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丹笑道:“瑤庭不大,但也不小,能以十禽十獸爲名的在瑤庭除了鷓應矛隼,就還有一個青熊了。篾兒幹執掌雄庫魯鷓應矛隼多年,是瑤庭的砥柱之將,我還只是後起,連秀都未必能算得上,他的輸贏還輪不到我去操心。”
“這麼說你和他不是一路?”
令狐丹朗笑道:“王爺多想了,草海和你們大甘不一樣,在這裡,刀槍和力氣能解決很多事,但不能解決所有的事,我們信奉的東西和你們大甘信奉的不同,王爺身爲南人,草海上的有些事在王爺眼中也許很不合情理,但在這裡卻合情合理,日子長了,王爺自然會明白。”
李落沒有再追問下去,點到即止,再多說就是挑撥瑤庭將領之間的關係,有沒有用先不說,多半會惹得這個眼下看上去還算友善的瑤庭將領令狐丹的反感。
兩個人靜靜的看着錢義和査勇的比武,若是徒手,査勇應該不輸錢義,不過加上兵刃,査勇就要遜色三分,但見錢義持刀進退有序,大開大合,査勇再是勢大力沉,也難以突入錢義周身三尺之內。
勝負已定。令狐丹笑着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在惋惜瑤庭又輸了這一場,隨口說道:“飛鷂軍也要來了。”
“飛鷂軍?”
“帝聖九彩的飛鷂軍,王爺不記得了?”
李落想了想,有點耳熟,只是一時半刻記不得在哪裡聽過。
“哈哈,當年王爺在草海攪得天翻地覆,除了瑤庭,帝聖九彩也派出精銳騎兵追擊王爺,其中就有這支飛鷂軍,與王爺有沒有交手我不知道,不過沒交手的可能性更大,要不然王爺應該不會這麼陌生。飛鷂軍以兵行疾速名揚草海,當年在王爺手下可是丟了臉的,王爺要小心啊。”
李落吐了一口氣,道:“還有壞消息嗎?”
“王爺真想聽?”
李落張了張口,無奈說道:“算了吧。”
“當年王爺北上草海,壞了我瑤庭王祖陵,挾持婦孺,爲草海諸部不齒,但終究只是事關瑤庭,有人看熱鬧,有人冷嘲熱諷。再到王爺縱兵牧馬,滅族逞兇,激起草海諸部同仇敵愾,殺心自然不會少,但爭雄之心更重,滅族的事在草海見得多了,不稀奇。但壞就壞在王爺不該毀了鹿野那伽,那是整個草海的聖地,王爺這一招雖然作用很大,但得罪了整個草海,這些年把王爺掛在嘴邊心頭的人決計不少。”
這個結果李落早有預料,自嘲一笑道:“所以這次來的人都是見過我的人。”
“嗯,借王爺威名,遏制草海羣豪的殺心,這是下策,也是情非得已。”
“我不該來?”
“王爺的確不該來。”
李落沉默片刻,緩緩說道:“草海與大甘議和,我執意北上,撥汗沒有說半個不字,那麼在草海,她因爲我揹負的壓力很大,千夫所指也不爲過,是這樣嗎?”
“撥汗的事我不便說。”
“我要見她。”
令狐丹沉默不語,這個結局李落早有預料,相柳兒如果能見早就見了,也用不着李落在這裡等這麼久。良久之後,令狐丹才和聲說道:“王爺,你們大甘回禮,我們草海以國禮相待,不如就回去吧,對你我都好。”
“這句話是你的意思還是相柳兒的意思?”
令狐丹並沒有因爲李落直呼其名而有什麼不滿之色,似乎有些無奈和遺憾,嘆息一聲道:“誰的意思不重要,要緊的是撥汗現如今的處境很難,王爺執意如此,只會讓撥汗難上加難。”
李落哦了一聲,神色清冷如昔,平聲說道:“撥汗實要比我更勝一籌。”
“什麼?”
“她智計過人,帳下兵強馬壯,將士用命,大甘北府一戰,我處處受制於她,如果不是最後的議和,或許我已經敗了。”
令狐丹不太明白李落話中之意,只好含糊的應了一聲,既然是誇相柳兒厲害,總不能說李落有眼無珠吧。
“我在大甘的身份和她在蒙厥的身份相若,都算是王族中人,她是蒙厥王的親妹,我還要差點,只是個旁枝還算受寵的皇子。”
“王爺和撥汗都是貴人……”
“議和之後,她在大甘可任意去留,大甘的皇城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以爲我大甘當真積弱到可以讓一個草海統帥自由自在到這般的地步了麼。”
令狐丹臉色微變,沒有接言。李落哈哈一笑道:“撥汗死了,這個脆弱的議和轉瞬間就會分崩離析,說我勢利也好,冠冕堂皇也罷,我不是不想她死,實則是不敢讓她死,所以我便要護她周全,在大甘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知道的人卻不敢說半個不字,這便也是我的氣量。如今到了草海,我欲一見,撥汗閉門不出,令狐將軍所言撥汗有難處,我信,但若難到撥汗都不願當面一見的地步,那這樣的蒙厥撥汗倒是叫我失望的很。”
令狐丹沉默半晌,才凝重說道:“我可以把王爺的意思告訴撥汗,撥汗若是方便,或許私下見王爺一面……”令狐丹話還沒有說完,突然看見李落臉上的表情,令狐丹一怔,自嘲一笑,這後半句話就怎也難以出口。如果只是私下一會,何必要在漠北,李落見的是那個羣豪身前,一指定江山的蒙厥撥汗,而不是那個叫李落即佩服又恨之入骨的草海女子。
令狐丹澀聲說道:“若是這樣,王爺也就不必親自跑一趟了。”說完之後,令狐丹略一沉吟,“王爺的話我會想辦法告訴撥汗,至於撥汗的打算我猜不到,也許見,也許不見,就不是我能妄下斷言的,不過來這裡之前,撥汗曾經給我傳過一句話,事關王爺。”
“什麼話?”
“王爺如果有什麼好歹,撥汗會讓我賠上自己的腦袋。”令狐丹大笑道。
“撥汗有心了。”
“王爺這句言不由衷啊。”
李落看着令狐丹,忽然邪邪一笑,讓令狐丹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