上按摩油,輕柔地爲唐糖按摩。
唐糖最近腰痠背痛得厲害,尤其是腳,水腫得嚇人,都抵得上以前的兩倍大了,自己的鞋子早穿不下,一直都是拖着顧知書的拖鞋到處溜達。
顧知書看到唐糖這樣受罪,心裡心疼得不行,特地上網研究了很多針對孕後期的按摩手法,就是希望能讓唐糖舒服一些。
睡夢中的唐糖感覺到顧知書輕柔的按摩,忍不住舒服地嘆了口氣,顧知書的表情更柔和了。
按了大概半個小時,顧知書菜收手睡覺。可是,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推他,努力睜開眼,看到了唐糖冷汗淋漓的俏臉。
“我……我好像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