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結束,切斷信號。”眼瞅着劇情沒有按照套路來走,在導播間坐鎮的臺長當機立斷讓工作人員掐斷了直播信號。原本按照他設想的,在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之後,我應該如同藝術人生中那般來點煽情的傾訴和眼淚纔算完的。沒成想,我居然拉住人家的褲腿兒訛起錢來。這一幕,讓臺長對人生又有了新的思考。
“鬆手!”楚瑜咬着牙對我低聲怒道。此時此刻我的表現,已經完全顛覆了他之前對我的印象。原以爲我是個剛過易折的主,沒想到我卻是個能屈能伸的貨。楚瑜隱約覺得,此番栽在我手裡並不冤枉。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看着我現在的德行,他覺得自己對我並不瞭解。不僅是他,就連那些記者們都看傻了眼。此事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一致認爲我就是個污吏那般必須要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萬隻腳。現在撥亂反正了,他們當中大多數人又覺得我這麼做,纔算是正常的反應,纔是性情中人。就連網絡上對於此事的評價,也開始歡樂了起來。
“小凡好樣兒的,不賠錢就別起來。”
“殺人償命,揍人賠錢,天經地義。楚瑜,你有多少錢?”
“這麼做不好吧,有事說事兒,這不是耍賴麼?”
“握草,你特麼怎麼從二樓跑三樓來了?許楚瑜耍無賴就不許小凡耍耍?”
我一手拉住楚瑜的褲腿兒,一手拿着手機粗略地瀏覽了一下網友們的留言。很好,這很歡樂。楚瑜的電話又響了,他的父親給他打的。人家接電話的時候我停止了拉扯,這是身爲一個良好市民的基本素質。也不知道他的父親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自始至終,楚瑜都只是輕聲在那裡嗯,嗯着。一直到最後,才說了句:知道了父親。
“關於賠償,你跟我的助理談。你的條件,只要不過分,我都能答應你。現在我真的有急事回帝都,你可以鬆手了吧?”楚瑜蹲下身子,看着我那張讓他生厭的臉緩聲說道。
“妥,你回去辦事吧。替我跟家帶個好兒。你來了我不在,我來了你又要走。下回有機會,咱倆再聚。”我聞言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身起來,雙手緊緊握住楚瑜的手掌不停地晃動着說道。如果有人不瞭解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估摸着能覺得我們是相交多年的摯友。
“小凡小凡,你的演技太棒了。就你這樣兒的,如果有個好點的經紀人運作一下的話。沒準真能成爲當紅明星,怎麼樣?有沒有這個意向?”目送着嘴角不住抽搐的楚瑜離去,我才一轉身準備下臺跟前來助陣的親朋好友們寒暄兩句。就看見一個雙目無神,戴着茶色眼鏡的漢子一把拉扯住我連勝自我推銷着。
“經紀人?你貴姓?”我停下腳步看向他問道。
“鄙姓宋…”漢子彷彿看見了曙光,鬆開拉着我胳膊的手,略帶矜持的答道。
“滾!”我一腳將他踹一邊兒去,然後走向了顧翩翩她們。特麼如今經紀人實在是一顆定時炸彈,尤其還是個姓宋的。我決定,以後真需要經紀人,也要找幾個萌妹子才行。嗯,到時候是讓她們穿女僕裝合適,還是穿職業裝合適?我吸溜一下嚥了口口水,上前一把將顧翩翩和顏品茗護在懷裡。
“這是爲什麼呢?”人家從地上爬起來,很是委屈的自言自語着。
“兄弟,你是被同行殃及池魚了。要麼換個行當,要麼換個姓吧。好自爲之。”一個記者聞言,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相勸着。
“這裡最好的酒店是哪裡?”我走到周克琰身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問道。
“你準備請客?”周克琰伸手在我後背上輕拍了幾下,表示着對我戰鬥勝利的祝賀道。
“不,我準備讓別人請客。”我鬆開胳膊,很認真的看着周克琰說道。爲了艾義勇的事情,我費了這麼大周章,得罪了許多的人,宰他一頓飯應該不算過分吧。同時我也想借着這頓飯,好好感謝一下那些值得感謝的人。一頓飯當然是不足以感謝他們的仗義出手,不過他們的這份人情,我會時刻記在心裡。等他們有需要的時候,我必定加倍償還。
艾義勇出來了,沒有等我開口去敲他的竹槓。他自己就主動提出要宴請大家,他的那些個小弟們,也先後從小城驅車趕了過來。在電視裡,他們才知道在自己的老大身上發生了什麼。酒宴安排在傍晚六點,艾義勇包下了一個能夠容納下二十桌酒席的大廳。他對我說,本來準備擺五十桌的。可是後來琢磨了一下,要那麼多酒肉朋友過來幹嘛?今天能參加酒宴的,以後就是他艾義勇的真朋友。
駕車行駛在路上,執勤的交警們看見我的車,沒有如同以往那般表情嚴肅的敬禮。他們換了一種方式,露出臉上的笑容,衝我微微點頭致意着。有一部分民衆發現了我,也是停下匆忙的腳步,或是鼓掌,或是拿出手機進行拍照。我的微博裡,也滿是祝福的留言。甚至有一些搞笑的網友,還在裡邊留下了:這家不能噴,換下一家。諸如此類的留言。一時間,讓我覺得世界美好了許多。人們的內心深處,還是善良的。只不過在有些時候,現實會把他們心裡的惡給逼出來。
當晚,艾義勇喝躺了。沒人勸他的酒,他自己提溜着酒瓶,挨着桌子逐一敬了下去。尤其是我所在的主桌,他更是不遺餘力的再三敬酒。跟我同桌的,都是這次出力甚大的人。艾義勇沒有跟往常那般油嘴滑舌的討人歡心,只是一杯接一杯的跟他們喝着酒。被人從地上攙扶起來的時候,他忽然把手裡的酒瓶往地上一砸。然後擡手指着我對所有人說了句:這就是我的大哥,親的!
沒人會在這個時候跟他擡槓,因爲事實上我確實比艾義勇的年齡要小。他們都知道,這次艾義勇的事情,是我豁出去了才擺平的。人生之中,這樣的朋友不多。有的人甚至一輩子,都遇不到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