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大亮,陽光穿過雲層,廢棄工廠外一公里處,一個瘦削的身影艱難地移動着,跑兩步,走兩步,挪兩步,就好像每一步都費盡了身上全部的力氣。
若是走近看了,就會發現,這個瘦削的小女人身上,髒兮兮的,破破爛爛,身上的衣服上到處都是髒污,好像在地上滾過好幾圈似的。一隻手的手臂上,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疤,蜿蜒了好幾釐米,深紅色的血痂在傷口上凝固着,還混雜着塵土泥垢。
再要是仔細看這個小女人的臉,那塵土下狼狽不堪的面容,卻是精緻得不行,水潤的雙眸好似沉寂着一汪湖泊,小巧而上翹的鼻尖,高挺的鼻樑延伸着眉骨的輪廓,柔和又不失開朗的英氣,這精緻的五官在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讓人一眼就會被驚豔。
這個狼狽不堪的小女人,正是好不容易從一公里外的廢棄工廠處逃出來的秦悅忻。
秦悅忻在天亮的時候,終於把所有的束縛都解開了,恢復了自由之身,但是手臂上的傷口卻無時無刻不在牽動她的痛覺神經,整張臉已經蒼白得失去了血色。
對於秦悅忻這個從小嬌養的富家千金來說,別說是身上受了這麼多處傷,就是被綁架,捱打,離家這麼久,都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可想而知這一天的時間不到,對於秦悅忻來說,都發生了多麼可怕的事情。
但是秦悅忻知道,自己根本不可以在這種時候停下來,休息哪怕一小會兒,於是拖着滿身的疲憊,和身上或大或小的傷口,便抓緊時間從廢棄的工廠裡逃了出來。
出了工廠就是一片看上去十分荒涼的景象,除了工廠廠房就是草地,沙土,根本沒有什麼可以辨識方位的東西。秦悅忻本來也就缺少辨別方向的能力,昨天來的時候更是被矇住了雙眼,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時間不等人,自己根本沒有時間再去尋找些什麼方向之類的東西了,身上的手機早就在被綁架伊始,就被胖子幾個人摸走了,根本不可能留下機會給自己聯繫外界,所以現在也不可能用手機上網查找地圖。
況且,現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能不能有信號都是問題。
像無頭蒼蠅一般,胡亂選了一個方向,秦悅忻便用盡全身力氣跑去。
現在只要能離開這個鬼地方,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吧。到了有人的地方,沒了危險,自己再打電話聯繫家人和戚釋楊,應該就好了。
不知道戚釋楊現在在幹什麼,已經開始找自己的下落了,還是還在忙着別的工作,對自己的消失一無所知呢?
頭疼。
秦悅忻艱難地挪動着步子,效率越來越低下。
實在是高估了自己的體力,早在掙脫束縛的時候,就已經精疲力盡,竟然現在還在妄想自己能夠跑到一個有人跡的地方去。
秦悅忻驀然想起,自己還有另外一件棘手的事情沒有處理。
那個郵件,那個視頻!
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如果今天再沒有追查出事情的線索,可能自己就會身敗名裂,讓那個想看自己笑話的人得逞。
想到這裡,不禁一陣煩躁,腦海裡
的昏沉更加明顯,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起來,連帶着手臂上的痛感也更加強烈。
如果自己費勁力氣逃了出去,脫離了這些綁架自己的人的魔爪,回到Y市卻發現,自己已經淪爲了家長裡短的笑柄,那玩笑就開大了……
這時候,秦悅忻倒是還有心情自我打趣。
不知不覺,腳步虛浮起來,太陽逐漸發出更加強烈的光芒,秦悅忻知道,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眼前的世界變得有些搖晃,有些氤氳起來的水汽瀰漫在眼睛裡,嘴巴里一陣乾澀的苦味。秦悅忻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力,就想一屁股坐下去。
與此同時,廢舊工廠裡,一個胖子帶着幾個乾巴瘦的手下,一臉氣急敗壞地站在一把椅子和一堆斷裂的繩子面前。
胖子本就被臉上的橫肉擠到看不見的一雙眼睛微微眯起,彎着笨重的身體彎腰撿起地上的一片玻璃碎片,拿起來在手裡對着光仔細看了半天。
玻璃的邊緣還有一些殘留的已經乾涸的血跡。
臉上露出若有所思地神色,胖子恨恨地把玻璃扔到地上,本就已經碎裂的玻璃此時已經完全變成了玻璃渣。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分頭去找!等着人跑了嗎!”一陣怒吼從胖子的嘴裡發出來,“要是人真的跑了,羅哥不把我們幾個弄死?!”
幾個手下臉色頓時一變,點頭哈腰着:“知道了,大哥!”轉身就跑向工廠外。
秦悅忻在路上艱難移動着,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心只想着再多走幾步,每走一步,逃脫的機率就更大。
但是,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汽車的引擎聲。
一種不祥的預感頓時在心中升起,秦悅忻眉頭一皺,心突突地跳起來。
“大哥,大哥!找到了!”
一個尖利刺耳的聲音在這片空地上響起,而聽在秦悅忻的耳朵裡,只覺得一陣眼前發黑,絕望的感覺再次籠罩上心頭。
那羣人還是找到自己了。
強烈的不甘心的感覺忽然升起,秦悅忻不知道從哪裡爆發來的一陣力量,忽然向前衝去,手臂上好不容易癒合了一點的傷口再次崩裂開來,鑽心的疼痛襲上腦門。
但是秦悅忻沒有就此停下腳步,而是把所有痛苦都化爲了力量,繼續拼命往前跑去。
人力怎麼能比上車的速度,後面的車子在謾罵中很快就趕上了秦悅忻。一個急剎車在秦悅忻面前幾米處截停,車上走下來的人虎視眈眈,氣勢洶洶。
胖子一臉陰狠的笑意盯着秦悅忻,秦悅忻的腳步一頓,沒過幾秒,再次撒開腿找準一個突破口就衝了過去。
但是衝到一般,就覺得眼前一花,飛了出去。
胖子狠狠一腳,又踢在了秦悅忻的身上。
都已經被自己截停,還敢跑,簡直是對自己威信的挑戰,不給點教訓怎麼在小弟面前立足?
這一腳真的半點力氣都沒留,趴在地上的秦悅忻不斷抽搐着,吐出酸水,本來就因爲沒有進水進食而泛苦的口腔裡,充斥着奇怪的味道,讓秦悅忻的乾嘔更加停止不住。
身上反倒還好,沒有什麼劇
烈的痛感,好像經過了這兩天的折磨,自己已經對痛覺喪失了靈敏度一般。
胖子看着地上蜷縮不停顫抖着的秦悅忻,那副慘狀讓他的嘴角露出更加殘忍的笑意,心裡暗藏着的獸慾被更加不加掩飾地抒發出來,一個高高的往後擡腿,隨即那條又粗又壯的腿就帶着一陣凌厲的勁風,再一次狠狠踢在了秦悅忻的身上。
旋即是如狂風驟雨般的毆打。
頭腦中好像是有夜幕降臨,眼前的一切都慢慢暗了下去,可自己明明記得現在是白天,天才剛亮啊……秦悅忻的呼吸漸漸由深入淺,本來還喘着氣,現在的呼吸卻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了。
胖子正打得歡實,旁邊的小弟臉上露出些懼色,看着地上好似將死一般的秦悅忻,扯了扯胖子,有些擔憂地開口道:“大哥,你這不能再打了,我看着女人,不經你幾下揍。。。 。。。”
聞言,胖子擡起的腳才頓住,還帶着些憤憤的表情,好像不把秦悅忻打死他還不解氣似的。
“叫你跑!你還挺有本事的,看着瘦瘦弱弱的,居然差點讓你跑了。不過,”胖子頓了頓,從鼻孔裡出了聲氣,冷哼一聲,“就算你再能耐,你也跑不掉!”
此時,別說是逃跑,就連緩口氣都覺得艱難的秦悅忻,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只能任由着胖子嘴裡說着些污言穢語,辱罵完了,幾個人一起,把自己扛起來丟進了車裡,向着自己好不容易逃出來的那個廢棄工廠,又發動了汽車。
從車上被扛出來扔在地上,一陣吃痛下,秦悅忻又昏沉着睜開了雙眸,眼前的場景是這麼熟悉,又是這麼讓自己絕望。
渾身的痠痛深入骨髓,意志力在一點一點被蠶食。
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這樣被這幾個變態折磨死?難道真的要這樣,還沒活夠,就悲壯赴死了?
“臭娘們兒,我也不捆你了,現在你就在我們面前,諒你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胖子粗啞的嗓音再次把秦悅忻神遊的意識拉回了現實世界。
秦悅忻眼睛一定,死死盯住了胖子,宛如一根利鉤,勾住胖字臉上的橫肉,帶着掙扎和絕望。
“等我爸。。。。。。找到我,你們。。。。。。就完了。。。。。。”
忍住身體上的痛楚和不適,秦悅忻試圖找到別的方法解救自己。
如果說綁架自己的人,有什麼企圖的話,自己能讓對方貪圖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價值。而自己現在剛畢業,沒什麼作爲,要說有什麼價值的的話,唯一可能就是自己的身份——秦氏珠寶集團總裁的千金。
對方貪圖錢財,自己若是做出承諾,給的起,應該就能稍微好過點。
可是自己現在最怕的就是,對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和錢財,畢竟要是真的爲了錢,昨天一把自己綁來,就應該是會給自己父親秦啓明打電話,讓自己說幾句話,取得父親的信任,然後他們找父親要錢,這才應該是正確的套路。
現在對方明裡暗裡似乎都沒有按套路出牌,便很有可能不是爲了這個原因綁架自己的。
不管怎樣,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