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民哪裡見過這等慘狀,已有人嚇得溼了褲子,縱然有幾個血性之輩,在這虎狼之前又能如何。
林姓男子怒目橫眉,身旁女子定下心神,低聲喚道:“師哥。”
“嗯。”
女子輕柔的看着林姓男子,輕輕抓住男子微微抖的手,臉上綻出陣陣嫣紅。
靜靜說道:“天命如此,也就這樣吧,來生我還是你的師妹,雖說無力迴天,但也不能便宜了這些狗賊。
師哥,我們再殺他幾人,黃泉路上,我和師哥做伴。”
林姓男子忍不住垂下淚來,身後鄉民已是閉目等死,唯有眼前玉人恬靜如往昔之時。
女子伸出玉手,輕輕擦去男子眼角淚珠,輕聲說道:“師哥,我死之前,身子定是清白的,師傅師孃會替我們報仇。”
林姓男子暗罵一聲,這等時候卻不如師妹這般堅韌,重重的點頭道:“此生得遇師妹,師哥心滿意足,今日或許是今生最後一戰,你跟緊我,師哥殺出一條血路,定要護你安危。”
女子輕輕搖了搖頭道:“師哥,你死了,我怎能獨活。”
林姓男子一怔,不再多言,指着柵門前一衆賊寇朗聲大笑道:“好,我倒要看看,是你嘴利,還是我的劍快,爾那狗賊,你可敢與我一戰。”
流寇領陰測測道:“大爺不怕殺狗,卻怕被狗咬上一口,弟兄們,除了那細皮嫩肉的女人,剩下的一個不留。”
“殺。”流寇縱聲嘶喊,只是無人敢上前應戰。
幾日下來,兩人手中長劍斬殺了不少賊人,方纔這樣羞辱,也是想激怒林姓男子,如果不是怕了兩人掌中利劍,恐怕早就攻殺柵門了。
林姓男子長笑道:“無膽鼠輩,看劍。”
說完提氣飄出柵門外,向門外山賊掩殺過去,身後女子緊緊相隨,氣勢如虹,竟將流寇逼開數步。
突然,身後女子猛然一頓,嬌聲喚道:“師哥。”
林姓男子心繫師妹,轉頭急急問道:“怎麼了?”
“你聽!”
“什麼?”林姓男子一怔,不明所以。
流寇見兩人頓住身形,也是呆了一呆,就在這眨眼之間,林姓男子和流寇都察覺到了異狀,一陣悶聲隱隱傳了過來,場中諸人面面相覷,不知是什麼聲音。
林姓男子仔細分辨,呼道:“是馬蹄聲。”
話語未落,就聽谷外傳來一聲清叱:“放箭。”
箭隨着說話聲一瞬即至,還不等流寇從愣神之中醒覺過來,慘呼聲便即響起。
一支騎兵狂卷而來,利箭先到,刀槍劍戟如影隨形,連呼吸都來不及轉換一下。
入谷的騎兵,除了傳令的一聲放箭外,數千將士靜默無言,比起流寇雜言亂語如有天淵之別,只聽見刀槍箭矢破空之聲和戰馬踏地的悶鼓聲響,沉沉的壓在流寇心頭。
就在這一愣神的工夫,已經有過半的流寇倒在地上,慘叫跪爬,等到騎兵馬陣衝殺過後,都了無聲響。
這時場中流寇纔回過神來,哭爹喊孃的四散逃跑,有幾人負隅頑抗,便好像是山洪下的一株幼苗,眨眼間就消失在洪流之中。
方纔還不可一世的流寇頭領此時嚇得肝膽俱裂,收攏幾個殘兵潰卒,厲聲喊道:“不要亂,跟我衝出去。”
話音剛落,一員白袍大將縱馬而來,手中長刀橫掃,快如急電,流寇頭領避無可避,舉刀一擋,但卻沒有阻擋白袍大將一絲一毫,白影如風一般掠過流寇頭領身側。
等到戰馬躍出數步之外,流寇的軀體和手中長刀同時從中兩分裂開,腑臟流了一地。
女子呆呆的看着眼前殺場,忍不住嘔吐起來,似是連膽汁都要吐出來。
將領策馬而過,瞧了一眼彎腰嘔吐的女子和一旁林姓男子一眼,淡然一笑,高聲喝道:“分流陣,時大哥,這裡交給你了。”
騎兵中傳出一個陰柔回聲:“斬草除根。”
“知道,弟兄們,殺。”
騎兵戰陣分成兩部,半數隨白袍將領呼嘯而出,追着逃竄的山賊殺了過去。
谷外雖說有些寬敞,但也不算大,這數千騎兵迴轉之際竟然波瀾不驚,行雲流水一般無跡可尋。
山谷外,只是一瞬間就安靜下來了。
流寇殘兵不足三十餘衆,餘下都成了刀下亡魂。
這些流寇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足足有五百之衆,逃出谷外的不足一成,剩下的就是這滿山的伏屍。
騎兵衆將井然有序,將流寇降卒圍在一處,列陣的時候也將林姓男子二人籠罩在其中。
馬無嘶,人無語,電戟銀刃,寒芒搖曳,幾乎和天兵一般模樣,鎧甲護身,相貌雖瞧不真切,只是透體而來的殺意卻遮天蔽日。
林姓男子神爲之奪,屏息靜氣,怔怔的看着場中諸將。
當中一騎策馬緩緩走上前來,馬上一將,面目陰鷙,薄須冷眼,正是牧天狼帳下歸德將軍時危。
時危走到降卒身前,伸出手中長槍,指着其中一個衣着華麗些的流寇,淡淡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流寇看似頗有傲骨,冷冷的看着時危,閉口不言。
時危臉色變也不曾變上一絲,風輕雲淡的傳令道:“殺了,毀屍滅跡。”
“是。”騎兵衆將士領命就要出手,流寇殘衆大驚失色,不容幾人起疑,眼前這員領將卻是真真切切視人命如草芥。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衣着華麗的流寇急忙高聲呼喊,不過喊叫遲了些許,已有三個流寇身異處。
流寇臉色鉅變,抖着嘴角,嘶聲喊道,“將軍,我有話說。”
時危輕輕揚手,止住騎兵兵將斬殺賊寇,平靜問道:“說什麼?”
“將軍,我們也是受頭領所迫,逼不得已,將軍饒命啊。”流寇不住磕頭祈求,淚涕橫流。
時危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就是這些?”手又欲虛空劈下,流寇見狀魂飛魄散,大叫道:“將軍息怒,我願以財寶換將軍高擡貴手,饒我一命不死。”
“何來的財寶?”
“這,這。”流寇偷偷看了時危一眼,時危臉色不見陰晴,好像無底深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