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成都的當天夜裡,火雲法師將花滿天等人召集起來,講述目前的戰況。花滿天是最不喜歡參與這種場合的,不但氣憤沉悶,而且聽到的都是毫無價值的東西。對於花滿天來說,只有到了戰場上,纔會想想怎麼對敵。戰場是活的,人也是活的,沒到戰場,怎談得上作戰策略。還好火雲法師不是沉悶的人,說話風趣,講的也都是重點,讓衆人不至於太過無聊。
火雲法師說道“這一場大戰,毀滅魔王所有實力全投入了進來,而我們由於要預防其餘邪道法界的突然出世,而不能全部趕到雲南。如此一來,雙方人員實力均衡,可毀滅魔王佔據地形優勢,這場戰鬥可就打得異常艱苦了”火雲法師對毀滅魔王方面的局勢很是清楚,這一開講,便是整整兩個時辰。花滿天聽着聽着,眼皮開始打架,不一會功夫,便做起美夢來。
花滿天正睡得愜意,忽然感覺頭頂劇疼,睜開眼一看,見老實和尚正用拳頭招呼自己可愛的腦袋,忙叫道“臭和尚,你幹嘛!”
老實和尚趁花滿天手舞足蹈的亂叫,伸手又敲了他一下,道“我在打你,你沒看見?”
花滿天頓時無語,起身伸個懶腰,四周一掃,見寬廣的房間裡只有老實和尚一人,問道“人都跑那裡去了?”
老實和尚道“毀滅魔王已經打入四川境內,我讓兄弟們去休息,明日一早就動身。”
花滿天忽然一個激靈,問道“具體到那了?”
老實和尚道“聽師父說,好象打到雷神鎮了。”
花滿天大驚,擡腳就向屋外走去,大叫道“還休息個鳥,馬上出發。”雷神鎮是距離石天鎮最近的一個城鎮,也就是說,石天鎮隨時可能被毀滅魔王的大軍佔領。石天鎮是花滿天自小生活的地方,鎮上有着伴他長大的鄉親。
五日後,正午,石天鎮,通向鎮後的小路上突然響起密集的馬蹄聲,一隊馬隊夾雜着滾滾塵土飛馳而來。馬隊飛奔進入石天鎮,碩大的鎮子里居然看不到一個人,馬隊停下後落針可聽,四周有着死一般的沉寂。
花滿天翻身下馬,臉色極其難看,四周掃了一圈,沒見屍體血跡,房屋也都安然無恙,沒有打鬥的痕跡,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鎮上所有房屋的大門都緊緊關閉,似乎所有人全躲在屋裡,也似乎這死一般的沉寂中蘊涵着一個巨大的埋伏。花滿天徑直走向最近一戶人家,擡腳把木門踢碎,衝了進去。花滿天下馬後,所有人全下了馬四處搜索,並迅速佔領屋頂至高地。老實和尚等人知道花滿天血氣一上衝,便什麼也不顧了,,緊隨着也衝進那間民房。
這是間普通民房,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建築除了一個客廳,一個書屋,就只剩一間臥室了。客廳裡沒有人影,卻有幾盤樸素的飯菜,伸手一探,還冒着熱氣。花滿天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笑着伸手推開臥室的木門,走了進去,道“老夫子,躲在裡頭幹啥子,你看我是那個?”
躲在牀上,用被子捂着頭的老夫子見人已經闖了進來,只得從被臥裡鑽了出來,叫罵道“老子管你是那個,趕快從老子的屋子滾出去。”話剛說完,突然見來人很面熟,仔細看了看,又擦了擦眼,跳下牀叫道“小花?老子的眼睛沒有花吧,你真是小花?”
花滿天露出一個招牌似的壞笑“老子不是小花是那個。”
老夫子衝過去一把將花滿天抱住,興奮地叫道“你真的是小花啊,幾年不見,硬是長大了哦!可惜樣子還是沒有變,讓老子一見就想打,哈哈!”興奮了一會,將花滿天放開,說道“你這時候回來幹啥子,趕快走,現在這裡不平靜,等過些日子再回來。”
花滿天笑道“走啥子走,老子今天回來就是來打仗的。”
老夫子半信半疑的看着花滿天,直到看到緊跟着進來的老實和尚等人一個個威武不凡,這才相信花滿天的話,仰天大笑道“老子就說你這小子有出息,不枉費老子辛辛苦苦教你認字。”說完又一把將花滿天抱住,使勁磨蹭着他的頭。
花滿天很是不自然,卻又不忍心推開老夫子,神色很是滑稽,衆兄弟看得大笑。衆人笑鬧一會,老夫子終於把花滿天放開,說道“大家去院子裡坐,站起不象樣子”
衆人來到院裡,老夫子忙前忙後,又是沏茶,又是上瓜子的,忙得不亦樂乎。花滿天沒有阻止老夫子,只是開心的看着。都坐定後,花滿天問老夫子道“毀滅魔王就快打過來了,你怎麼不跑,還守在這裡?”老夫子道“我已經六十幾歲的人了,能跑到那裡去,死就死了吧!”花滿天道“那其他人呢?”老夫子道“鎮上大半的人都逃命去了,剩下的都是我這樣的老頭子了。”
兩人在這說着話,門外走進鄭爽,對衆人說道“鎮裡我們已經搜查了一遍,除了一些百姓外,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已經派出兄弟和前方的人聯繫,估計兩個時辰內就有消息。”
花滿天站起身道“好。去把全村的百姓集聚起來,派人送去成都。”
老夫子連忙搖頭道“你不用在我們這些老人身上浪費時間人力了,趕快去殺敵吧!”
花滿天笑道“那也好!”衆人都呆了呆,花滿天又道“通知前方送傷員的人,讓他們順路幫我送送人。”鄭爽應了後,轉身就走了,老夫子連回絕的機會也沒有。鄭爽走後,花滿天不可避免的又開始對老夫子講起這些年的事蹟來,直把老夫子聽得手舞足蹈。
一個時辰後,鄭爽前來回報“前方已經聯繫上了,讓我們趕快前去支援。正巧有一批傷員要送去成都,現在已經進入石天鎮。”
花滿天笑着點了點頭,轉頭剛想對老夫子炫耀兩句,突然感覺不對,問道“送傷員的人馬一直從石天鎮過?”老夫子點點頭。花滿天又問道“那他們怎麼不帶你們去成都?”老夫子苦笑一下,沒有回答,花滿天頓時大怒,轉身就衝了出去。郝瑟站起身扔掉手中的瓜子,壞笑道“又有好戲看了。”
鎮中心,停着一隊由數十輛馬車組成的車隊。馬車裡時不時傳出受傷之人痛苦的呻呤聲,有些馬車邊緣流出鮮紅的血液,顯示出戰爭的激烈與殘忍。花滿天從老夫子家衝了出來,徑直來到隊伍前大叫道“誰是主事?趕快給我站出來。”
片刻後,一個面目清秀的青年男子大搖大擺的從車隊中走了出來,來到花滿天面前,擡起頭從上往下瞄了瞄花滿天,不滿地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這麼缺管教?”青年男子的舉止言語極其高傲,別說花滿天,就算任何一個有血性的人都會忍不住扇他幾耳光。可是,花滿天卻笑了,笑得很是迷人。不但花滿天笑了,黃花羣俠們除了老實和尚,所有人都笑了。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笑得不迷人,而是笑得很壞。
花滿天笑道“我是誰暫時不重要,我只想問你,爲什麼鎮上的老人你們不順路帶走,而是讓他們留下來等死?”
青年男子搖了搖頭,道“一看你就知道是剛從師孃懷裡出來的愣頭小子。這是在打仗,帶上他們只會耽擱我們趕路的時間和浪費我們的糧食、馬車,我們可不會爲了幾個老頭子浪費我們的人力物力。”
花滿天笑得更開心了,點頭道“說得不錯。請問是誰決定這樣做的,我可得去拜訪他一下。”
青年男子頭昂得越發高了,驕傲地說“這個決策是我的提議,我師父決定的。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我師父就是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獨孤世家人稱‘怒吼天尊’的獨孤豪俠,整個後勤工作都是由我師父掌管的。”
花滿天點點頭,道“獨孤世家果然不同凡響,佩服,佩服!”
青年男子見花滿天並不象剛開始那樣討厭,甚至有些讓人喜歡了,態度開始轉變,對花滿天抱手問道“請問兄弟大名,日後有事,我或許能幫上忙!”話剛說完,忽然感覺面前這人眼中冒出冰冷的殺氣,象是要吃了自己一般。對於整日在衆人圍繞之中寵愛的青年男子來說,這種殺氣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心中冒起寒氣,渾身一哆嗦,不自覺的後退幾步,將腰間的寶劍拔了出來。劍剛拔出,眼前一花,握劍的手隨即撕裂般劇疼,手一輕,劍已不知去處。突來的恐懼被疼痛衝散,青年男子見右手白皙的手腕瞬間青紫並高高腫起,爆怒道“小子,想死不成”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臉色瞬間煞白。
花滿天右手握劍,左手無視劍刃的鋒利,伸手抓住就是一陣旋轉。好好的一把劍被花滿天一扭,變成麻花狀,再無以前威風的模樣。左手閃電般抓住已經發蒙的青年男子胸襟,使勁一帶,讓他緊挨着自己,右手將麻花劍由下往上頂着他的脖子,雙眼死盯了他的雙眼,一言不發。青年男子感覺自己就如大海上狂風中的小舟,隨時都有生命之憂,養尊處優的他怎受得起這種驚嚇,頓時屎尿齊流。
老實和尚畢竟是佛門出身,見不得有人讓花滿天如此玩弄,更何況對方雖然實在該打,卻始終是白道中人,開口道“教訓一下就是了,別傷了他的性命。”
花滿天經過咆哮洞穴一站,已經不再嗜血,聞言將麻花劍隨手扔於地下,左手也略微鬆了鬆。危機解除,青年男子還以爲對方是懼怕自己強硬的後臺,強大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受如此的蹂躪,咆哮道“小子,有種你就把我殺了,別象軟蛋一樣怕被報復。”
此話一出,老實搖了搖頭,知道出手去救已經來不及,只得轉過身去。剛轉過身,就聽到花滿天的大笑“殺了你,誰又能把我怎麼樣!”一聲悶聲過後,再轉過身來,青年男子身體已經飛出十來丈遠,胸前有個斗大的拳印,口吐鮮血,眼看不活了。
這一下可把護送車隊的衆人給嚇傻了,且不說花滿天的武功是如何的高,光看他那架勢,就足夠讓人心生恐懼的了。花滿天若無其事的拍拍手,打着哈哈道“和尚,你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我可沒殺他,只不過斷了十多根骨頭罷了。”護送車隊衆人聞話,知道青年男子並沒有死,這才七手八腳的將他擡上馬車進行救治。
花滿天叉着腰又叫了起來“現在又是誰主事,趕緊給我站出來。”
車隊中一個老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不亢不卑地說道“在下是副隊長,有事請說。”
花滿天見這人氣勢沉穩,眉宇間不但沒有悲憤,似乎還有暢快的意思,笑道“這小子該不該打想必你是清楚的。老人也是人,所以我只想讓你沿途將留守的老人們帶去成都。”伸手從懷裡掏出幾張銀票,直接塞進他的手中,道“我花滿天從來不會讓好人吃虧,這些銀票算是報酬也好,支援也好,你拿去自己看着處理。”說完大手一揮,叫道“兄弟們上馬,殺敵去也。”衆兄弟齊聲吼叫一聲,迅速從各處聚集起來,眨眼之間便絕塵而去。
躺在馬車中的青年男子在神志模糊之中聽到打自己的人竟然就是這些年風頭正勁的黃花大俠花滿天,知道報仇無望,徹底昏死過去。中年男子本是性格忠厚之輩,對於青年男子的做法很是氣憤,無奈自己人微輩輕,只得盡心做好分內的事。如今青年男子身受重傷,又得了花滿天這許多神仙般前輩看重,如日中天之人的話,自然格外賣力。自此,所有百姓完全轉移,再無後顧之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