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雪驪持於道家歷代真人手中,聽經頌道,自然而然會沾染道家正氣,就算落入一個窮兇極惡之人手中,說不定還會以正氣遏制魔念,讓持劍之人重回正道。”
李落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輕笑一聲道:“倘若果真如此,恐怕多半要算此人向道或是求魔之心不堅,兵刃可以,也許一件事,一個人,更甚者一隻禽獸也可以改變他的心性。在我看來,所有種種不外乎其心而已,向道求魔亦是如此,如果看不見自己的心,所謂的向道求魔不過是臨摹而已,就算有多像,終究不是自己的道心魔心。”
中年男子皺了皺眉,似乎在仔細思量李落所說的話。
逍遙子鼓掌讚道:“只求道,不問心,終將是別人的道,而不是自己的道,王爺說的好,果然有求道的悟性。”
李落嘿了一聲,自己六根不淨,可沒有遁入道門潛心修道的打算,這種悟性不要也罷。反正只是說說而已,至於別人做不做得到那就不是李落此刻該關心的,至少李落自問自己多半做不到。
李落這番話說的大義凜然,場中諸人多半有深思的模樣,唯有寥寥數人含笑不語,其中就有流雲棧,恐怕已經看出是李落在這裡冠冕堂皇的嚇唬人。
凡事有度,適可而止的道理李落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灑然應道:“天下大道殊途同歸,誰又能預料兩條不同的路終點會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呢?再者說,”李落微微一頓,看着言心和顏笑道,“我和我掌中的刀豈不是更能印證言姑娘的道心麼?”
言心一笑,好一個善於雄辯的定天王,難怪以一人之力舌戰天南羣儒而不落下風,的確是少見的辯才。
“王爺是笑話我的求道之心不堅,不敢磨練自己的道心。”言心輕笑道。
“不敢。”
“不敢?呵呵,這天下間莫非真有王爺不敢說的話麼?”言心善意取笑道。
看着李落略顯尷尬的神情,言心一拂鬢角秀髮,和聲說道:“王爺的十一道刀意太過驚人,我也沒有接下的把握,不如換一場文鬥如何?”
“文鬥?”李落眼睛一亮,言心此語甚合李落的心意,此女冰雪聰明,始才替三生解了圍,莫非此刻也看破了李落的心跡。不過眼下還不是心存僥倖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會輸的很難看。“不知是怎麼個文斗的法子?”
“像這樣。”言心含笑說道,素手一引,玉簫上的毫光忽然騰空而起,慢慢飄向半空,光澤猶在,似煙非煙,似雲非雲,輕輕的浮在空中。毫光在悠閒招展中漸漸成了型,慢慢在諸人眼前展開,是幾個字,初時有些模糊,眨眼間越來越清晰可辨。字跡清秀好看,竟然就如同言心親手揮毫書寫而成。
一個道字清晰的出現在衆人眼前,而後漸漸消散,毫光不減,化成損餘補缺四個小字,簡直是神乎其技,一點也不比圍繞着李落的雲雀遜色。
李落怔怔的看着半空中的字,忽然朗笑一聲,似乎還有一絲獵奇雀躍的心緒,笑道:“好功夫,我也來試試。”說罷李落猛然將鳴鴻刀倒刺入白玉石臺,雙手一展,這十一隻血色雲雀爭先恐後的飛了出去。到了半空,十隻雲雀環繞飛舞,漸漸合成一團紅影,而色澤最深的那一隻雲雀圍繞着這團紅影翩翩起舞,並沒有融進去。
紅影不停的變幻,似有千面,飛鳥魚蟲、人蛇走獸應有盡有,好像一處魔宮鬼蜮,人心中想到的,似乎都能在這團紅影中找到,比之海市蜃樓還要更勝一籌。紅影每每生出變化時都會綻出一陣陣讓人迷醉卻又在心底泛起顫慄的紅芒,紅芒下的李落臉色蒼白如雪,凝重之色顯於顏表。
聚功成字,非內功絕頂之輩不能施展,不但要內功高深,而且更求精湛。李落固然內力深厚,不過精純要遜色言心一分,如此還沒有成字,單是撐着紅影沒有消散就已經讓李落稍見狼狽。
言心訝然望着李落,讚許一笑,靜靜的看着兩人中間空處的這團紅影。圍觀羣豪屏息靜氣,都在猜測李落會寫一個什麼字來應對言心的道心。如果說方纔無色和培風一戰讓場中諸高手看的酣暢淋漓,那言心和李落這一場較量就讓羣雄喘不上氣來。年紀稍大些的江湖同道不由自主的生出感慨,江山代有人才出,這一輩已經遲暮老矣。
雲雀不見,但桀驁不馴的殺意還在,只是比剛纔更加暴虐混亂。此番論道,李落的的確確能讓言心好好一試自己的道心。
李落深吸了一口氣,穩住經脈中到處流走衝撞的內勁,倉促應聲,的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此際經脈被到處流竄的刀意割得疼痛難忍,若不是還有冰心訣,李落的面容多半也要扭曲起來。這些個雲雀非但在外面活蹦亂跳,就算在李落體內一樣也安分不了,直叫李落有苦難言。
在外人看來只不過是數息之間,但李落卻覺得過了好幾個時辰,也不知道言心是如何做到信手拈來的。
紅影漸漸展開,在黑夜中不但耀眼,而且更有些刺目。李落聚功成字要差上一籌,不如言心的舉輕若重,但也算是可以照貓畫虎,不至於相差太遠。
紅影成字了,一個殷紅勝血的法字出現在衆人面前。開始的時候還是歪歪扭扭,也就在幾個呼吸之間,這個法字驟然清晰起來,初看如龍飛鳳舞一般,再看時就覺得初寫黃庭,張弛有度,一勾一劃也拿捏的恰到好處。
字如血,透着森嚴冷冽,背後的紅芒殺機暗藏,似乎蘊意法度森嚴恰恰是以鮮血爲基。數息之後,法字消散,留下治道不法古五個字,比言心的損餘補缺還要多出一個字。
“不法古,不循今,時移而治不易者亂。”言心輕聲頌道。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道則不然,損不足,奉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