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幾日後大軍回到京城。楊業將軍營中事物交予副將處置,自己和楊家衆郎帶着潘豹進宮。
各個能夠上朝的官員聽到楊家軍返京的消息都立刻啓程進宮。此次大勝遠比雁門關一戰更受關注,一個是禦敵於外一個是收復失土,哪個功勞更大,顯而易見。
很多人礙於潘丞相之威,一聲不支。潘丞相一系的人則勸慰,什麼初次上陣經驗不足情有可原,什麼耶律斜過於狡詐,不是公子之過等等等等。但是誰的心裡都不傻,這件事誰是誰非一清二楚,連個調查的必要都沒有,就連潘系人馬都有些人心浮動,潘丞相智謀過人不假,但是假以時日他的一切都要交給潘豹,但是這潘豹這樣的能力和心智讓他們擔憂不已。只不過是上船容易下船難。
那些不屑於溜鬚拍馬的人雖不說話,但表達的意思很明確。比如寇準,他是完全只認事實不認人的。這次潘豹如此作爲,他就差沒□□了,只是在紫宸殿中不好吵嚷罷了。
待楊業和楊家衆郎潘豹入殿,剛纔吵嚷的人就如同冷水一頭澆下,誰也不知聲了。
潘豹在楊業右邊站好,神情萎靡,雙目無神,這幾天衆人鄙視的眼神讓他大受折磨。潘丞相再多的怒火看見這樣的潘豹也只能回家再收拾了,腦袋中轉的飛快,怎樣才能減少罪名呢。
不一會皇上到了。衆人行禮之後,皇上纔開口說話“衆愛卿,我大宋與遼國連年交戰,屢起烽煙,遼人狡詐奪我疆土,此次朔州一戰雖有瑕疵,但結果圓滿。朔州乃我大宋收復的第一塊失土,具有重大的意義,朕心甚慰。此一戰,楊家軍居功至偉,乃爲首功,當嘉獎。且收復之後安排合理,如今朔州已經正式開始治理,朕會擇吉日去太廟將此事稟知列祖列宗,以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衆人山呼萬歲“皇上聖明。”
皇上給楊家衆人都官升一級,楊業卻以未能抓到遼軍主帥耶律斜婉拒了皇上的封賞。皇上對楊業的知情識趣很是滿意,也就沒有封賞官職,只不過賞金加倍。在場的官員都是人精,哪能不知道楊業爲什麼婉拒升官,心裡都讚了一聲聰明。想也知道,如果楊業不是這般明理識趣,皇上再信任也不可能一直這麼維護楊家。
潘豹只能機械的隨着衆人行禮。卻忘了他犯了那麼大的錯,怎麼可能不受懲罰。
這種事皇上一個眼神示意就有人去說,這次出來的人,還是個重量級,那就是寇準。
寇準上前行禮,側身對着潘豹“皇上,收復朔州乃天大的喜事,理當舉國同慶,然此事尚有瑕疵,不可不罰。本來此次出征皇上屬意楊家爲主帥,楊家爲我大宋之柱石,值得信任。然潘將軍說自己你是英雄出少年不可能輸給楊家衆郎,一意比武。然就此事而言可以看出,個人勇武並不能證明勝任統帥之位。先是攻城之前爲了搶功,兵分兩路,無視楊家將的建議,此爲心胸狹窄不能納諫。對着功勞無數的楊家毫無尊敬之意,尤其是楊將軍乃是他父輩人物,居然惡言惡語,此爲德行有虧。攻城開始無視兵法韜略落入耶律斜陷阱,竟至兵敗被俘,此爲無能。爲求活命,居然向敵人下跪求饒,此爲毫無骨氣,辜負皇恩。讓遼人鄙視我宋人氣節,此乃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大宋好好的大勝平添污點,不可不懲,否□□心不安,無法平衆怒。也讓遼人看我大宋的笑話。”越說寇準越激動,就差沒上前掐着潘豹的脖子,狠狠的質問了。
那些忠心的臣子無不憤慨。這已經是丟人丟到大遼去了,還不知要讓人笑話多久,一點骨氣都沒有,衆大臣看向潘豹的眼神越發不善。
一時間鴉雀無聲,寇準執着的拱手,請皇上懲治潘豹。潘丞相突然下跪,老淚縱橫“皇上,臣教子無方,有負皇上聖恩,請皇上治臣之罪。”
潘丞相這副慈父姿態倒是讓很多人對他抱有了同情,不過基本上的都是潘丞相那一系的。像是寇準就不爲所動“潘丞相說的極爲有裡,聖人有言,子不教父之過,潘丞相這罪沒認錯。皇上,既然潘丞相所言有理,跟應該成全丞相拳拳愛子之心啊。”
隨後又是一臉痛心的對着潘丞相“丞相,下官聽說潘將軍平日就酷愛練武不愛讀書,此事危害可以看出,德行不修是對自身有害啊,爲將者不懂兵法爲帥者不知韜略,這乃是大大的有害。”
潘丞相差點咬碎一口老牙,這寇準是咬定了潘豹不鬆口了。這話說的,不但扣準了潘豹的罪名還把他給饒裡去了,這寇準倒是好牙口,說話真是字字見血啊。
即使潘丞相想噴出一口老血,也得先保住自己兒子再說“皇上,臣教子無方,皇上怎麼懲罰臣都無話可說,臣之子,年少氣盛不知收斂,但一顆忠心天地可鑑啊,他也是太想爲皇上收復失土才冒進啊。至於楊將軍,小兒無知,還請楊將軍原諒這次,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讓他給將軍賠罪。臣請皇上將犬兒貶做一小兵爲皇上站崗職司,請皇上看在臣只有一子的份上,從輕發落,臣感激不盡。”
潘豹雖然狀態低迷,但還沒傻,他爹都把臺階遞過來了,當然也知道順坡下,聲音嘶啞的向皇上磕頭請罪“皇上,臣爭強好勝,不知天高地厚,罔顧楊將軍好意,葬送兵士還讓自己受辱,大宋蒙羞,臣再不敢狂妄自傲。臣願在這裡向楊將軍道歉,請楊將軍原諒。臣請皇上准許臣做一小兵爲皇上盡一份微薄之力。臣知錯。”
有那心裡透亮的大臣在心底暗暗腹誹,這說話的藝術。明明是挑釁這裡倒成了年少氣盛,那當初讓他做主帥怎麼不說。明明是打着爭功的目的去的,卻只說態度問題。葬送的兵士不是一個兩個,居然這麼一筆帶過,帶給大宋天大的恥辱居然只用年齡問題就想矇混過去,還當小兵。如果不是楊業帶兵及時,別說收復朔州,他潘豹的小命也得交代在那。來日如果耶律斜再帥遼兵入侵,這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這潘丞相果然不愧是老狐狸,呵。
又有一個鬍子頭髮幾乎都白了的老大臣出列“皇上,老臣自打跟着□□打天下就沒遇到過這麼荒唐的事情,老臣和潘丞相也是熟悉的,潘丞相你到是說說看,什麼時候敗軍之罪,可以用一句年輕氣盛就解釋過去的,楊將軍的幾個兒子和潘將軍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可他們已經是一身的軍功,單獨帶兵也沒出過這麼大的錯,由此可見,此次事情不應該拿年齡說事。何況,身爲武將,爲國捐軀乃是光榮,武將的血性理應是寧可站着死絕無跪着生的。老臣不是爲難年輕人,但是這潘豹已經加冠,就是成年人,該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沒有躲在父親背後的道理。潘丞相愛護兒子,那因爲潘將軍的錯誤決策,好勝之心而死去的我軍將士,就該白死嗎?”
老大臣越說越氣憤,寇準忙過去扶着,就怕他一時激動暈過去“誰無父母,誰無家人,那些兵士是爲了皇上盡忠,是爲了守護我大宋才浴血沙場,潘丞相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兒子,那他們的父母是不是都想爲自己的兒子報仇呢。磕頭求饒,哼,你可知,如果你只是戰敗尚可用勝敗乃兵家常事來說,那些兵士也算是爲國捐軀死得其所。但是你爲了活命所做的舉動讓他們的行爲成了笑話。遼人該怎麼嘲笑我們宋人,懦夫。臣看,潘將軍也不用做這個將軍了,以免害人害己。”
皇上也不得不出聲安撫這個老大人“陳愛卿,先消消氣,你是跟着□□打江山的老臣了,不必因爲一個年輕人氣壞了自己。朕會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有了皇上這番話,陳老大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但是雙眼還是緊緊的盯着潘豹和潘丞相,都快冒出火花來了。
皇上看了看潘豹又看了看潘丞相“潘丞相愛子之心朕能理解,然潘將軍罔顧朕的信任,失我大宋顏面卻也是事實。朕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潘將軍,你既然知罪,朕就判你削掉所有官職貶爲庶民以觀後效。該道歉道歉,那些因你而死的士兵你需安撫他們的家人。而且當庭杖刑五十。可有意見?”
潘豹這個時候倒是難得聰明瞭一把,皇上已經宣佈了懲罰,就說明心意已決,這時候跟皇上說什麼都是白說的。可恨自己明明是受辱之人,他們卻只爲了那些兵士來苛責自己,自己是主帥,他們爲了保護自己那是應該了,那是榮幸。楊家,所有人都誇讚他們,自己做了回主帥倒是爲他人做了嫁衣。
潘豹低頭,心裡暗恨,將來一定要你楊家死無葬身之地。
然後磕頭“臣,不,草民無異議。”
皇上看着內侍擡上來條凳和廷杖,按住潘豹結結實實的大了五十廷杖,屁股上血都浸了出來。又對潘丞相說道“潘丞相雖然能力卓著,然教子無方,罰一年俸祿以儆效尤。科舉相關事宜你也不用再管了,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兒子吧。”
潘丞相一邊擔心潘豹,一邊拼命的想皇上爲何此時奪了自己管的事情。丞相管科舉這是歷來都這樣的,皇上究竟有什麼意思?
不管潘丞相怎麼糾結,這賞也賞了,罰也罰了,也不能做的太過,就讓大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