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髮顫,呼吸全無。
愣神時感覺到右手溫熱,施潤丟燙手山芋一樣猛地甩開鄭天涯不知什麼時候握了她的手!
她慌得心跳加快,心惶無措。
與那遙遙數米外的黑色目光四目相對,施潤漸漸地,脣齒髮白,擡不起頭跫。
她不心虛,可是她覺得好難堪。
在他面前,好難堪。
十米外,那道黑色如束的修長身影,往果皮箱裡恬靜地扔了菸頭,他朝施潤徐徐地走過來。
他的五官深刻平靜,完美得沒有一絲表情,他微微眯起漂亮的眼眸,身居高位者淡漠的審視,眼底一切色澤不可見,只有墨黑,沉沉的,彷彿能把人拉陷溺亡的深水沼澤,安安靜靜的死亡氣息。
施潤感覺到身體輕輕抖開了。
很快,他走到了跟前,他什麼也沒有說,甚至一個皺眉的表情都沒有,臉上不見一分戾氣。
可是施潤就是控制不住,小小往後退。
蕭雪政雙手插袋停在三步之外,靜靜地盯了她一會兒。
像是碰見熟人一樣,那兩道安靜的目光,從小女孩惶怕的瞳孔深處,移到那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子身上。
蕭雪政眯眼的動作,很慢,像電影鏡頭的慢放,他看着鄭天涯,薄脣勾勒出極其優雅的笑容。
可是施潤被這抹笑容背後透出的魔鬼之意嚇壞了,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挪動腳步下意識擋在了鄭天涯面前!
很後悔懊惱自己這個愚蠢的舉動,可她害怕,怕他一個生氣再動手打鄭天涯。
世界就這樣無聲了。
靜的連蕭雪政一貫平穩的呼吸都滯了。
他望着在他面前抖如篩糠面目慘白卻還要着急保護別的男人的他的妻子。
他笑了啊,輕輕的。
三秒後,他默然轉身。
……
施潤惶然追出花園,那輛流線型的賓利已經開走。
她扶着膝蓋喘息,盯着地面,眼淚一串一串掉了下來。
那道驟然離去的冷漠背影,始終在她腦海。
心裡頓然空寂的感覺多過於對他的害怕,她記得他酒醉那夜明確警告過她什麼,而今天,擋住鄭天涯的動作一定深深刺到了他,所以他纔會什麼也不說,那麼冰冷失望地走了。
……**……
左浩視線從車外後視鏡收回,幾番猶豫地偷偷看車內後視鏡,再看看車窗外的天色,終究開口:“總裁,太太她一個人丟在後面……”
車後座那人,筆挺如刀裁的修長身形,全部凝満了冰霜,長腿交疊,只是闔目。
那份由內而外滲出的冰冷疲憊,左浩再不敢說話。
沉寂片刻,後座有了動靜,紙張撕碎的聲音,很緩慢。
左浩擡頭,往後視鏡看,瞠目驚住!
那份廣政集團百分之五的股權贈與書,正被總裁面無表情撕個粉碎。
那是太太的禮物啊,季林去工商部門蓋章拿回來時總裁仔細看過,還很高興的,怎麼現在……
……**……
醫院花園走廊暗處,施清目睹完,跟父親通話。
電話裡施爲律聽完,不悅嘆息:“要不是顧老爺子施壓,我還真不想讓兩夫妻產生誤會,廣政集團的總裁啊,原來小潤的老公是他!現在蕭雪政勢力如日中天啊,顧振濤老了,人往高處走,我和顧振濤要不是相互有把柄,我早就投奔女婿了。反正樣子做給顧振濤看了,那邊好交差,也罷。”
施清收線,目光往花園裡的鄭天涯看過去,施潤都走了,他的眼睛還轉不回來!
施清走過去,小小精緻的錐子臉上憤懣不平,冷嘲譏諷:“叫你演戲而已,演這麼賣力逼真?拆散施潤和蕭雪政高興了?哼,要不是爸爸逼我,我恨不得施潤和蕭雪政天長地久!她嫁給一個那麼位高權重的男人,天涯,她絕對不會再回到你身邊。”
鄭天涯表情陰鷙灰敗。
不會麼……
那她爲什麼還帶着他送的胸針?
……**……
施潤搭乘計程車回到山間的獨棟別墅。
跨過高高的黑色雕花大門,忐忑不安地往裡走。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施潤低頭,通往別墅臺階的鵝卵石小路上,飛揚雪白的紙屑,一片一片被撕得粉碎。
她沒多管,上臺階,猶猶豫豫按指紋,大門開了。
施潤換了鞋,慢慢擡頭,哭過的紅色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別墅寬敞的客廳裡瞄。
確定,他不在。
蒼白軟弱的身體好像一下子找回了力,偷偷鬆了口氣。
周嬸從樓上下來,,看看哭過的太太無神的小臉,又擡頭看看樓上書房緊閉的門,周嬸的表情很沉默。
施潤也不裝笑臉,極小聲地問:“他在樓上?”
周嬸點頭。
施潤的瞳孔受驚嚇般,縮了縮,不敢上樓回臥室換衣服了,強自鎮定地走進客廳,走到沙發跟前坐下,一動不動。
平時在客廳裡的女傭不見了蹤影,想必察覺壓抑,都各自躲起來了。王姐和周身在廚房,客廳就施潤一個人,死氣沉沉地安靜。
這讓她更不安,不敢開電視,不敢做任何事,輕輕閉着在顫的眼睛,耳朵小心地留意樓上的動靜。
唯恐,聽見書房開門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變得那麼難熬。
晚餐擺上餐桌了。
王姐走過來,語重心長地對施潤說:“太太,先生一回來就鎖在書房忙碌,你去敲門,叫他下來先用晚餐。”
施潤一怔,齊劉海下的大眼睛,烏黑怯怯,童真的臉蛋更是白如霜雪,小小的青色靜脈依稀可見。
她應不下來,實在害怕。
“太太,夫妻嫌隙,總要有個人先服軟。先生那麼驕傲清貴的一個人,看似強硬,其實哄哄就好了。”王姐柔聲勸她。
施潤攥緊白白的細手,無奈吞下那股恐懼,只得上樓。
一路屏息走到書房門前,樓下王姐和周嬸都給她加油打氣,她沒有退路,慌張地輕輕敲了敲門。
三聲過後,他不予迴應。
施潤等了等,閉上眼又敲了三聲。
……
她不敢再敲了。
心情無比沉重地下樓,可是,也悄悄鬆弛了一下。
真的很怕和這樣的他一桌用餐。
晚餐沒有吃幾口,心緒沉悶忐忑,難以下嚥。
施潤早早上了樓,恍恍惚惚坐在臥室的牀沿,保持靜靜的狀態,聆聽門外書房那邊的動靜。
但直到夜裡十點,他也沒有出來。
施潤強撐着,眼皮漸漸沉重起來,心底的心驚膽戰更讓她身心俱疲。
到十一點半,她覺得他應該就在書房過夜了。
她惴惴不安的洗漱完畢,上了牀,還不怎麼敢睡,害怕他突然回來臥室。
但實在累了,心裡對他的膽顫讓她身心俱疲,撐不住了。
施潤伸出小手,扯來被子身體蜷縮成蝦米狀,縮在溫暖的被子裡,小口呼吸,她迷迷糊糊地就想,明天等他氣消了,她會跟他好好解釋,爲什麼去了醫院,爲什麼和鄭天涯在一起,電話裡爲什麼說謊,她統統可以說明,只要他不再生氣。
這段婚姻,她仍想好好維繫,因爲喜歡他。
不知道睡到了幾點,靜謐的房間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施潤一驚,醒來,睜眼卻是滿室漆黑,片刻的怔忪,身後牀那側沉沉下陷,背脊沁入寒氣,滿鼻息馥郁熟悉的男性氣息襲來。
沒有給她反應,那鋼硬如鐵的沉重身軀把她壓在了身下,施潤被他渾身帶來的寒涼煞氣嚇得扼住了呼吸。
面上,他的呼吸亦是沉穩透着冰冷。
他的手像冰塊一樣鑽進了她的衣服,沒有柔情觸摸她的肌膚,一邊扯下她的褲子,一邊淡漠冰冷地問,“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