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感覺身體的不適稍微減輕了不少,秦悅忻環顧四周,看着空曠黑暗只有自己一人的工廠,寂靜無聲,只有自己輕微的呼吸悄然迴響,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絲慌亂。
不管怎麼樣也就是個剛畢業的小女生,沒遇到過多少事,膽子還是小的,更何況她從小到大嬌養慣了,哪裡遇見過這樣的事情,別說被綁架,關在荒郊野外的廢舊工廠,就是自己一個人待在這樣空曠又漆黑如墨的地方,都是沒有過。
頓時,以前讀過的那些恐怖小說、驚悚文學,全都在這時候彙集到腦海,秦悅忻的脊背一緊,一陣寒意緩慢在背後蔓延開來,包裹住全身。
正所謂自己嚇自己是最可怕的,現在的秦悅忻正是這種狀況,一陣夜風拂過,秦悅忻就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脖子後吹了一口涼氣一般,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心中對未知的恐懼幾乎就快要讓秦悅忻的精神崩潰。她緊閉起雙眼,捲翹的睫毛微微顫抖着,似乎極力要堵住自己的五官,眼不見,耳不聞,就不會害怕。
閉上眼,過了一會兒,秦悅忻慌亂緊張的神色忽然就逐漸平靜了下來,眉宇間的隆起也漸漸平緩了下去,既然,睜開了雙眼。
果然,睜開眼,沒有自己預料中的鬼臉出現在面前無限放大,也沒有自己的尖叫回響在這空曠中傳出迴音。
腦海裡的可怕幻想都沒有成爲現實。
剛剛閉上眼的瞬間,秦悅忻腦海裡雖然被恐怖小說的情節充斥,可是同時,腦海裡也不知爲什麼閃過了戚釋楊的臉。
那張冷酷,總是冰山無表情的臉,輪廓分明,鼻子高挺,眼窩的線條從鼻樑山根處延伸過來,流暢又深邃,彷彿是哪位名家的藝術雕像。雖然神色冷漠,漆黑如墨的眼珠裡總是清淡無比,嘴脣更是抿着恰到好處生人勿近的線條,可對自己,見着最多的卻是眼底泛上的點點笑意。
就好像是冬日裡的陽光,忽如一夜春風來,瞬間就叫自己安心下來。
自己被綁架的時候,並非沒有見證人,既然羅茂昶見到自己被抓走了,一定會想辦法追查自己的下落,還會報警,那麼戚釋楊肯定就會開始追查自己的下落,以他們警方的能力,要不了多久就會找到自己了。
秦悅忻安定下來,如此想着,心裡稍微安定了點,胡思亂想的恐懼也被沖淡了點。
但是四周空空如也,僅僅是不想,是沒有辦法讓自己不去害怕的。
本來秦悅忻還在讓自己儘量不去想那些腦海裡可怕的想象畫面,但是漸漸的,她纔想起一個重要的事實。
自己現在是被綁架的狀態。
明明被綁架後,明天一早會發生什麼,遭遇什麼不測都還是未知的,自己甚至不知道是誰想要綁架自己,對方想要從自己身上獲得什麼。
這麼多未知的危險實實在在擺在自己的面前,可是自己置若罔聞,壓根沒去想,反而胡思亂想着些什麼子虛烏有的東西,擊潰自己的心理防線。
還有什麼是比人心更可怕的呢?
一瞬間茅塞頓開,秦悅忻頓時覺得身上的寒意都被驅散了不少。
最可怕的不是自己被自己嚇死,而是自己被這些綁匪害了,還不知道真正想要自
己的命,想要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人是誰。
一想到戚釋楊還很有可能揹負着巨大的壓力,四處尋找自己的下落,秦悅忻略顯疲憊的雙眸裡,露出堅定地神色。
不可以,自己一定要想辦法撐到被戚釋楊找到,被他救下來的時候!
秦悅忻那張還不怎麼成熟的臉上,頭一次露出瞭如此堅強肯定的表情。
自己還沒有替父親接手公司的事情,還沒有替父親分擔一些勞碌,還沒有成爲世界頂尖的珠寶設計師,還沒有讓已經去世的母親爲自己驕傲。
那麼,自己就不能在這種地方倒下!
沉默着思考了一下,秦悅忻已經冷靜下來,眼神環顧四周的情況。這偌大的工廠裡,除了自己和光禿禿的牆壁,就什麼都沒有了,自己還能利用些什麼呢?
又坐了良久,秦悅忻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光芒,就好像流星劃過一汪沉寂的湖水,點亮了一片世界。光芒熄滅下去,秦悅忻也隨之動作起來。
再一次努力平衡自己的身體,秦悅忻站起身,艱難地揹負着對於她瘦削的身體來說,有些沉重的椅子,緩慢朝牆壁的所在處移動着。
她打算通過牆壁的摩擦力,磨斷自己手腕處和腳踝處的繩子。
無奈,計劃的實施實在是困難重重,等到秦悅忻終於連人帶椅子挪到牆壁附近的時候,她就已經精疲力盡,更別提磨斷繩子了。
靠着牆壁倚了一會兒,驅散自己意志薄弱的部分,秦悅忻甩了甩頭,調整了半天角度,終於將繩子和牆壁對在一起,摩擦起來。
不得不說幸好這是一個廢棄沒做起來的工廠,牆壁甚至沒有粉砌,還是混凝土剛澆築出來的樣子,所以摩擦力極大,繩子一點一點摩擦着,似乎逐漸有着鬆動斷裂的跡象。
可是,胖子他們爲了保險,買的也是極其耐磨的繩子,過了半個小時,秦悅忻接着月光低頭看去,繩子只被磨壞了表面那麼兩層,還壓根沒有到能夠被磨斷的程度,甚至可以說是離被磨斷,至少還有一個小時的功夫。
一瞬間有些泄氣,秦悅忻咬了咬有些乾裂的嘴巴,頓了一下,還是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繼續在牆壁上摩擦着繩子。
但是力氣總是會被消耗光的,更何況是秦悅忻這樣本來就沒幹過粗活重活,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生。隨着時間的消逝,秦悅忻的力量也在逐漸變小,力氣大不如前,工作效率越來越低下。
終於,在用光最後一點力氣之後,秦悅忻泄氣地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磨斷啊……”
毫無希望地四下張望着,秦悅忻已經徹底忘卻了對於黑暗的恐懼,畢竟在這四下一抹黑的工廠裡呆了這麼久,要能被什麼妖魔鬼怪吃掉了的話,自己早就沒機會還在這思考怎麼解決手腳被束縛的事情了。
眼神裡沒有什麼希望可言地掃向一邊,忽然一點星芒閃爍起來,好像在星眸識海里點了一盞明燈,璨若星辰。
地上一小塊一直沒被秦悅忻注意的銀光,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點寒芒,頓時點亮了秦悅忻黯淡的眸子。
壓抑住狂跳不止的心臟,秦悅忻緩慢朝着那塊銀光移動過去,希望地上那東西正如自己心中所想,能幫上自
己的大忙。
而終於到了這塊在此時的秦悅忻心目中堪比日月星輝光彩的銀光前,秦悅忻的心跳不禁沒有平息,反而更加控制不住起來。
因爲,這塊銀光,正是一片碎玻璃而反射出來月光的光芒。
剛剛自己沒有注意到,應該是時間還早,月亮還沒傾斜到可以照射到這塊玻璃的角度,而在秦悅忻磨手上的繩子的時候,時間慢慢過去,月光也就照到了玻璃上,吸引了秦悅忻的目光。
警惕地四下又看了一眼,此時的秦悅忻已經有些神經過敏,好像擔心這塊玻璃也是別人給自己下的套一樣。
不過廢棄工廠裡還是一樣安靜得可怕,秦悅忻也就稍微安了心,緩緩蹲下身子,調整着角度,試圖把那塊玻璃拿在手上。
只要拿到這塊玻璃,比在牆上磨斷繩子的速度可就快多了。
剛剛熄滅的希望此時又被重新點燃起來,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自己如果只是一味等着別人來找自己,或許他們找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自己的屍體了。
自己必須要自救,兩方同時努力,逃出的機率纔會更大。
想到這裡,秦悅忻不顧身體上的淤青和疼痛,狠狠彎曲下身子,終於在慘痛的呻吟中,把那塊碎玻璃拿在了手中。
對着光偏頭看去,這塊碎玻璃的棱角還算是分明的,要當刀子用雖然不現實,但是要割斷繩子,應該還能頂上一部分用場。
於是,盡力把手移動到身後,讓手中的碎玻璃對上剛剛在牆壁上摩擦的繩口部分,然後在可移動範圍內,用碎玻璃剮蹭剛剛已經有磨損的繩子。
但是秦悅忻想得還是有些簡單了,雖然現在手裡有了這塊碎玻璃,但是手實在難以動彈,所以要輕鬆割開繩子還是不可能的。
既然有了希望,自己也不會輕易放棄。
秦悅忻不停找着合適的角度,讓手裡的玻璃更能發揮作用。時間眼見着過去,天色已經逐漸微明。
看樣子自己剛醒來的時候對於時間的判斷還是有些偏差,自己昏迷過去的時間還應該更久纔對。
不知道那個綁架自己的胖子什麼時候會來,很有可能天一亮就來了,自己還要磨斷繩子,還要找路逃走,一想到這裡,就覺得時間緊迫的很。
秦悅忻一咬牙,又忍着手腕的強烈痠痛感,繼續自己逃脫綁架的艱苦奮鬥起來。
終於,在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之後,秦悅忻手上最終一使勁兒,手裡的玻璃碎片也隨着這一使勁兒碎裂開來,發生了一陣清脆的響聲,同時,一隻手手腕上的繩子也應聲斷裂。
伴隨着這隻手解脫的喜悅,一陣尖銳的疼痛也好似一聲響雷在秦悅忻的腦海裡炸響。
擡起那隻手,秦悅忻在越來越明亮的天色下,看見猩紅的鮮血順着手臂留下來,就好像一條暗紅色的扭曲的蛇,帶着猙獰的面目,讓秦悅忻不禁呆在了當場。
但是劇烈的痛感還是把秦悅忻從不應該有的愣神中抽離出來,一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傷口上,那種撕裂般的感覺就一下子變得更加劇烈起來。
忍着不讓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傷口上,秦悅忻撿起地上碎裂的玻璃。一隻手已經被解放出來,剩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