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山確實還不知道這個消息,鄭徐兩家的家主不知因何,並未將這個重大的消息告知他,但眼下慶林府的高層則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同時對下邊嚴格管制,對還未知情的治下各縣絕口不提巡檢軍覆滅的消息。
雖然臨近北邊的不少縣城已經得到了消息,不過府衙卻依舊發公文將各縣的縣兵抽調一半到府城聽用,然後以防備隔壁昭寧府賊軍的名義,大規模招募閒散武者入軍。
雖然慶林府的官軍只有萬餘,但並不代表整個慶林府只有一萬名武者,實際上慶林府的所有武者可能在三萬人以上。
而慶林府的煉氣修士則只有一千多,之所以煉氣修士的數量,只有煉體武者的二十分之一左右,並不只是先天資質問題。
還在於很多可能身具靈根的平民乃至貧民子弟,根本就沒有機會踏上修煉道途的機會,其中女孩的機會就更少了,因爲家境或運氣而錯過機會的人太多了。
相比之下,煉體武者因爲門檻較低,雖然對於貧苦家庭依舊難以負擔,但總歸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畢竟鄉下的大戶人家和城裡的幫派勢力,不時也會招募些貧家子弟教養練武充當打手。
至於村落或街區裡年邁的武者長輩也頗爲常見,傳授家鄉子弟武藝也是尋常事,畢竟世道紛亂,即便是半飢半飽的貧苦農夫也會勉強練上幾手野狐禪,最起碼能揮舞鋤頭,嚇跑流浪的野狼。
而成爲武者後即便不能大富大貴,但最起碼填飽肚子還是比較容易的,按說此世的糧食產量還是不錯的,即便是普通糧食也比田歡前世古代要高出不少,平均耕地面積也不小,圍繞着大小城市與鄉鎮間的貿易也頗爲活躍。
但糧食也像財富一樣,從來不會均分,糧食的產量雖多,但底層百姓依舊談不上富裕,能一年到頭吃飽飯,再有一點閒錢在手,就堪稱幸福了。
與直接汲取靈氣進行煉氣的修士不同,武者需要一個能量的轉化,也就是食物,如果沒有深蘊靈氣的靈谷和靈肉作爲日常食物,那就只能大量的吃肉、吃精糧來獲取練武所需的營養。
一個武者吃掉十個、乃至更多普通人所需的糧食太尋常不過了,更不要提糧食轉化肉類或釀酒的消耗等等。
若是沒災沒禍還好,一旦遇上乾旱或洪災、蝗災等災難,饑荒席捲肆虐,使得大量的底層百姓、甚至底層武者都有可能在無路可走時,便會投向不可知的邪惡勢力,從而掀起宛如狂潮般的災難。
而這般狂潮還會不斷的蔓延下去,也許原本只是某地發生了一場災荒,但若是不能及時賑濟或鎮壓下去,那麼當浪潮越滾越大的時候,就會將周遭原本有秩序的其他地方也席捲進入,成爲混亂的一部分。
如這種混亂很多時候,又少不了幕後黑手的推波助瀾,甚至直接干預,便如那肆虐江淮諸郡的修羅魔軍,還有縱橫數個大州的十八路反王等等。
眼下慶林府所面臨的便是如何擋住混亂的浪潮,如何不被陷入瘋狂飢餓中的流民所吞沒,與尋常的饑民不同,陷入這種狂潮的中流民已經失去了理智,而且永遠不會被填飽,會在飢餓中異化爲可怕的餓鬼,活着的餓鬼,將視線中任何可以吃掉的‘食物’都吃光,包括同伴和親人。
眼下慶林府的府衙就是打算將這些流散在民間的武者都徵集起來,只要能徵募到幾千名武者,再配上集合起來的府兵、縣兵、巡檢兵等,然後再向世家大族召集一些武者,組織一支上萬人軍隊還是可行的。
不過這樣臨時組建的軍隊,出城陣戰的能力極爲欠缺,想要野戰擊潰流民大軍並不容易,但若用來守城,倒也不差多少,而府衙眼下的想法應該也只是先保住府城再說。
田歡以青妙神使的名義求見縣令李希山的,剛剛回到縣衙不久的李希山,也顧不上驚訝於這位去年考上秀才功名的田氏小公子,竟然是龍君道的大人物了。
誰讓田歡帶來的消息太過令人震驚了,臉色鐵青的李希山負手來回渡步,眼神滿是驚疑不定,同時又隱含了對於鄭徐兩家的不滿,雖然縣令和地方大族天然就有些對立,雖然這次他沒有與兩家提前溝通,就做出了請龍君入城的決定,雖然....
但這也不是兩家竟然將這麼重要的消息隱瞞的藉口,大廈傾倒,誰又能逃的了,就算拋棄家業逃了,也不免成爲散修不得不重新來過。
雖然有那麼一瞬間,李希山也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假,但轉念一想,若是假的對龍君道又有什麼好處,畢竟他只要有心派人去打聽,自然能夠得到真實的消息。
“神使,您看此事該如何是好?”李希山滿腹雜緒, 不得已回頭再看向這位靈光內斂的田公子。
“李縣令,這般席捲全府的禍事,可不是那麼容易平息的,便是我家尊神。”說話間,田歡還煞有其事的握着摺扇抱拳向西邊拱了拱手,然後繼續說道:“便是我家尊神,也因從沉眠中醒來不久,實力未能恢復,恐不能阻止禍端,唉,難啊。”
“這...”李希山聞言神色更顯驚慌,以手扶桌,有些失神落魄的坐下。
“不過,李縣令,整個慶林府的事情咱們管不住,但近處暫還是能管上一管,您有沒有興趣,往上再升一升?”田歡頗爲認真的看向李希山。
“升一升?”李希山詫異的盯緊田歡。
“自國難以來,想要升官快,當然是...”田歡笑眯眯的眼神使得李希山感到有些害怕。
“是...是...”喉嚨間有些乾啞,李希山自然也想到了什麼。
“當然是...功名但在馬上取嘍!”田歡不待李希山說出來,站起身慷慨激昂的說道:“自天元國難以來,國家日漸昏亂凋敝,佞臣幸於內,強藩橫於外,宗賊豪匪遍及山野,妖孽魔徒流竄於道,吾雖山中野人,卻也深感痛惜,扼腕悲嘆,如今更有功名在身,自然不能坐視天下淪亡。”
“...啊?”李希山微微後仰,似是害怕田歡會說出什麼比較耳熟的話。
“吾神已有令諭,遣派我爲代表,來協助縣令您,辦團練,護家邦,上報國家,下安黎庶....”雙眸滿是堅定的田歡,一字一頓的繼續說道:“匡扶大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