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稍稍暗了些,燈火的光芒映照在錦帛上,不知道錦帛是什麼質地,竟泛出陣陣毫光,給這幅畫作鍍上一層五彩繽紛的仙氣。
畫作正中龍飛鳳舞的寫着錦繡山河四個字,亦是絢麗奪目。
殿中諸人屏息靜氣的仔細端詳着這幅錦繡山河,神色雖是如常,不過眼底深處的一抹貪念卻不知藏不藏得住。
如果這幅錦繡山河不是骨雅使團送給大甘天子的貢品,只怕殿中的權臣王侯費盡心思也要收入囊中了。
萬隆帝起身上前幾步,仔細的打量着畫作之上的龍蛇飛舞,突然驚訝說道:“這不是畫出來的,玄機國師,這幅畫有何來由?”
鹿玄機和顏笑道:“聖上眼力不凡,這幅畫的確不是畫出來的。”
說罷從宴席上取來一杯酒,朗聲說道,“得罪了。”說罷將酒水潑在畫面上。
殿中有人驚訝失聲,鹿玄機哈哈一笑道:“諸位請看。”
隨着鹿玄機話語,只見畫作上的酒水彷彿雨天屋檐下的滴水一般,宛若無物的透過錦帛滴到了地上,畫作上卻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有避水神效!”李承燁讚許的點了點頭,笑道,“果然是一件寶物。”
“有避水之效的東西雖說稀罕,但也不是沒有,不過這幅畫還有一樣異處。”壤駟寒山朗聲說道。
“哦,願聞其詳。”
壤駟寒山環目一掃,看着一名掌燈的宮中內侍,灑然一笑道:“取火一用。”
內侍不明所以,疑惑的四下瞧瞧,沒敢將宮燈提上前去。萬隆帝來了興致,擺擺手道:“替壤駟王子掌燈,朕好生瞧瞧。”
內侍這才疾步走了過去,壤駟寒山取出宮燈中的香燭,微微一笑,淡淡的將燭火火焰放在錦帛上燒了起來。
這次殿中的朝臣百官好了些,知道此物非是凡品,雖然臉上還是有震驚之色,但好在沒有驚呼出聲,聚精會神的看着燭火中的畫作。
過了幾息,又過了幾息,殿中交頭接耳聲越來越多,不掩吃驚熱切之意。
燭火上的畫作沒有分毫變化,不但沒有被燭火燒燬,就是一星半點的焦黑顏色也不曾染上。
鹿玄機輕輕望了壤駟寒山一眼,示意可以收手。
壤駟寒山取下香燭,抱拳一禮,退了回去。
過了幾息,萬隆帝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欣喜笑道:“好一件水火不侵的寶物!”
鹿玄機和顏笑道:“這件禮物在我們骨雅也大有名氣,的確如聖上所說,這幅畫不是畫出來的,是繡出來的,所用絲線也不是尋常絲線,而是用草海中一種稀少靈獸身上的毛繡成,色彩也是依照靈獸毛色排列,骨雅近年之中只有三件,這是其中一件,以示我骨雅王上的誠意。”
“好。”萬隆帝讚不絕口,更對骨雅如此態度極爲滿意,意氣風的指着這幅畫評說一番。
幾名朝中重臣和親王靠了過來,簇擁着畫作細細端詳,不住點頭,應和萬隆帝興致之時也沒忘了稱謝鹿玄機幾人。
鹿玄機含笑靜立一旁,壤駟寒山和壤駟葵淡然相候,雖沒有什麼異色,不過總有一份冷眼旁觀的意味。
萬隆帝開懷大笑道:“雲妃,你來瞧瞧這幅畫怎麼樣?”萬隆帝很是高興,當下時分,似乎早已忘記了先前宮中商議時衆人猜測的骨雅使團來者不善的用意。
雲妃輕移蓮步,走到畫作前仔細看了一眼,柔聲說道:“素練風霜起,蒼鷹畫作殊。?身思狡兔,側目似愁胡。
絛鏇光堪擿,軒楹勢可呼。何當擊凡鳥,毛血灑平蕪。
這幅鷹擊長空的畫作實屬上乘,更難得的是繡工比起大甘宮坊裡的高手更勝一籌,臣妾做不出這樣的畫,也繡不出這等珍品圖案,不知道是哪位大家的手筆?”
雲妃溫文爾雅,恬靜安逸,更有傾城傾國的姿容,壤駟寒山微微一愣,轉頭看了身旁的壤駟葵一眼,似乎沒有想到大甘會有女子的容貌不輸於自己的妹妹,而且眼前的大甘皇妃更有一股壤駟葵沒有的女子風情。
“娘娘過譽了。”壤駟葵輕聲說道。
雲妃眼睛一亮,訝聲說道:“原來是出自葵公主之手,當真了不起。”
壤駟葵淡淡一笑,沒有應聲,也不知道女子天生是否就對容貌不遜於自己的人心有戒備。
雲妃微微一笑,拂了拂耳邊秀,風情萬種的看着萬隆帝,柔媚一笑道:“可惜鷹只是凡鳥,再怎麼雄姿英也不是仙獸,沒有能力騰雲駕霧,只能借風翱翔,當還不及聖上的真龍之體。”
話音剛落,凌疏桐幾人面面相覷,雲妃娘娘如此貶低這幅難得一見的畫作委實有些唐突,倘若惹得骨雅來人不喜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不過雲妃受寵日深,在宮中漸有一枝獨秀之勢,頤皇后失勢,此際坐在主位上一言不,萬隆帝聽罷又極爲受用,仰大笑,殿中諸人盡都默不做聲,不敢妄言。
壤駟葵淡淡應道:“如果是尋常的鷹,娘娘所說的凡品倒也恰當,不過雄鷹之中亦有位列仙班的至聖。
上古道家記載有鳥爲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
南冥者,天池也。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得仙獸?”
雲妃和顏一笑,柔聲說道:“沒想到葵公主對道家記載也瞭然於胸,說的極是,鵬鳥的確稱得上仙家靈獸,本宮冒昧了。
聽聞北疆豪傑多有以雄鷹和蒼狼爲圖騰的,是本宮孤陋寡聞。”
壤駟葵微微一凜,眼前這個容貌不輸給自己的大甘皇妃絕非只是單有美色,恐怕方纔一言試探也是有意爲之。
鹿玄機眼中精芒一閃,長笑道:“大甘人傑地靈果然不虛,想不到貴妃娘娘也知道草海部族的圖騰,玄機佩服。”
雲妃欠身一禮,輕輕一笑,沒有應聲。
萬隆帝大笑道:“都好,都好,畫好人更好,來人,替朕好好珍藏起來,來來來,玄機國師,你同朕再飲幾杯酒,今夜定要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