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進門前的那最後一句，讓顧擎川徹底驚愣在原地。
他無法想象，原本好好的日子，怎麼就會被他搞成了這樣。
他怨恨自己的粗心，怎麼會沒有發現苒苒已經懷孕了？！
在知道那句她懷孕的時候，他是欣喜的，可以後的後一句，先兆流產……
如果，這個孩子沒了，他想，他不會原諒自己。
顧擎川神情恍惚，連站着都有困難，一旁的夏鄭宏也注意到了，連忙叫了一旁的護士，將他扶着坐下。
發生這樣的意外，誰都不願意，而現在看來，這女婿應該是比他們更爲心痛的。
瞧他都受傷成這個樣子了，還如此堅持，這份對自家閨女的感情，讓人觸動。
“擎川，苒苒福大命大，會沒事的，你要先照顧好自己。”
夏鄭宏跟着坐在一旁，他也算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了，所以對這一切都看的很淡，女兒，他自然是希望她好的，但有些事情也可能是冥冥中註定吧，現在女兒這樣了，他更是不喜歡女婿也跟着倒下。
夏鄭宏說着的時候，又望了眼顧擎川腿上包裹着的紗布，那紗布被不少獻血所浸透，可能是因爲剛剛醫生的那番話又讓他站起來激動了一番，所以才導致他成了這樣。
顧擎川雙手拂面，腦子裡的思緒很亂很亂，他無法理清楚，也開始怨恨自己。
怨恨自己的無能，怨恨自己的沒用。
明明就可以發現她的不對勁的，怎麼就會不知道？他腦海裡的思緒猛地想起他從b城出差回來的時候，他吻着她，可是，她卻吐了，他以爲她只是單純地厭惡他的吻，現在想來，這一切都有從可知了。
那時候，她就已經懷孕了，當時，她在電話裡說要給他一個驚喜，應該就是這個吧，可是全部都被那些照片所破壞，一想起那一疊照片，他此刻內心就熊熊燃起了一團火，那該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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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醫生再一次出來的時候，已經半個小時之久。
二老緊張地圍上去，顧擎川顧不上自己的腿傷。
“病人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醫生摘下口罩，緩緩地說着，同時面色也有些沉重。
在場的三人在聽到這話後，心裡吊着的石頭稍稍落下了地。
可醫生的後半句話，直接讓人的心悲痛到了底。
“不過很抱歉，病人的孩子無法保住。”
“……”
他們都處在驚愣的狀態中，夏苒苒已經被護士推了出來。
顧擎川沒有想那麼多，一路跟隨進病房裡。
見着病牀上躺着的人，面色慘白，他心裡一疼，原本多好的一姑娘，可是卻被他害成了這樣。
她肚子裡的孩子沒了，他們之間的結晶也沒了，這一切都是他造的孽，這一切的惡果是要讓他自己來承擔。
“擎川，別太難過，你們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孩子早晚都會有的。”
沈佩霞在一旁已經泣不成聲，夏鄭宏看着不聲不響的女婿，忍不住過來安慰他幾句，他似乎有些懂這女婿的心裡，和他自己有些像，不管有什麼事都會藏在心底。
而苒苒這事，他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可從面上的神情就能看的出來，他比誰都要心疼不安。
顧擎川點了點頭，說出來的話也帶上了沙啞，“只要她沒事就行了。”
孩子沒了就沒了，只要她平安無事就行。
他可是失去所有，可以不要所有，但惟獨她，不能失去。
夏鄭宏聽着他這話，心裡稍稍地放鬆了些下來，想來這女婿是懂明白事理的人。
把女兒交給這樣的男人，他也算是放心了。
可一旁的妻子還在不停地抽泣，連帶着讓他也難受，他和她都是把苒苒疼進了骨子裡，雖然她不是他們親身的，可這二十個年頭早已培養出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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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苒苒實在接近黃昏的時候才清醒的。
醒過來的她，顧不上來額角上的疼痛，第一時間就是去摸肚子。
她記得他從樓梯上摔下來，然後肚子上開始隱隱的作痛，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是失去了一樣。
她的動作，讓背對着坐在窗口前的顧擎川，轉過了身。
見她已經醒來，他連忙轉動着輪椅過來。
他們對視了好久，可卻無人說話，夏苒苒的雙手只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緊緊地抓着上面蓋着的被子，眼神裡除了慌亂還是慌亂。
“孩子……還在嗎？”
不知道自己鼓起了多大的勇氣，纔將這話問出口。
她的聲音也很沙啞，音調還很輕，如若不是仔細聽，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但顧擎川看着她的嘴型，就知道她想要表達什麼了。
他的黑眸就這樣灼灼地望着她，眼裡的隱藏着的深情是讓人所看不懂的。
至少，夏苒苒這一刻不明白。
因爲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她現在要知道的，就是孩子有沒有事，孩子還在不在。
可，顧擎川卻一直不給她答案。
“不在了嗎？”她皺着眉，這會是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問的，聲音比剛纔的打了不知多少倍，以至於引來站在門口夏鄭宏的注意。
夏苒苒見着他的沉默，兩條細眉幾乎是擰成了一條線。
她甚至起身，想要從牀上起來，不知道爲什麼，她這一刻很煩躁很煩躁，煩躁地讓她想要乾點什麼事，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可顧擎川卻向前壓制住了她。
“醫生說，你現在身子很虛，別動，躺着！”
“不要你管！”她紅了眼睛，伸手就是給了他一巴掌，那力度很足，足的讓她的掌心都開始發麻，她很少像現在這樣失控，這是顧擎川見到的第一次。
他愣愣地，沒有躲，其實剛剛的他完全就有機會躲開，只是卻硬生生的捱了她這麼一巴掌，或許這樣，她能好受些，她出了氣，就不會那麼難過。
夏鄭宏拄着柺子，卻不知道該如何相勸，自家閨女這次是真的失控了，從小到大，就沒有見到過她這樣，他作爲父親，卻不知道在這會兒能安慰她些什麼，心裡不禁有些悲痛起來。
沈佩霞進來的時候，正巧看到自家閨女打女婿的那一幕，臉上的表情一沉，伸手抹去了眼角處的淚痕，快步走過來幫腔。
“苒苒，聽醫生的話，你現在不能下牀。”沈佩霞說着，就扶一旁還半撐在牀上的顧擎川坐下來，這孩子自己都受傷成這樣了，竟然還這樣，心裡不禁有些心疼。
雖然不是自己的兒子，可見着他這樣爲自家的閨女，她心裡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況且他們從樓梯上摔下來的那一刻，她是確確實實目擊中的，原本顧擎川可以完全地保全自己，可哪裡想到他居然會抱着她一起滾下了樓，在最後苒苒會磕上那一角，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意外。
但這一切並不能怪擎川。
她也是個明事理的人，這事情不過是意外，誰都沒有對錯，錯的不過是命運安排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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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佩霞的話對夏苒苒來說還是有些作用的，不再掙扎着起來，也不再吵鬧了，只是依舊紅着眼，眼角的淚水緩緩流下，可她卻什麼話都沒有再講，頭偏了過去，潔白的牙齒咬着泛着蒼白的嘴脣，委屈全都隱藏在了那雙水眸裡。
“苒苒，你和擎川現在還年輕，沒了孩子還可以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顧好自己的身子。”沈佩霞在一旁勸解着，孩子沒了，誰的心裡都不好受，但她自己自家閨女一定是最難受的，畢竟骨肉相連。
夏苒苒依舊不說話，她怕自己開口說什麼，情緒就會爆發，她也不想讓二老擔心，只有把所有的委屈都往自己的心裡頭咽。
她閉上了眼睛開始養神，沈佩霞見着她這樣，也不再說些什麼。她的苒苒這麼聰慧，應該會想通的。
現在，她只希望，這女兒的情緒能放寬一點，不然遭罪的可是自己。
時間不知又過了幾個小時，天色漸漸地進入暮靄，北城從白天進入到了黑夜。
顧擎川打發着二老回去休息，畢竟這晚上的也沒什麼事，他們都上了年紀的人，是不能守夜的，在這裡耗着也是耗着，還不如他自己一個人耗着。
起碼，他現在還有力氣，因爲他還想和她單獨說一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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