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喬煜過來看她了。
對他的印象,顧一念停留在他載着她去酒店,她不知道,她出事後,是他載着她來的醫院。
“怎麼樣,有沒有好過一點。”
喬煜關切地望着她,顧一念的神情還是那麼平平淡淡,只是眼裡的呆滯和空洞已經慢慢減少,一雙美麗的杏眼,終於慢慢變得有神。
“煜哥哥,之前,謝謝你了。”
她沙啞着嗓子,不知道該怎麼說完,半晌才憋出這樣一句話,喬煜瞥了她慘白的小臉一眼,薄脣抿了抿,拉着椅子在她身邊坐下,手背伸過去,摸了摸她的小臉。
“丫頭,別想太多了,只是開了一刀,孩子也都還在,什麼不幸都沒有發生,你和他,還是找個機會好好談談,把誤會解開吧。”
誤會兩個字,讓顧一念的乾裂脣瓣不自禁地挑起,一抹冷笑慢慢地浮現在了她的臉上。
“誤會嗎?如果真的是誤會,他何必躲到現在,心虛地不敢來見我呢……”
她沙啞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紅腫的眼裡慢慢地又變得溼潤,如果不是真的做錯了事,用得着這麼怕她?
顧一念那一顆被傷的千瘡百孔的心又開始發疼,喬煜定睛注視着她,從她那發紅的眼圈上掃過,渾然嘆了口氣,也是沒有再說什麼。
拋開這個沉重的話題不談,喬煜不禁說起了他們之間小時候的趣事,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別說,還真有點用,慢慢的,顧一念沉重的臉色一點點緩和,臉上,也緩緩地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而這一切,都被一直守在門外的男人看在眼裡。
厲庭琛不知道自己在這房門外待了多久了,估計快一天了吧,除了早上回去換了身衣服,找了個理由糊弄了下爺爺奶奶。
高大修長的身影僵持在門口,男人一雙紅眸呆呆地望着裡邊,確切地說,是所有的炙熱目光,都透過門上那狹窄的玻璃窗,落在病牀上的她身上。
她的臉色還是慘白的,但是氣色看起來已經比早上要好上許多了,而且現在,她也終於露出了點笑容,雖然只有淡淡一抹,但是已經足夠讓他心神盪漾。
而裡邊的喬煜,一直坐在她牀邊和她聊天,他們兩個,看起來是那樣地和諧,如果換做以前,小氣的厲庭琛肯定衝進去,狠狠地和喬煜幹上一架,但是現在,他不敢。
只因爲下午的時候,他在門外聽到了她對岑歡說的話,我找他離婚……
wωω¸ttκǎ n¸¢ 〇 她認定了他出軌,他背叛了她,所以存了想要找他離婚的消息,這也是厲庭琛不敢進去的原因,生怕,進去奢侈地看了她幾眼,還沒說上幾句話,他們之間又會爭吵起來,然後,她又會無比狠心地對他說出那兩個無比傷人的字……
……
喬煜是在晚上十點多的時候走的,顧一念看着對面牆上的鬧鐘,抹了抹有點溼潤的紅腫雙眼,撐着疲憊的身子躺了下來,的確是累了,不由地慶幸,幸好厲庭琛一整天都沒有出現,不然,她還真的沒有力氣,和他吵架。
剛拉過被子蓋上,她小心翼翼地撫上自己的小腹,凌厲的臉上終於是緩和了下來,眼底流露出了母親最原始的溫情,真好,孩子,幸好你還在……
她閉上了眼,然而這個時候,病房的門發出吱呀的一聲,顧一念以爲是岑歡過來守夜了,便也沒有擡頭往門口看,只是不自禁地嘟囔了一句:“歡歡,其實你不用這樣……”
話沒有說完,身後傳來一陣皮鞋的啪嗒聲,雖然很輕,但是已經足夠讓她瞪大一雙紅通通的雙眼,然後被子裡的身子瞬間僵硬。
來人在她身後停了下來,一股背影壓下來將她籠罩,顧一念背對着他,瞪大着一雙眸子,卻是怎麼樣都不敢轉過身去。
她知道,他來了,那股自然的從他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那麼熟悉,曾經那麼讓她心動,他躲了她那麼一天,終於來了。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病房內被沉默和壓抑給籠罩,維持背對着他的姿勢很不容易,更何況,她的身上還痛着。
最終,顧一念是忍不住了,狠下心,面色一冷,咬了咬牙,轉過身去,準備好好地罵罵他,可是當她的眼底映入那抹修長的身影之後,她所以準備好的罵人的話,卡在了喉間,一下全都說不出來了。
那一刻,時間彷彿停止了……
眼前的他,身上是一件乾淨的白襯衫,下身一件黑色的西褲,整個人還是那樣,修長挺拔,自帶着榮耀的光環,只是當顧一念的目光接觸到他那分明的側臉和下巴的鬍渣時,她的眸子微微更加瞪大,乾燥的脣瓣不自禁微微抖了抖。
男人也在看她,一雙紅眼一直停留在她慘白的臉色上,和她四目相對,即使她的目光冰冷,然後慢慢變得陌生,兇狠,他卻是怎麼樣都不捨得移開。
四目相對,一股莫名的火花在沉默壓抑的病房內開始交織,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靜靜地看着。
明明那麼相愛,爲什麼要相互折磨……爲什麼……
顧一念只覺得自己的小腹又痛了起來,他此刻溫潤如玉的目光,帶着一絲的懊悔,也帶着無限的溫情,顧一念只覺得自己的頭又痛了起來,閉了閉瞪大的雙眼,那香格里拉大酒店見到的黑暗一幕,還有自己從臺階上摔下去的血腥一幕,一下下在眼前猶如電影一樣回放……
眼角一下控制不住落了淚,顧一念終於忍不住,睡了兩天,今天待在這病房裡一天,無數的委屈,心酸,都在見到他之後,盡數地爆發了出來。
哇的一聲,顧一念嚎啕大哭了起來,聲音洪亮,哭的撕心裂肺。
厲庭琛深刻的五官在她眼角落下晶瑩淚滴的同時,一下就擰了起來,然後聽到她的哭聲,他只覺得自己疼了這麼幾天的心被狠狠割裂。
修長的長腿隨即邁了過去,男人頎長的身子在病牀前蹲了下來,大手連忙伸過去,幫她擦着臉上不斷落下的淚,慘白的脣瓣抿着又張開。
他緊緊皺着眉,一邊擦着她臉上的淚,一邊驚慌地勸着她:“別哭,念念,別哭,我心都要碎了……我錯了……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