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走進書房。
他人已經醒來,有些呆滯,沉默寡言地坐在沙發,抽菸的樣子很頹廢。
施潤走過去親了親他的額頭,緊皺的紋路很性感,也很扎人。
蕭雪政握住她的纖細手腕,緊皺眉頭視線掃了一圈,啞着嗓音問:“我的煙呢?”
他一貫放在書桌一角謦。
施潤尷尬,老實回答,又說:“我去拿回來。”
他挑眉,看向她,視線深邃凡。
施潤馬上抱住他健碩的身軀:“季林站在樓梯口,可以作證,我就和蕭靳林說了一會兒話,都是他在說,我聽着,聽了許多事。”
他不感興趣,只陰沉着臉,青銅面具似的。
施潤就用細軟的小手摸他的胡茬,半開玩笑:“現在什麼時候,你這個乾醋吃的有點——”
他低頭看過來。
她乖乖噤聲,沉默了一會兒,鬥着膽子說,“叔叔,非常時期,我明白你對蕭靳林有看法,但從他告訴我的來看,他和蕭如書並非親密的領養關係,蕭家的龐大產業他也不稀罕,我覺得他其實很想逃離。挑釁你,是因爲他知道你非常難搞,所以才用商戰的手段和你打招呼,其實蕭靳林他……”
“閉不上了?”
施潤瞪着大眼睛,軟乎乎的看他。
其實他心裡清楚,蕭靳林不是壞人,但就是互相看不順眼吧。
施潤把蕭靳林的提醒都說了。
蕭雪政面無表情聽着,一雙眼底綻出冷笑,“我低估了這個老不死的,以爲他快死的年紀會安分等死。從上次我這邊的人查到顧宅的傭人在這邊一家藥店有信用卡消費記錄,我就該想到顧振濤來過這裡。前幾天遇南給我電話,說顧振濤在做親子鑑定,不知道做的誰的,但他絕對沒閒着。”
“孩子們帶上,在身邊放心,從這裡到香港三四個小時,一天足夠往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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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潤知道,他就是過去出那口鬱結多年的氣!
他握緊她的小手,嗓音黯啞又說,“等這件事了結,你和孩子們立刻跟我回A市,遠離這一切是是非非。太太,正式回到我身邊好嗎?我們過四個人的小日子,興許會再生一個兩個,不愁養不大。過那樣的日子,好嗎?”
施潤聽他聲音微顫地連問兩個‘好嗎’?
她紅了眼眶,抱緊他,重重點頭。
……**……
清晨六點,別墅外陸續有車行駛過來的聲響。
蕭靳林下樓,秘書給他送來換洗衣物,他跟施潤借浴室,施潤帶路,樓上書房出來男人,涼颼颼的視線掃了過來。
“杵樓下幹什麼,孩子們起牀不用給他們穿衣服?”
施潤:“……”
讓張姐帶路,她立刻上樓。
蕭雪政盯着她進臥室的背影,一臉的寒氣,表情擰巴。
溫溫香香的臥室牀上,冰淇淋聽見動靜已經醒了,望着老爸老媽一起進來的身影,漆黑的大眼睛迷迷糊糊的轉着。
施潤找了小衣服塞給身邊的男人,“冰淇淋會自己穿衣服,不過總是忘記穿小內褲,這點不隨我,誰遺傳的誰去提醒。”
蕭雪政看她,臉色陰霾。
施潤溜到女兒那邊,趴牀上親親親,每天早晨小冰淇淋都是被媽咪吻醒的。
圓嘟嘟的小肉臉蛋兒,就像溫軟的雞蛋白,親不夠。
“媽咪,天還沒亮亮啦!”
施潤摘下女兒的小棉肚兜,小冰淇淋兩條小腿盤在牀上,兩根短白藕似的,迷瞪的用小手擦眼睛,扁着小嘴不想起牀。
“今天帶你和葛葛出門。”
“去玩嗎?”
施潤看向對面嚴肅盯着兒子穿小內褲的男人。
爸爸衝女兒說,“去的地方有很多好吃的,不去,就吃不到。”
“那好吧!”小冰淇淋踉踉蹌蹌的爬起來。
知道有吃的就很開心,還特地跑到那邊抱着男人修長的小腿,蹭了蹭,“蜀黍!”
蕭雪政彎腰抱起女兒,兒子扔到一邊。
冰淇淋撇着嘴角看向媽咪。
施潤伸手,牽起兒子,跟在男人身後。
小冰淇淋趴在老爸寬厚的肩頭,衝媽咪告密:“媽咪!告訴你哦,那天王奶奶打電話過來,樓下的蔣小花也在電話旁邊,然後葛葛就搶過我電話,跟蔣小花說話,然後、然後蔣小花哭了耶。”
施潤頭疼,不是第一次把女孩子惹哭了。
小冰淇淋還在叨叨叨:“……然後啊,葛葛就說分手!蔣小花不同意問爲什麼,葛葛說啊,他是外星人,他要回到外星球去了……”
施潤和蕭雪政同時扭頭,盯着兒子!
某位要回外星球的小男人,雙手抱胸,慢悠悠地說:“有人教的。”
施潤立刻看向孩子爸爸!
蕭雪政茫然
:“盯着我幹什麼?”
施潤牽着兒子下樓,一腳踩過去:“老無恥!離我兒子遠點!”
“……”被兒子坑了的老子。
因爲女兒爆出外星人分手事件,家中壓抑的氣氛詭異的緩解了一點點,施潤瞧見他臉色似乎好了點,只是一早晨都用兩隻手臂霸佔的抱住兒子女兒,沒讓蕭靳林近身接觸一下。
……這麼個男人。
施潤站在車邊,不好意思地衝蕭靳林笑笑。
後者謙謙君子,很是大度,心思也不在這上面。
一共四輛車,一家四口坐第二輛,蕭靳林第三輛,前後都是叫過來保護的人。
車全部採用防彈車窗,出行十分小心。
……**……
開車將近五個小時,即將過關口,抵達香港。
孩子們經不住長時間坐車,累的睡着。
施潤睡了一會兒醒來,過了關口後,車靠左邊行駛,駕車的司機都很熟練。
她悄悄地把視線挪到身側男人的臉上。
他微微半闔着眼睛,視線不知落在哪裡,下眼圈淡淡的青黑,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薄脣抿得很緊。
這幅樣子,施潤不敢驚動他,有些害怕。
他看不出來在想什麼時,就是他最令人害怕的時候。
不敢握他的手,怕他沉浸在思緒中突然驚醒,施潤只能默默地時不時瞧他。
車進了繁華的市中心,蕭靳林那輛就在前面帶路了。
施潤以爲蕭家顯赫,大宅應該是坐落在太平山那樣的富人區?
等四輛車漸次行駛出市中心,往海邊走時,施潤有些疑惑,不知道龐大的蕭家到底坐落在哪裡。
前方車停,蕭靳林下來,走到海邊港口,那邊立刻有唐裝模樣的中年男人領着好幾個西裝下屬迎過來。
蕭雪政抱着兒子女兒下車,鋒銳的眼眸快速掃了眼周圍環境,墨眸無波。
施潤緊隨叔叔身邊。
便裝模樣的好幾個保鏢不遠不近跟着。
印有‘蕭’家的私人渡輪已經備好。
唐裝男子看向蕭靳林:“少爺?”
“是客。”蕭靳林並沒多話,清雅如墨的俊臉,面對家族旁系的下人,自有一股沉着和善之氣。
陽光下男人微微皺着眉宇,“詳哥,四叔在家?”
“候着您呢。”
蕭靳林點頭,“早晨我打電話,叫你安排公館內的其他支系親朋避一避,或搬去別處住宅,可辦好了?”
“是,少爺。”
蕭靳林回頭,不與蕭雪政交流地望着走過來的高大男人。
蕭雪政抱着兒子女兒上渡輪,扭頭衝施潤道:“在那等着。”
施潤剛要放到蕭靳林手中的手,頓住。
蕭靳林搖搖頭,不喜這類幼稚遊戲,兀自上輪。
男人放下兒子女兒,又下來抱過妻子。
二十分鐘,渡輪停在岸口。
施潤首先看到的是一片巨大的菜田,另一面是浩瀚唯美的花卉培植山。
來過香港兩次,均爲出差,下榻過尖沙咀的酒店,然後去購物中心給孩子們買過禮物,香港及其島嶼的其他地方,施潤沒來過。
不知道還有這樣安靜祥寧的世外桃源之處。
小鎮清麗,沿着海灣,上了車,透過車窗能看到濃重的殖民地痕跡,充滿異國風情。
所乘的是蕭家的一輛多座纜車,行駛到山口,便上了蜿蜒的山道。
施潤扭頭,看見蕭靳林徜徉在車座上,慵懶的姿勢靠着,眉間很多的疲憊,閉着眼睛感受清涼和煦的海風,神情卻是眷戀又放鬆的。
他忽而睜眼:“蕭家在太平山和淺水灣都有組合羣的住宅,但奶奶……”
他看了一眼蕭雪政。
那個男人始終表情寡淡,不知道在沒在聽。
蕭靳林就繼續說,“蕭家的祖屋在這裡,當年奶奶是蕭家千金,從小在這裡長大,後來才舉家遷往大陸的。”
這個海灣很長,盤着不高的丘陵山。
車迂迂迴回,很久纔到底半山腰。
一行人下車,走了車輛無法行駛的小路數百米,蔥蔥郁郁影影綽綽的,終是看見了那古樸磅礴蘊着厚重時代氣息的祖宅。
巨大的中式別墅羣落,前方兩棧門楣,寫與書法繁體大字‘蕭公館’。
高牆砌築,大門前方的圓壇,樹立旗幟。
包括電動大閘門口和圍牆沿路,都是防備區,山下的居民上山多避過這一處,知道是蕭家地盤,鮮少踏足。
蕭靳林撥打電話。
採用高技術的電動大閘門緩緩升起,門裡佇立多人。
爲首的那位,蕭靳林喚作四叔,年過古稀。
他身後全是男性,想必都是
蕭家說的上話的人。
見了蕭靳林,紛紛頷首,一句少爺,畢恭畢敬。
施潤是第一次見電視劇裡這種陣勢,不禁走到叔叔身邊,小手挽住他結實的手臂,男人未曾隻言片語,只安靜抱着懷裡熟睡的兩個寶貝。
蕭靳林在前庭的樹下等他們,遣散家族中這些兄弟,留下四叔。
施潤走着停下來,因爲男人停了下來,西裝革履,一身冷厲,沉斂眉眼,耐性不多地看向蕭靳林:“人呢?”
蕭靳林看向四叔。
“如書在學校,中午要給孩子們補課,約四點下班。”
蕭雪政自然聽到答案,抱着孩子轉身就走,吩咐施潤:“打給季林,酒店安排好了沒有?”
“蕭雪政。”
蕭靳林叫住,皺眉勸道:“村落鎮上的酒店條件有限,好一些安全一些的要坐渡輪回到尖沙咀那邊。這裡是蕭家,最安全的地方,每一處窗戶都用的防彈玻璃,看守的人更不少,把孩子放在這裡,有傭人看着他們睡覺,大人們談大人們之間的事。你不必如此見外,說起來,這是你的家。”
施潤看着他剛毅冰冷的側臉,施潤能看出來,真的來了這裡,其實他並沒有百分百準備好面對。
這一走,可能就是從香港回去。
施潤覺得,見了就死心了,多恨都了結了吧,免得他一輩子心裡都有這塊硬疙瘩。
“叔叔。”施潤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襯衫袖,手指摸到,男人緊繃的臂膀肌肉線條。
他終究沒有走。
冰淇淋和小冰淇淋由施潤帶着,跟着那位年邁卻精神矍鑠的四叔進了宅院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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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知道這個家族有多大,佔地不知道多少公頃,內設東南西北四院,三院是旁系親眷居住,今天都搬走了。
剩下北苑,是蕭靳林唐小夕,蕭如書和他妻子所住。
四叔吩咐女傭人,把兩個小寶貝安置在廂房的臥室裡。
施潤跟着四叔進了門廳,看到一副巨大的畫像懸掛在客廳一壁。
四叔見她觀望許久,笑笑,“這就是少爺的奶奶,蕭婉玉。”
施潤一怔,仰望畫裡有着淺淺笑靨的大家小姐,真是很美的女子。
四叔說:“少爺的爺爺憑印象畫的,時隔多年,深愛之人在白先生心中模樣一如舊時。”
他解釋:“少爺的爺爺,就是如書的生父,我尊稱白先生,當年跟着白先生做事打天下。白先生年輕時與婉玉小姐一段悽楚的感情,我知曉並不多,白先生混在道上,刀鋒舔血的生活,不被蕭家接受,後因爲一場拼殺失蹤,婉玉小姐卻誤會他薄情不取,盟下此生此世再不相見的毒誓。”
“蕭家有頭有臉,那個年代未婚先孕於整個家族都是恥辱,蕭家舉家搬遷,多年後白先生在海外混得一片天下,先扳倒了世仇席家,報了當年迫.害之仇,隨即尋找婉玉小姐,後得知婉玉小姐已經在大陸逝世。白先生年老時回到香港,買回蕭家這座祖宅,他一生未婚,在這裡住了不到一個月,便鬱郁逝世。是我尊他遺囑竭力找到蕭婉玉小姐爲他生下的獨子,可如書並不如白先生所希冀,白家事業,也依着白先生遺願,改姓蕭氏,重重大任,落在年方十五的少爺頭上,時至今日,少爺發展的很好。”
四叔感嘆:“如書他啊,糊塗,尚有親子在世,白先生嫡親的孫子在世,卻不相告於我,這麼些年,若兄弟二人同擔,蕭家也不用顧忌那席城一派,少爺也不用這麼累,如今寶小姐又出了事,如書還不知道……”
施潤施潤聽得叔叔奶奶與爺爺的故事,心中滿是感嘆。
四叔並不知道當中詳情,蕭如書不要叔叔這個兒子,何來的兄弟二人同擔蕭家大業之說?
叔叔他並不稀罕,在施潤眼中,叔叔做的事業不比蕭家祖業弱。
圍着祖宅轉了一圈,施潤不禁好奇,“四爺爺,蕭如書先生的現任妻子呢?”
四叔取下長衫上掛着的懷錶,“如書的媳婦兒患有疾病,好多年了,治癒不了,如書一生就寶貝這麼個女人,上課帶在身邊,不然患病起來,會亂跑亂髮脾氣,哭哭鬧鬧的,除了如書,誰也哄不了。”
這時,蕭靳林走過來,皺眉道:“四叔,你在家裡招待,我去學校接父親和如姨。”
施潤跟着蕭靳林走到門口,不見了叔叔,蕭靳林說,“回車裡抽菸了。”
施潤走過去貼着車窗,瞧見男人閉目靠在後座,她不打攪,走到蕭靳林身邊,“我跟你去學校。”
蕭靳林開了副駕車門,讓她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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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剩下五千,晚上十點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