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夫人帶球跑090帶球跑(4)流產了?航之殤!!!
夜色蒼涼似水,天上新月如鉤,淡淡清輝瑩瑩普照。
大地,華燈初上,軍區醫院,更是燈火點點。
病人們生生死死了一天,時值夜晚,全都累了疲了沉沉睡去,住院部的大樓顯得靜謐而祥和。
十一樓。
頂級特護病房,燈光淡淡。
男人一身戎裝靜靜的站立在陽臺上,雙手把着冰涼的扶手呆呆的看着夜空,他鬆着胸前的三顆鈕釦,嫺雅不再,有些憔悴。
髮絲不再根根都規矩的梳在腦後,而是有些雜亂的垂在額前,下巴也不復往日的光潔,隱約有些黛青色。
陸軍少將樑羽航呵,頂天立地卻也有最傷最痛的時候。
明明銀月彎彎,窈窕優雅,他卻視而不見。
“羽航,有月亮的地方,就有白薇薇!”
那一夜的海邊,白薇薇漂亮極了,碎花連衣裙,俏皮的歪辮子,大眼彎彎圍在他的身邊,只是笑啊笑。
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全然記得不曾忘卻。
有月亮的地方,就有白薇薇。
彎彎的月牙兒是她的嬌媚的眉眼,圓圓的滿月是她姣好的笑靨……
她說了這句話之後,他的眼裡就再也看不見月亮了,夜空的蒼穹,漫天都是她的影子……
不知不覺,和白薇薇呆久了,他成了一個殘疾人一個遲鈍的人,他變得很麻木,對很多東西都沒有感覺,他的視覺和味覺都在退化,他吃什麼看什麼都只有一個味道一個顏色。
白薇薇的味道白薇薇的顏色。
—
光線昏暗的陽臺上,樑羽航的側影挺拔修長,雖然有些孤單落寞,但是依然身姿卓絕。
一身軍裝,讓他看起來就算憔悴都不容小覷,淡淡的綠色很趁他,完美的側臉上長長的睫毛在鼻翼投下了扇形的光影,很耐看,很好看。
從來都沒有男人能夠長得這麼好看,從來都沒有男人能夠把軍裝穿的這麼有型!
眼睛一眨都沒眨,靜靜的將冷峻的眸光射向天空,他要看得更遠,看到他的小妻子那張青春美麗的臉……
上天跟他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一夜之間,就換了個模樣。
十一天了,他已經整整十一天沒有見到他的老婆大人,心臟不停地在抽痛着,他第一次飽嘗了刻骨銘心的蝕骨之痛。
那一夜,將瀾瀾帶回來之後就趕緊送到ICU,太慘了,小小的女孩子,根根手指都露出了白骨,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到處都是血。
昏昏沉沉的,瀾瀾口裡的夢囈都是“羽航哥哥,羽航哥哥”……
沒有他,她就死了!
連一向鐵血冷靜的景颯都插不上手,只能任由着昏迷的女兒那雙染血的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袂。
十一天,他衣不解帶的照顧景微瀾,她從最初的噩夢連連到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一時一刻都依戀他離不開他,她必須要抓着他的衣角才能安心,她必須要看到他的俊臉纔會從驚恐中解脫出來。
—
“羽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景颯乾着急卻又沒有辦法。
只有一次樑羽航出去了五分鐘,回來瀾瀾就瘋狂的摔東西打人,並且飛蛾一般的撲向了陽臺要跳樓,沒有了樑羽航,她就再也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她一絲一毫生的希望都沒有了。
景颯捂着獅子鼻老淚縱橫,那一個鏡頭,終於讓樑羽航發現這位軍長真的老了,兩鬢都已經斑白。
他顫抖着聲音對自己的女兒哭道:“瀾瀾哪,如果太難過了,就死吧。”
到底是怎麼樣的悲痛,能夠讓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孩子說,熬不住了就死去吧……
景颯中年得女,景微瀾又聰明乖巧,深得他的寵愛,她就是父親手裡的一盤拿手小菜,無論走到了哪裡,總會驕傲的拿出來秀一下。
現在,最愛她的父親流着淚說:“可憐的孩子,遭的這個罪啊,你爲什麼不死爲什麼不死啊?”
每當聽見景颯萬念俱灰的這樣說,樑羽航總是更加不會原諒自己,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
他曾經答應過白薇薇放棄了對景微瀾的守護,前提是——
瀾瀾一切安好!
但是現在,瀾瀾很不好很糟很糟,這世界上再沒有比她更可憐的女孩子,他內心最堅強的底線,被無情的擊毀了!
那是瀾瀾的劫難,也是他的劫難!
當時的那個場景,他不能跟白薇薇走,絕對不可能!
白薇薇沒有了他不會有事,虎澈藍彪絕對會看好她,但是瀾瀾那個時候沒有他絕對會死!
他絕對不會讓這個美麗的少女在他的身邊死去,絕對不會!
那個冬雪深深的北京,景微瀾一身漂亮的銀狐小披風,她緊緊地扶着他艱難前行在無邊的雪野裡,被十來個小混混圍攻了之後,爲了救他,她顫抖的就要屈服就要脫下自己的衣服……
爲了救他,瀾瀾竟然願意在白雪皚皚的寒風中露出嬌嫩的少女之軀!
對他如此情深意重的少女,他要是能夠忘恩負義到背棄她,他樑羽航還是人麼?
樑羽航不是禽獸!
他看似冷酷,實則有情有義!
他樑羽航更不是一個非此即彼的人,沒有了鄭真,他也斷然不會接受瀾瀾,愛情和親情或者友情,在他的心裡,涇渭分明。
除了愛情,他什麼都可以給瀾瀾,他要她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少女!
因爲她是他心中永遠的瀾瀾妹妹。
不管她做錯了什麼,他都會包容她守護她,有他在的地方,景微瀾就一定是最耀眼最閃亮的焦點!
目空一切傲視四方的陸軍少將樑羽航,就是要護短了,怎麼樣?
誰敢腹誹他?誰敢忤逆他?
他就是要景微瀾成爲軍中最美麗的軍花!
這是多年前的那個冬季他對自己許下的諾言!
後來,他生命中最愛的女人終於姍姍來遲,遇到了白薇薇,他的底線一退再退,他什麼都可以聽她的什麼都可以由着她,甚至,當他發現了瀾瀾的有些手段之後,他也斷然的答應白薇薇要從瀾瀾身邊徹底抽離。
但是,江郎山那一夜,他徹底崩潰了!
崩潰的人不是瀾瀾,是他樑羽航!
一想着那個冬雪深深中的銀狐小披風,他就疼得直抽抽,沒想到那個畫面竟然成了絕唱。
發現瀾瀾的時候,纖細的手指根根插進地面血肉模糊,那個畫面強烈的衝擊了他的心門,他要瘋!他要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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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忘不了那夜白薇薇的表情,她拼命的奔波了一整夜,渾身是血,臉上卻帶着勝利的微笑,突圍成功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第一句話就在喚着“羽航”……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小妻子是什麼樣的人,她從來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她深愛着他。
在看到了他懷裡擁着的瀾瀾時,她是錯愕糾結還是不可置信的,她的眼睛裡蓄滿了痛苦的淚水,她無聲的質問他爲什麼違背了諾言……
沒有什麼是比他更絕望的,一個男人,就要所有擔當,那種情況下,他必須帶着瀾瀾離開,除了十多年的兄妹情誼,還有一位老軍長的祈求,還有良心責任和做人的底線……
莫說是景微瀾,當時換了任何一個女兵,他都會那麼做,他是所有芒刺士兵們的最大BOSS,他不守護自己的屬下誰來守護?
八千士兵都在,衆目睽睽之下他不能解釋也沒空解釋……匆匆一句“等我”,他期待他的薇薇能夠愛他信他。
因爲,她是他的妻子他的最愛,她若是都不信他,這個世界他還有什麼可以信任的?
等我。
等我回來。
我會解釋。
等我。
被傷過的心再次遭到重創,讓我花點時間走出這個人生中最痛苦的陰霾。
好嗎親愛的?等我……
他不是一個神人,他也沒有到了那種絕了七情六慾的境界,他只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男人,他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底線,如果傷了累了,他會偷偷的找一個無人地方獨自啜飲身上的血水。
他是陸軍少將樑羽航,從無敗績的常勝將軍,橫刀立馬所向披靡。
如今,他被狠狠重創,那幾乎是致命的一擊啊!他需要靜一靜緩一緩。
好嗎白薇薇?
等我。
他從來就是一個驕傲的男人,從來就沒有卑微過,但是在雨中朝白薇薇走去的時候,他錯愕心痛的發現了她眼裡的質疑,還有,她在後退……他的妻子,在他最絕境的時候,竟然在後退……
說不清心有多傷愛有多痛……他強忍着喉嚨裡的腥鹹味帶着傷忍着痛靠近她,那是他的妻子,他沒有放棄她,他要在離開的時候給她一個交代,一個暗示……
等我……這幾乎是在乞求了……
他的妻子,應該知他信他依賴他,什麼都別想,乖乖在家裡等他回來就好,外面的風風雨雨,都由他來抗!所有的傷痛,都他一個人擔!
就算是他再傷痕累累,也絕對會給她撐起一片晴空!
所以——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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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十四周歲開始就過上了戎馬生涯,他是一個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武將,不擅於和女人打交道,不懂得怎麼討心愛的女孩子喜歡,不會去揣測女孩子的心思……
所以,鄭真走了,跟着衣豐去了美國……
大概是嫌他沒有情趣吧?
他不知道具體原因,也不想知道,要從他身邊離開的女人,他都不會再去挽留!
更何況他自認爲沒做錯什麼!
他寵她寵得夠可以,軍中很多人都知道樑博的兒子和鄭司令的女兒是一對璧人,他也滿心以爲就這麼順順利利平平淡淡的結婚成家,所以,二十歲的年紀,他心懷赤誠的去買了白金鑽戒……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濫情的人,他從來對愛情就沒有過多的要求,喜歡了愛了就要在一起,他沒有給自己退路,他從來都是遇山開山遇佛弒神!
結果,那個冬天特別冷。
北京的飛機場,更是寒冷刺骨。
丟了戒指,他轉身就走,沒有回頭。
認真的愛過,便不會後悔!
後來,他足足將自己的內心封閉了兩年,他以爲自己不會再愛了,但是白薇薇出現了,和他認識的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樣。
她用自己的健康和陽光溫暖了他冰冷的心,生活中有她笑料百出的鬧騰着,他覺得充滿了趣味……幾次見面交往下來,他就開始期待下次的見面……
再後來,明明白薇薇還在他眼前,他就已經開始想念……
她就像是一個在他掌上起舞的小妖精,足足磨平了他所有的傷痛,一次又一次異常強勢的引領着他的思緒跟她走,有白薇薇在的地方,他就有快樂!
他投入得那麼徹底,把所有的愛都付諸了實踐,他也是同樣的把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給了她,被她依靠的同時,他也在依戀她身上的暖流啊!
他學會耐心,學會細心,他察言觀色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吃飯的時候,但凡她稍稍皺了皺眉,他就必定換掉她面前的菜!
坐愛的時候,但凡她的眸光變得濃情暗黑,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他就必定再加快節奏送她上雲霄,爲了她堅持的更久更久,讓她真真正正體會到做女人的快樂……
每一次,都是他看着她沉沉睡在自己的臂彎,然後他再輕吻她的臉頰也跟着睡去……
每一通電話,都是他最先說話問長問短一番,然後確認她已經掛了之後再切斷。
每一次短信,第一條和最後一條都必定是他發的。
她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將她牢牢掌控保護得密不透風,甚至兩次軍演都暗暗給她裝上了監測器。
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如此上心過,從來沒有!
難道這都不算愛?
樑羽航就是這樣一個心懷赤誠的人,不輕易愛,一旦愛了,便必然沒有了自己!
—
吾愛,等我……
等老公傷愈之後強勢歸來,好嗎?
但是她顯然是傷心欲絕,漫天雨絲裡,她的聲音淒涼決絕:“放下景微瀾,跟我走!”
這就是白薇薇的範兒,從來不知道遮掩,從來不知道後退,她一向都是有什麼說什麼……她就是要逼迫他做出最艱難的抉擇!
八千人面前,她要他放下奄奄一息的瀾瀾跟她走。
他不能夠怪她任性,因爲這是他對她的承諾……她有那個身份有那個資格來逼迫他的,她有……
因爲她是他的妻子!
一生、一世、一對人……
情深復幾許,白首不相離……
他的妻子肝腸寸斷……他當時也心如死灰萬念俱滅……
他只是承諾了一半,還有後一半……瀾瀾安好……
瀾瀾不能再等了,鮮血淋漓的淌在了他的腳背上,溼潤了他整個胸襟,她在他的懷中,他能夠親身感受到她的氣息她的體溫,都在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的消失……
人生中最慘烈的抉擇……
—
所以,白薇薇……
你不必介入我的思維,我的思維裡只有苦難沒有陽光,你只要在家裡安安穩穩的吃吃睡睡就好!
你不必瞭解我,只要過着自己開心的日子想要什麼就買什麼簡簡單單就好!
我會靠近你,我會來愛你,我會來守護你……而你,卻只要只要面朝大海等待春暖花開……就好!
你不必懂我,只要等我就好!
—
直升飛機啓動的剎那,他看見了她絕望的身影,沒有人比他更心痛,沒有人比他更受傷!
再也把持不住了,他轉頭連噴了三大口鮮血,嚇壞了飛行員,嚇壞了景颯……
沒有人懂得他當時心裡的傷!
是個男人,註定要揹負很多!
他不需要別人的瞭解和同情,那個天大的秘密,他會一直守口如瓶直到老死!
他不會說,他永遠都不會說江郎山那一夜!
當時知道真相的只有他和景颯,這件事就連虎澈藍彪都不知情,只是從他的眼神態度之中揣測一二。
必須三緘其口,必須大力封殺所有的不利傳言和信息!
凡是對瀾瀾不利的一切,他都要下死手扼殺掉!
……
過去了,時至今夜,已經過去了十多天,這十多天,對他來說堪比十多年……
—
喉結輕輕滑動了一下,樑羽航輕輕轉頭朝病房裡看了一眼,景颯已經累得趴在了瀾瀾的牀邊,他的身姿日益憔悴。
好一個可憐的慈父!
眼神稍稍軟下兩寸。他自己剛剛失去父親不久,所以,他對景颯視同己父,衆人面前他板着首長的臉子,私底下,他對景颯非常尊重。
所以瀾瀾生日聚會的那晚,包廂裡景颯多喝了幾杯酒就開始明裡暗裡的斥責他沒有照顧好瀾瀾,他也只是眸色暗了暗並沒有多說什麼。
輕輕推開了陽臺門進了病房,瀾瀾折騰了好幾個小時,終於在護士打了一針鎮定之後睡去,這一覺,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應該能夠持續兩三個小時。
瀾瀾體力已經透支,但是她醒着就必然不放心不肯休息,她怕失去他,她怕他離開,她怕他一離開就再也不會回來。
萬般無奈之下,景颯終於做主讓護士給她打了一針,換得樑羽航休息一會兒。
也好,他也該回家去看看了,十一天了,他整整過了十一天非人的日子。
男人也會蒼白,男人也會憔悴。
雖然十有八九白薇薇是不會回家的,但是他不親眼去看一下,不死心!
靜默的手機已經說明了問題,他那彆扭的小妻子跟他慪氣起來,但是……親愛的,你會在等着我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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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手看了一下手錶,樑羽航推開了病房的門穩步出去,跟門口的警衛簡單吩咐了幾句,他第一次離開了醫院。
疲憊的心靈需要一個港灣,如果樑羽航的這一次回家能夠被白薇薇緊緊地擁抱然後狂吻,也許就不會有了以後的事情和風波。
也許白薇薇的溫柔能夠打開他心靈的禁忌,在她的柔情攻勢下,他可以試着解釋那一夜,兩人話一旦說開了,就不會有心結……
但是,戀愛中的男女,往往心高氣傲,他們都考慮的是自己的感覺,卻都忽略了對方的心情。
爲此,他們付出的代價極爲慘烈和昂貴,他們失去了彼此最重要的信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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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薇彎彎的眉毛依舊掛在天邊,華麗、皎潔。
樑羽航瘋狂的飆車沿着海邊別墅飛馳,決定了回來面對,他歸心似箭。
“嘀嘀”兩聲,沉寂了許多天的別墅突然大門敞開,警衛在門邊敬禮,樑羽航疲憊的出了車門然後徑直衝進了家門,他瘋了一般的在家中狂找……
大廳沒有白薇薇。
廚房沒有白薇薇。
餐廳沒有白薇薇。
哪裡都沒有白薇薇。
心已經沉到了谷底,雖然他早就預知了這個結果,但是還是非常失望非常絕望。
“老婆!”
急急地上了樓梯。
明明知道二樓根本就沒有亮燈,白薇薇在房間的機率近乎於是零,但是他還是心懷希望,他渴望她是睡着的,蜷縮着身子,等他來擁抱。
“老婆,我回來了!”
目光如電,一下子變得熾熱而瘋狂,吧嗒一下子點亮了臥室的大燈:“老婆……我……”
清澈寒眸在臥室裡搜尋了一圈之後,落在了那個空空蕩蕩的大牀上,綠底牡丹的牀單被套依舊,伊人不在……
眸光一下子就被刺痛了,沒有震驚,沒有錯愕,只有心灰意冷一片死寂。
他知道的,白薇薇什麼性子他熟稔得很,她必是不會等他!
“白薇薇!”
咬着牙,一拳砸在了門板上,霎時木板碎裂,蜷曲的手背也開始冒血。
“白薇薇,你竟然放棄了我!”
心臟一陣抽搐糾結,狠狠的一縮一縮,叫他疼得喘不上氣來,身子搖搖晃晃,腦袋昏昏沉沉,十多天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崩潰,他好累好累……從來沒有這麼心累過……
孤單單的蹣跚到了牀邊,沒有了白薇薇,他不敢上那張牀,靜靜的背靠着牀板坐在了地上,擡頭看窗外,斜月似勾,銀輝閃閃……
“有月亮的地方,就有白薇薇!”
清脆的聲音依舊在耳邊環繞,如花的臉龐在雲端……
白薇薇果然夠狠,她的這句話也似魔咒一般把他緊緊鎖住,他的人生中,再沒有了月亮……
不敢再看也不能再看。
樑羽航沮喪的將頭埋在兩膝之間,回憶如潮水一般的瘋狂的涌了上來,初見時那可惡的假小子;離開時在媽媽懷中流着淚的小臉蛋兒;細雨紛飛中青春逼人的女學生;宴飲上把杜書影以摧枯拉朽之勢幹掉了的小精靈……太多太多了,美麗的她,渾身是血的她,微笑的她,做鬼臉的她,情動時性感迷濛的她……
“羽航,你是我的。”
“樑羽航我恨你!”
“被我發現你就死定了!”
“樑羽航我愛你我愛我愛你我愛你!”
搖曳的迷彩,粉紅的衫裙,紫色的華服,米色的公主拖地長裙……
千千萬萬個白薇薇不停地在他腦海裡膠着變幻,最後都變成了一個樣子的,瞪大了空洞的雙眼,歇斯底里的大吼:“放下景微瀾,跟我走!”
“老婆!”
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地板上,立時一個深坑凹陷了下去……
“爲什麼不相信我?爲什麼不等着我?”
痛苦的低低嘶吼,鋼牙都要咬碎了……
—
這個房間有太多恩愛的回憶,他不能再呆了,再呆下去,他必定會瘋!
高大的身子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呆呆的出了房門。
下樓的時候,他竟然需要緊緊地抓着扶手,身子蒼涼無比,一路低頭垂眸若有所思。
客廳裡,依舊富麗堂皇,他回來了,警衛也就點亮了最華麗的水晶吊燈。
這個家本來就是爲了白薇薇買的,裡面到處都是她的影子,還有那些不可磨滅的回憶,沒有了她,這棟別墅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沒日沒夜的在醫院照顧瀾瀾十來天,現在他終於得空回家一趟,然而這個曾經溫馨的港灣,如今卻安靜的可怕,沒有了白薇薇,家裡連一絲活氣兒都沒有,沉悶的要命!
最好讓自己繁忙起來,他不想安靜,他怕一靜下來就會想起身邊缺了點什麼,他怕一安靜整個人就會孤獨會寂寞會失控。
十多天,雨夜一別,他整整十來天沒有見到自己的小妻子,他知道她很聰明也很勇敢,她用超人的膽識連夜翻閱了江郎山的郎峰,然後成功突擊出了重圍,他記得她渾身是血的笑着對他說:“羽航,我們贏了……”
她,沒有讓他失望!
但是現在,出事了,他和她處在一個僵持的階段,感情跌落到了谷底。這鐵錚錚的事實也讓他看清了彼此之間那脆弱的愛情,白薇薇不夠愛他,至少,她是離得開他的!
沒有什麼是比這更可悲的!他最恨的就是背叛!
頹唐的坐在了沙發上,他雙手插在黑髮中間痛苦的嘶吼:“白薇薇,你去了哪裡?”
拿出手機一看,屏幕上寂靜的可怕,依舊沒有白薇薇的電話也沒有她任何的短信,心底禁不住又悲哀了起來,他親手捂暖了的女人,真的放棄他了!
目光猝然瞟在了茶几上的一堆紅色碎片上,聲音冷冽的問道:“警衛,這是什麼?”
警衛敬禮:“報告首長,這是藍彪教官送來的,說是……您的結婚證……”
結婚證?
樑羽航眸色微暗,長指輕輕夾起一片,是破碎的合影……。
白薇薇連結婚證都撕了,這無情的向他宣告了一個事實,她在抗議,她在憤怒,她已經放棄了他放棄了婚姻關係。
他樑羽航,再一次的被心愛的女人給無情的徹徹底底的拋棄了!
歷史重演!
脣角是淡淡的冷笑,隨手把碎片扔回到了紅色的紙堆裡。
結婚證有兩本,一人一本,白薇薇,你以爲撕了你自己的那一本,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嗎?
只要他樑羽航大人不放手,你休想!
身子微微顫抖,手也微微顫抖,兩段感情他都全心全意的付出,兩個女人一個比一個將他傷的更深。
尤其是白薇薇,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可是他的妻啊,竟然就這樣在他最艱難的時刻棄他而去……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
樑羽航咬着牙,心冷如冰。
“喂,偵訊科,給我追蹤目標hs3003的位置,要快!”
“啊,不好意思首長,目標已經沒有信號了。”
樑羽航皺眉,眸光炯炯,他反應很快,馬上下令:“查出目標最後出現的位置。”
“是!首長!目標最後出現……是在八天前……軍區醫院!”
啪!
樑羽航掛了電話:“軍區醫院嗎?她竟然也在那裡,十多天了我竟全然不知,真是該死!”
沉吟半響,馬上下令:“警衛,給我調動翼風之窠加強連,馬上封鎖軍區醫院,所有人等只能進不能出!”
“是!”
“白薇薇,掘地三尺,把J市翻遍,我也一定要將你抓回來!”
深眸微暗,他顧不得自己內心的創傷,他無暇去舔舐自己心尖兒上的血口子,他得先把人給抓回來再說!
他做夢都想不到,白薇薇就在他進門的剎那又從衛生間遁走了……這一回,她是走的很遠很遠……
霍地從沙發上挺身而起,樑羽航冷着臉蹬蹬蹬的又奔上了二樓。
他不再多想,想得再多也沒有用,作爲一個男人,他不跟一個女人去計較,作爲一個丈夫,他不跟自己的小妻子一般見識。
白薇薇,樑羽航不跟你慪氣!
推門而入,直接去了浴室,他要好好的洗個澡,英姿煥發的去逮人!
土包子白薇薇,這麼帥的老公你都不要,老子要你後悔死!
發着狠,他幾乎是把上衣撕掉的,很快就露出了精壯的上半身,還有兩個性感的粉、紅的小點點,對着鏡子,他很滿意自己的身材,然後飛快的脫下了長褲。
水流嘩啦啦的沖洗在他的身上,他把自己的全身都打滿了肥皂泡,閉着眼睛,悶頭狂洗,沖走一切的不幸,洗去一切的陰霾!
天大地大,全都歸我掌控!
敢走敢走竟然真的敢走!不理他不聯繫他不要他放棄他!
擦擦擦!洗的太用力了皮膚都出現了道道的紅痕,他還嫌不過癮,更用力的瘋狂擦拭!
他對她那麼好,給她做飯,給她洗澡,給她關愛,給她寵溺,批准她生育他的子嗣……女人!白臉狼!
白薇薇白薇薇白臉狼白臉狼!
樑羽航閉着眼睛不停地用毛巾狠狠擦拭着自己,一邊搓一邊在心中怒罵!
將所有的泡泡沖洗乾淨之後,他終於憋不住了:“該死的!”
暗咒一聲,他狠狠的將蓮蓬頭砸在了浴缸裡,強大的水流立即爆裂開來,整個浴室都嘩嘩嘩嘩的噴水,他沒有去理會,取了潔白的浴巾將自己下身圍好然後再次對上了那面鏡子。
鏡子裡,男人雄赳赳氣昂昂挺胸擡頭,白薇薇可憐巴巴的閃動着大眼睛一副小可憐的樣子:“羽航我錯了,老公,人家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他依舊冰冷着臉,鳥都不鳥身邊的小淘氣。
白薇薇的立時八爪魚一樣的跳了上來,緊緊地抱着他的肩膀,用小舌尖舔着他的皮膚,聲音酥麻到不行:“老公,這一次人家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就一句錯了?哪有那麼容易?”
白薇薇眉頭都打結了,陪着笑臉:“那你要怎樣嘛?”
“肉償!”
轉身去抱她,兩手虛虛的舉在空中,卻只對上了那扇虛掩着的窗戶,原來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他的幻覺。
衛生間的窗戶,對過去就是別墅後面的泳池,外面一片暗黑靜寂,就像他現在的心情。
冷冷的收回了兩手,他拿出了剃鬚刀,打上了泡沫之後麻利的開始修臉……鏡中男人冷酷俊美,髮絲再次牛逼的根根梳在腦後,將黛青色一一去除,一張渾然天成的完美容顏顯現出來,美得超出六界不在輪迴。
用清水洗淨之後,樑羽航很滿意自己的形象,他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白薇薇,你給我等着!
等你老公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來逮你!
—
在寫字檯旁坐定點了一支菸,青雲繚繞中他髮梢還在淌着水,白色的光潔肌膚健美青春,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狠狠的把菸蒂戳進了菸灰缸之後再次開口命令:“警衛!”
“是!”
門外立即有人響應。
“軍區醫院的記錄調出來了沒有?”
警衛猶豫:“調出來了,但是首長……好像沒有夫人的名字……”
樑羽航垂眸淺睞:“當然沒有,她肯定會化名,她反偵察的能力很強。把18到23歲女病人的資料全部給我整理出來!”
他認輸了,這一場愛情拉鋸戰,他輸了,他還是放心不下,終於要主動去了解淘氣妻子的情況。
“你要是敢跑,我絕對不會來追!”狗屎的!
俊臉鐵青,牙齒咬得咯咯的。
警衛領命蹬蹬蹬的下樓,然後又蹬蹬蹬的拿着一疊記錄紙上來。
“首長,都在這裡了。”
“嗯,擱着吧。”
樑羽航看上去好像神情淡淡,還擺着臭架子,但是那沒好氣兒的聲音已經泄露了他的情緒。
警衛走後,他再次點了根菸兒,然後細細的拿着記錄看了起來,一看見醫院的名字,他心裡就有氣,該死的白薇薇,竟然就住在他眼皮子底下。
她住院了,當夜她的狀況非常不佳,不知道要緊否?
厚厚的記錄,他先挑出19歲病人的資料,沒看幾張,一拿到一份署名爲衣開開的病人資料,清澈的眼睛立時就犀利起來。
白薇薇!
她的身高體重各種特徵他熟稔得很,狗屎的衣開開,絕對就是他的老婆!
竟然姓衣豐的衣?
他沒忘記她和衣豐之間的默契和微妙關係!狗屎!
“衣豐!你找死嗎?你以爲我還會和五年前一樣嗎?”
馬上拿起電話:“阿澈,活膩了是不是?我不在的這些天,你是怎麼照顧薇薇的?”
那邊,虎澈剛要睡覺,立時哭喪着臉:“樑少,我根本插不上手,衣豐把薇薇藏起來了!”
“滾!”
樑羽航氣呼呼的掛了電話。
衣豐?
衣開開!
都已經跟着衣豐的姓氏了!果真女人都是薄情的,漂亮的女人更是薄情!
“很好,好得不得了!”
又兇狠的抽了口煙,眯起了漂亮的鳳眸,危險的眸光四溢。
修長完美的手指輕輕翻閱這幾張單子,手背上的血痕有些猙獰。
白薇薇的病例很快就看完了,昨天剛出院……樑羽航冷哼一聲,出院了也不回家,她是翅膀硬了。
剛要放好資料,夾在其中的一張手術單子隨即飄落在地。
樑羽航微微皺眉,撿起一看,立即變了臉色:“刮宮術!”
流產手術!
白薇薇流產了!
臉色煞白煞白,沒有什麼比這更震撼了,她有孩子了,她真的有孩子了!
所有的呼吸都是一下子停止的,一個巨錘不停地狠狠砸着他的心門,彭!彭!彭!
她真的懷了他的孩子,她的嘔吐根本就不是因爲那次觀看槍決犯人,她是懷孕害喜了!
那次尿檢中,那淡淡的粉色水印,那是他的寶寶在跟他打招呼啊!
做父親了!真的他在不知不覺中做父親了……
但是!
白薇薇竟然將孩子打掉了!
刮宮!
樑羽航的兩手開始顫抖,這張流產手術單,他幾乎都拿不住了,剛剛享受到了做父親的喜悅美夢就醒了,他的孩子沒有了,白薇薇果真心狠吃毒藥了一般要徹底斷了兩人的關係!
她流掉了他的孩子!
下巴開始猛烈的顫抖,下牙“咯咯咯”的打擊着上牙膛,說話的聲音都變了,有些痛苦有些狠戾,陰森森的:“白薇薇,沒經過我的同意,你竟然就敢打掉孩子,想死嗎?”
那是他的種,他辛勤耕耘精心伺候了二十多天的成果,那是他留在她身體裡的結晶和愛意!
白薇薇,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她放棄了他,連他的孩子都放棄了?
當真狠得夠可以!
他的人生中,從來就沒被人這麼拒絕過,從來就沒有被人這麼排擠過傷害過!
本來就是傷痕我心,如今一傷再傷!
鄭真的離去,衣豐的背叛,瀾瀾的隕落,現在妻子的放棄,孩子的打擊……
這個有着鋼鐵一般腰腳的年輕男人,再也承受不住,眸底晶瑩越結越多,璀璨華麗。
人生第一次,一滴眼淚在眼眶裡盤旋了幾圈之後緩緩掉落在衣襟上。
然後越來越多,簌簌的,沾滿了前胸,再後來,乾脆就是奪眶而出,大顆大顆滴滴答答的涌了下來。
他愣愣的望着手裡“終止妊娠”那四個大字,睫毛一動不動,任憑串串的晶瑩沾溼了臉龐,夜幕燈光下,他蒼白憔悴孤單落寞。
是的,堂堂陸軍少將樑羽航大人,哭了……
白皙的臉孔上,那對冰冷的寒眸更黑更暗,招人疼惜的微光閃動……他也是一個需要被關愛的人,他也只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
任憑眼中淚水滑落,他沒有去擦也沒有理會。
周身,溫度低得能夠凍死人,較之以往,又下降了十度!
兩肩開始顫抖,薄脣不屈的緊緊抿着,地上的珍珠越來越多……
沒有男人可以哭得這麼好看,沒有男人可以哭得這麼動人,沒有男人可以哭得這麼沉鬱心痛……
額前碎髮飄落,剛剛打起的精神全都不見了蹤影,整整一夜,他僵僵的坐在書桌前,一動不動,靜靜心痛靜靜流淚,哭得不聲不響……
流產了……
孩子沒了……
最愛的人也背離他了……
黎明破曉,樑羽航終於緩緩移動了一下身子,狠狠的揉碎了捏了一整夜的流產單子。
“白薇薇,你怎麼能這樣做?”
“白薇薇,這不是真的,你是那麼善良,怎麼能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白薇薇,躺在手術檯上,你到底是什麼心情?難道你真的忍心?難道你不痛嗎?”
“你是我的老婆……你是我的老婆呀……老婆怎麼可以傷得我這麼深這麼狠?”
眉峰緊鎖,面部糾結扭曲,神情痛苦不堪,萬般柔情,都化成了狠辣的毒誓。
“白薇薇,你以爲就憑一個孩子就能夠斷了我們的關係嗎?你以爲你逃得掉嗎?這輩子你都休想逃離我!我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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