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念癡癡地望着這張讓自己想了兩個月的俊臉,心裡痛徹心扉……又很不爭氣地落入低低熱淚……
“厲庭琛……關於我的一切記憶……你真的都想不起來了嗎……”
她抓緊心口,撫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微微朝着他而來,然而,她越靠近,他卻是越往後退……他也是牴觸她的……失憶了他,也是牴觸她,只不過,心底的那股本能的還沒泯滅的愛意之火,驅使着他,沒有像凱麗那麼嚴重……
“那日,在顧曼曼的婚禮上,我拉着你冒充我的男友……然後,我們進民政局領證結婚……那是我們認識的第一天,你忘記了嗎……”
“那天,你捧着鮮花玫瑰,拿着一個人一輩子只能買一枚的戒指在我面前單膝跪下,你說,念念……嫁給我……我許你一世無憂……”
“還有在那毛里求斯……你一身雪白新郎服,好像童話裡的王子,我們在上帝面前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我真的不相信……這些,這麼多,你全部通通都忘記了……”
但是就算都忘記了……我也難以接受……你忘記了我這個人……
你忘記我這個厲太太……怎麼可以這樣……
他皺眉看着她,即使她哭成這樣了,即使她一遍遍地說着他們的那些個往昔,他那深邃的眉眼,依然是冰冷一片,不爲所動……
究竟是哪裡出了錯啊……爲什麼,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他以後,他卻用這樣的方式來迎接她……太殘忍了……
曾經設想過無數個和他見面的方式,就是沒有想過,他會以一句我不認識你……來迎接她……
記憶裡的愛情真的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
顧一念只覺得他現在那冷漠的表情,就是傷她的最大的利器,這兩個月來的痛,在他現在這樣的神情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麼……她走過去,抓緊了他的手臂,貼上了他的胸膛,哭的泣不成聲……
“我是你的妻子啊……我是你的厲太太……我是顧一念……你給我想起來!想起來啊!”
她悲鳴地嘶吼,心痛到,她即將快要不能呼吸……她要瘋了……真的要瘋了……厲先生,你再不想起我來……你最愛的厲太太,就要瘋了……
“我……”
他倏地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事情來得太突然,就像那龍捲風一樣將他緊緊包圍,他的確是想不起很多事情來了,但是也是真的,對這個女人沒什麼印象……
唯一不同的是,不是很排斥她……但是,妻子……厲庭琛的俊臉死死抽緊,垂下翻涌的眯緊雙眸看着胸膛上的她,她說她是他的妻子……真的嗎……
那張讓她愛入骨髓的俊臉上依舊是那樣的冷漠……顧一念哭了好久,那洶涌而下的淚水,將他的整個衣領都打溼,然而被她拽緊的他,始終是無動於衷,這無疑,是給了她最致命的傷害……
她哭啊,哭的快要斷氣,流乾了淚,最後沒有眼淚了,她就一邊抽氣,一邊顫抖,一邊小手伸去,抓上了他的大手。
她的通紅杏眼擡起,眼裡泛着最後的希冀閃爍着那光芒看着他,聲音沙啞地問他最後一句話:“那麼你是否還記得,那天滿月團圓之時,你擁着我在壞,抓着我的雙手說,以後,都要這樣,抓緊對方的手,要是有一方走丟了,就留在原地等……”
她一邊說,一邊無比激動地搖晃他的身子,身子抽搐,脣瓣都在顫抖:“你一定還記得對不對……你迷路了……你回不了家了……我現在來找你了……我抓住你的手了……你別折磨我……別再讓我們大家擔心了……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求你……跟我回家……”
顧一念覺得自己好累啊……
前兩個月,被他的死給折磨,現在,被他的失憶給折磨……那麼接下去呢……是不是,就算找到他,他也不會再回到她身邊了……明明,現在他就在她的眼前,但是爲什麼,他們的心,何時,隔了這麼遠了……
真的,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她的凌厲哭聲和那番話全都通通傳入男人的耳畔,男人的雙眸眯緊,盯着她看,薄脣也跟着抿緊,後腦勺卻是痛的厲害,滿滿的,又感覺空了一個地方……是什麼地方……缺的,是什麼東西……
心裡,也開始跟着抽緊……爲什麼,爲什麼看着這個女人哭的這麼傷心,自己的心會這麼痛……
她真的,是他的妻子嗎……
無數的過去畫面,通通在他眼前閃過,然後,緊緊地刺激着他的神經,頭好疼……要炸開了……
“啊……”
男人捂着後腦勺,俊臉抽緊,後退着開始發出痛苦的悶哼,顧一念看着,雙眼瞪大,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慌了,害怕了,衝過來拽住他的衣袖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了嗎?厲庭琛!”
她因爲害怕,擔心他,聲音突然拔高了一點,但是男人卻是失控地推了她一下,也就是這一下,徹底將她推入絕望痛苦的深淵……
“你別碰我……看到你,我的頭就痛了……你走……你先離開我……”
他沒有想到,自己無意間的推了她一下,竟讓她尖叫一聲差點撞上了那牀沿,幸好,手及時地伸去,她撐在了牀上,只是沒有站穩的身子軟了下來,坐在了那冰冷的地上,身體無礙,但是心底,卻是又被他狠狠地割上那一刀。
她坐在那冰冷的地上,一下又哇的一聲哭出了聲,本以爲淚水流乾了,不會再哭了……但是……顯然,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他是厲庭琛啊……想折磨她,想讓她哭……有千百種方法……根本由不得她……
她很無助,也很幼稚……但是,也很痛苦……
男人呆呆地看着她,一隻手按着那疼的要裂開的後腦勺,一邊忍不住,伸出另一隻手過來扶她,但是這一次,卻是被她狠狠地拍開!
幾近崩潰的顧一念咬緊滲血的脣瓣,瞪着他,眼裡,除了那千萬重的灼灼熱淚,還有那無比強烈的恨意……
她衝着他嘶吼:“別碰我!你別碰我!”
她瘋了……真的被他給逼瘋了……
她撐着牀沿緩緩顫抖着身子站了起來,一邊捂着自己的雙眼,一邊痛苦流涕的雙肩聳動。
“他是從來不會這樣推我的……他也不會讓我不碰他,他也不會說出讓我離開這番話……他更不會,讓我這樣痛哭流涕……讓我這樣傷心難過,這樣的折磨我……”
“我的厲先生說過……他不希望我哭,因爲他看到我哭就心疼……你不是厲庭琛……你不是他……我現在知道你爲什麼一直否認了,因爲你真的不是他……你只是一個和他有着同樣一張皮的冷漠人罷了……”
她失魂落魄地一邊哭,一邊重複着這番神經般的胡話,因爲真的被他逼到了那絕望的極點,腦海裡,緊繃的最後一根絃斷了……
她失魂落魄地撫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一邊哭,一邊笑,那淚水滾落在上面,然後小腹也跟着陣陣緊縮,輕輕笑,輕輕哭……
“寶寶們……這不是你們的父親……媽咪認錯人了……彆着急……媽咪再去找……翻遍整個意大利,媽咪也找到你們爹地……”
然後,她轉身,挪着艱難的步伐,撐着破碎的搖晃身子,往門口走去……要快點出去……不然,自己真的要撐不住……要死了……
“你等等……”
身後,響起了男人略帶驚慌痛苦的聲音,顧一念停住了,然後,轉過身,對上他那雙眯緊地帶着些許痛苦的修長眸子,驚悚地冷笑:“如果你見到我的丈夫……記得告訴他,他的太太,在滿世界找他……他的太太痛苦到已經死了好幾次了……他再不出現……他的太太,就撐不住了……”
她只是一個傻傻愛着他,苦苦尋他的傻女人……還懷着他的孩子,爲什麼,就要受到這樣的痛苦……
厲庭琛,我好累啊……真的要看到我死……你才甘願嗎……厲庭琛……如果是,那我現在就去……你贏了呢,厲庭琛……五年前我就說過,你太厲害……我鬥不過你……
然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開門出去,映在男人的眼底,就好像是那個噩夢一樣,一模一樣的背影,十分決絕毫不猶豫地朝着那洶涌的海水裡走去……
噩夢裡的背影,和現在她的,完全重合……
那抹頎長筆挺的身影,開始緊繃,顫抖,然後,那雙一直冷漠無光的眼底,開始泛光……不斷閃爍的一幕幕,漸漸重合,漸漸放慢,然後,他漸漸地看清了……這幾天一直出現在他夢裡的女人……就是她……
是她!真的是她……
男人猛地擡頭,心裡緊縮絞緊的痛的無比厲害,他拔腿隨即就追了出去,那一句久違了的顧一念,本能地吼了出來!
“顧一念!你給我站住!”
世間下最可笑的事情,就是他厲庭琛……竟然忘記了她顧一念……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