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你講你的,我講我的,你一句,我一句,說的都接不上,但也能聊上一個多小時。
尹隨心雖然一杯接着一杯,但每口都抿的少,還是刻意保持着一份清醒,汪雨微卻沒這個顧忌,她很多次都是一口乾完一杯,喝了不少,最後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尹隨心晃着腦袋,付了賬,而後架着汪雨微一步一步的往外挪,每走一步都忍不住抱怨一句:“汪雨微,你真該減肥了,死沉死沉的,我都感覺我在拖着一頭母豬!”
汪雨微整個人趴在尹隨心身上,聞言嘟囔了一句,吧唧着嘴巴,“恩……一輝……咱們結婚吧……好不好……”
尹隨心頓了頓,而後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等終於給汪雨微架出飯館門外的時候,尹隨心累的雙腿直打顫。
因爲是開車來的,所以尹隨心又架着汪雨微去停車的地方。
那一段路黑洞洞的,好像一頭猛獸的血盆大口一般。
冷風涌起,吹出的聲響就彷彿野獸喉嚨裡發悶的咆哮。
讓人忍不住心裡發憷!
尹隨心架着汪雨微晃晃悠悠的,打開車門,將死沉的汪雨微放在車後面,靠着車休息了一會兒,掂量着是開車回去還是打車回去。
畢竟,雖然自己還算清醒,可是畢竟還是喝了酒,腦袋還是有些犯暈,要是被警察逮到了,這駕照就得被扣了。
再者,爲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也絕對不能酒後駕駛。
琢磨好一會,正舉棋不定的時候,擡眼看見前面有個人,穿着黑色大衣,肩寬體長,正開了車門準備開車走人。
尹隨心雙眼一亮,連忙跑過去,出聲喊道:“丁拓。”
裡面的人擡起他那雙黑曜石般的雙眸,看見是尹隨心的時候,笑了,那雙眸黑亮黑亮的,宛如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好看又分明。
他剛請客戶吃完飯,將客戶送上出租車,準備自己開車回去的時候,卻不想,就這樣,也能碰到尹隨心,這豈能不令他心情愉悅?!
丁拓打開車門,問:“隨心,你怎麼在這?”
尹隨心指了指自己車的方向,不好意思道:“雨微在我車上,那個,你方不方便送我們一下?”
丁拓聞到尹隨心身上傳來的酒氣,心下便明瞭,但他沒想到尹隨心會喝酒,也就那麼一秒鐘的時間,他點點頭,“好,我送你們。”
他似乎一直都是這樣,話不多,卻莫名的讓人很信服。
兩人合力將汪雨微從尹隨心的車上弄到丁拓的車上,等坐到丁拓車上之後,尹隨心累的只剩喘氣的份了。
看了眼睡的正香的汪雨微,尹隨心靠在椅背上,合上了雙眼……
朦朧中,她聽到,有人對她說: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是過的不開心嗎?不開心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我一直都在,只要你轉身,哪怕你回頭看一眼,就會發現原來我一直在這裡,在你隨時都能看到隨時都能觸碰到的地方。
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是什麼。
你累了,不想漂泊了,我可以給你一個家。
一個有你,有我,一個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
然後尹隨心斷斷續續的聽到很多聲音,她一時貪睡加上頭確實暈沉沉的,索性繼續閉着眼就沒有醒過來。
緊接着,是大段的夢境,夢裡面是秦稍端猙獰的臉,他一遍遍的逼問自己,爲什麼要去美國,爲什麼要拋棄他,而後掐着自己的脖子,那種窒息的感覺逼的尹隨心猛的一陣咳嗽,醒了過來,坐在牀上大口的喘息着。
“怎麼?做惡夢了嗎?”
一下子被抱進了一個懷抱裡,那人將她抱得很緊,輕輕的拍着她的背,溫柔的聲音,似乎能掐出水來。這氣味,不是她熟悉的味道,尹隨心怔忪了好一會兒,伸出手從這懷抱裡掙脫出來,驚愕的擡起眼:“丁,丁拓?”
丁拓的雙眼裡一閃而過一絲受傷和失落,但很快,他恢復了神情,笑了笑,起身去衛生間裡,擰了條毛巾出來,“你昏睡了一天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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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問丁拓再次坐在尹隨心的牀前,拿了毛巾給她擦臉,動作異常的小心翼翼。
尹隨心愣了愣,身子不自覺的向後仰了仰,她不習慣這樣的親暱,尤其對象是除秦稍端以外的其他男人。
“我自己可以。”尹隨心再次開口,這才發覺自己的嗓子壞掉了,跟磨砂紙一樣的難聽,她捂着自己的喉嚨,用力的咳嗽着,她覺得裡面有東西堵着,難受的緊。
“隨心,你別咳嗽,當心聲帶,不要着急,按時吃藥,多喝水。”丁拓制止了她,同時端過一杯水來給她,藥丸放在了她的掌心。
尹隨心還捂着自己的喉嚨,有些詫異的問:“我怎麼睡一覺嗓子這麼難受?”
丁拓頓了頓,而後開口:“你本就有些低燒,後來又喝了酒。”
一聽這話,尹隨心訕訕的笑了笑,那白酒烈的很,嗓子能舒服纔怪!
尹隨心接過丁拓手中的藥吃了,水通過喉嚨的時候,火辣辣的疼,裡面像是着火了一樣的,而她喝下去的也不像是水,像是被強行擠下去的東西,而非液體。
有種嗓子太小,東西太大,活生生的嚥下去的痛苦!
尹隨心難受的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早知如此,她便不去喝酒了,這都受的什麼罪啊!
“很疼嗎?”丁拓那雙黑曜石般的雙眸看着她,毫不掩飾的心疼。
尹隨心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沙啞着嗓子說道:“一點點。”
丁拓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她故作堅強的可愛,“以後不要再喝酒了。”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傷身體。”
出聲責備,但更多的是憐愛和關切。
尹隨心點點頭,說了聲:“我知道了,謝謝!”
然後尹隨心就開始打量起自己的所處地來。
這是一間房間,黑白格調的裝潢,看着很舒服,純淨而美好。
房間很大,一眼望去,最顯眼的,莫過於屋子中間的那架黑色鋼琴,一縷燈光順着窗戶投射進來,那架鋼琴更加顯得高貴大方,尹隨心光這樣看着,都知道這架鋼琴肯定價格不菲。
房中除了一張牀,一張桌子,一架鋼琴,竟然就再無它物,整潔的很。
可見這屋子的主人是有多挑剔和多麼的與衆不同!
尹隨心張大嘴巴,問:“這是你的家?你的臥室?還是?”
丁拓點點頭,笑了笑,“臥室,是不是感覺很彆扭?”
尹隨心嚥了咽口水,實話實說道:“太奢侈了,這麼大的地方就這麼空着,可以擺放多少東西啊!”
丁拓聞言笑了起來,問:“你覺得可以擺放什麼?”
“多着呢!可以放個大衣櫃,也可以放個落地鏡,再買幾盆綠色植物回來,這樣整個房間看起來都非常的有生機。”
丁拓看着尹隨心一臉興奮的說着,不禁彎了彎嘴角,“好,以後你說怎麼擺放就怎麼擺放。”
“啊!”尹隨心愣了愣,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丁拓怎麼突然冒出這句話,什麼叫自己說怎麼擺放就怎麼擺放?這應該和自己沒什麼關係吧!
氣氛一時間有些奇怪,誰也沒有再說話。
尹隨心率先打破沉默,她突然想起昨晚是和汪雨微一起喝酒的,後來也是一起坐上丁拓的車的,可這個時候卻不見汪雨微,她問:“雨微呢?她哪去了?”
“有一位叫江一輝的男人,自稱是汪雨微的男朋友,將她接走了。”
“啊,哦。”尹隨心淡淡的應了聲,說不出心裡什麼感覺,江一輝都來接汪雨微了,可秦稍端呢?別說來接自己了,怕是連看都不願意看見自己吧!
尹隨心就這樣靠坐在牀頭,垂着眼,也不做聲。
丁拓也不着急,就這麼陪着她。
“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熬了點粥。”丁拓問。
尹隨心點點頭,而後坐在牀上喝了半碗粥。
喝完粥之後,尹隨心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那個,衛生間在哪?”
丁拓頓了頓,開口:“門外的左手邊,我扶你過去。”
尹隨心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方便完之後,尹隨心洗了把臉,正準備出去的時候,頭頂上的燈閃爍了一下,突然滅了,整個衛生間瞬間黑了下來,同時,整個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這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尹隨心的心猛的一驚,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玻璃杯,“咔嚓!”一聲,是破碎的聲音。
“隨心,你怎麼樣?”丁拓出聲問道,而後他拿着手機打開照明功能,並不算強烈的光由遠及近,“別動,你站在那別動。”鞋底在地面掃着,一點點的走過來,然後張開雙臂摟着尹隨心,將她帶到客廳。
“別怕,大概是保險絲斷了吧,物業會修理的。等一會兒就好。”丁拓出聲安慰道。
尹隨心不禁吞了吞口水,不可否認,她的心裡的確是在害怕的,對於黑暗,她總是恐懼,因爲未知,你不知道在黑暗裡充當了個什麼角色,下一秒將會發生什麼。
擡起眼,只看得到丁拓黑白分明的雙眼,他離她非常近,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他的心跳,體溫帶來的一陣陣暖流,她是狂亂的,不知爲何,總感覺有些莫名的心慌和不安。
丁拓攬着她到沙發上坐下,出聲安慰着,“別怕,隨心,我在這。”
“嗯,我沒害怕。”尹隨心開口說道,她已經平靜了情緒,不是孤單的一個人面對黑暗,她就不會害怕。
丁拓低下頭看着她,兩個人的眼眸對上,黑暗裡只看得到彼此的眼眸,感受到對方的氣息,那氣息越來越近。
他慢慢的靠近她,就好比她的身上有什麼吸引力一樣,誘使着他越來越近,實際上,他渴望的太久了,他渴望和她親近,渴望擁有她,渴望像多少次夢中那樣他和她在一起纏綿,此時,距離這麼近,氣氛中都帶着曖昧和酥麻,在離她柔軟的雙脣只有幾毫米的時候,突然之間,燈光再次閃爍,房間裡燈火通明,燈光點燃了黑夜。而就在同時,她伸出手大力的推開他。
毫不猶豫!
尹隨心站起身,喘着粗氣,臉色通紅。
這一刻,她再傻也明白了,明白丁拓對她的心思!明白她自己有多傻!
所有人都說丁拓喜歡她,媽媽說過,汪雨微說過,就連秦稍端也半開玩笑的說過,可是自己卻從未往心裡去,總覺得自己和丁拓就是同學朋友關係。
可是,自己還是太天真了,如果丁拓對自己沒有任何心思,以他的性格怕是不會主動和人聯繫吧!
別說聯繫了,多說幾個字都不會。
汪雨微都說:丁拓還是一貫的高冷!
可他對自己呢,現在想想,處處都透露着不一般,他會替自己切牛排,幫自己剝龍蝦,會帶自己去他表哥那吃東西,會帶着一種寵溺放任的態度對自己……種種種種,這些……不應該是身爲普通朋友該做的吧?
自己和汪雨微每次出去吃飯都是各吃各的,吃龍蝦巴不得多長兩隻手好多剝幾個龍蝦吃進自己肚子裡,怎麼還會想着替對方剝?
“我該回去了。”尹隨心倉皇開口,說着也不等丁拓說話就自顧自的朝門的方向快步走去。
但很快,卻被一隻手攔住,“你還沒好,再休息休息吧!”
尹隨心不敢看丁拓的雙眼,搖搖頭,“不了,我該回去了。”
丁拓沉默了一會兒,就這樣定定的看着尹隨心,黑曜石般的雙眸深不見底。
半響,他點頭,“好,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這一次,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她說:“不用你送!”
就這樣,不等他說話,她拿上自己的包和外套,沒再說一句話就離開了。
那扇大門緊緊的關着。
丁拓還站在原地怔怔失神,她對他的抗拒讓他無地自容,原本以爲她就算不喜歡自己,但至少不會這麼牴觸自己,可當他情不自禁、真情流露的時候,她卻異常反感,甚至還帶着厭惡。
想到這,他緊握雙拳,握到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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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丁拓家出來之後,尹隨心伸手攔了輛出租車,直接報了碧水源的地址,而後靠在車坐上閉着雙眼想着剛纔的事。
深呼吸好幾口氣,尹隨心的心才漸漸靜了下來。
她知道,剛纔的事一發生,她和丁拓怕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怎麼就走到這樣尷尬的境地呢?!
晃了晃腦袋,尹隨心多希望那只是一個夢,夢醒了就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可她知道,那只是在自欺欺人!
下了出租車,尹隨心往家裡走,突然看到前面一輛熟悉的車。
一輛黑色的奔馳s600,車牌的尾號是三個九。
尹隨心心裡一緊,趕緊跑過去敲車窗,“稍端,秦稍端。”
裡面的人瞪着眼睛往外看,愣了好半天。
尹隨心又伸手去拉車門把手,拉了兩次也沒拉開,“稍端,開開門。”
裡面的人降下車窗,“你想幹什麼?”
尹隨心眼疾手快,將手從車窗裡伸進去,扳了一下門把手開了門,接着將人往出拖,“稍端,快走……”
車裡的男人都要瘋了,“我靠,你誰啊,拉拉扯扯幹嘛啊?咱們認識麼?我靠,在牀上怎麼沒見你使這麼大氣!”
“回家……快點……”
“哎……姑娘……你認錯人了……哎……別拉我啊……”
“回家!”
“靠,別拉了,再拉我喊非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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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稍端這兩天晚上回來都比較晚,似乎又回到了認識尹隨心以前的生活,回到秦媽媽那,累的倒頭就睡,第二天又去公司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如此反覆,一個人,工作,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以前倒沒覺得什麼,可現在,總覺得心裡不得勁。
心裡空落落的,缺了一大塊。
又是一夜輾轉反側,沒有媳婦兒的香軟身子摟着,根本睡不着。
迷迷糊糊入睡的時候,天已漸漸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