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走出了十多米的距離,但宋箋秋還是忍不住回頭望向那個坐在石椅上的遊街商人。
唯有等離開之後,她才感覺,這人有點神神叨叨的,除了他木架上的那些奇怪商品之外,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需要繩子的?蒙的?又或者僅是湊巧而已?
那隻青銅貔貅鑰匙扣已經被她放進了口袋,暫時她也沒什麼鑰匙能夠掛在上面,只能當作小飾品把玩。
而此時她手中拿着的,卻是買了鑰匙扣贈送的禮品;那根五彩玉蠶繩。
名字聽着倒是挺高大上的,可實際從外表上看,就是一根五彩半透明的水晶細繩罷了,這東西從來都不是一根一根賣的,一般都是按斤論價;這從那木架上有一捆就能看得出來,肯定是不怎麼值錢的。
所以,雖然鑰匙扣不怎麼貴,但這遊街商人依然是奸商,竟然把普通不值錢的水晶繩當做禮品贈送,一次還是隻送一根!真是摳門啊!
心裡一邊嘀咕着,卻也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了那隻鯉魚吊墜;她確實正好需要一根繩子來串這塊吊墜。
這金色鯉魚身上沒有特意留出來串繩子的圓孔,但也不是沒辦法串繩子。
宋箋秋先把水晶繩兩頭打個繩結接駁起來,然後再套個活結,將這條金色鯉魚套進去,卡在魚腹兩側的魚鰭上,這樣就不會往下滑。
爲了牢固,她先後又再打了兩次活結,這樣就有三個活結套在鯉魚身上,這樣就不會鬆了。
等做完之後,一個吊墜就成了。
往自己脖子上一掛,不長不短剛剛好,倒是讓宋箋秋對這根水晶繩十分滿意,喜滋滋的回家去了。
望着漸漸走遠,並最終在遠處拐彎消失的背影。
剛剛做成了一單生意的遊街商人顯得心情很好,低下頭,攤開右手掌心,只見在掌心處,竟然有淡淡的一片金光浮現,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真是純粹的佛光。這小姑娘了不得,好久沒見過這麼純粹的佛光了!”遊街商人面露驚色,隨後說道:“如此一來,倒是小姑娘吃虧了。這麼純粹的佛光,僅憑那隻鎮宅貔貅和五彩玉蠶繩可比不上,看來,以後要是遇到她,還得想辦法彌補才成。”
說完,他闔上雙目,看着像是在閉目養神,可僅僅過了片刻,他便睜開了雙眼,笑道:“看來自己跟這小姑娘的緣分還未完吶!”
“好你個奸商,什麼時候竟然對女娃娃感興趣了?”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一個聲音很突兀的傳了過來。
遊街商人循聲望去,見是個看年齡有四十多歲的道士。
這道士穿着邋里邋遢的道袍,蓬鬆的髮髻斜在頭頂一邊,上面除了一根普通的木簪固定之外,還插了三根歪斜的枯草,顯得有些滑稽。
“原來是你這個邋遢道士污我清白!”話中雖然是指責,但遊街商人的語氣卻並無生氣的意思,顯然是開玩笑,隨後滿臉笑意:“張前輩什麼時候也學會憑空冤枉人了?”
“老道什麼時候冤枉人了?”張道士雙眼一瞪,說道:“我明明聽見你自己說的,跟一個小姑娘緣分未完,這還不是證據嗎?”
“那張前輩就是冤枉我了。”遊街商人辯解道:“我只是遇到了一個很了不得的小姑娘而已,跟她做了一次交易,倒是因爲小姑娘吃虧了,所以我跟她的緣分未盡。”
“嘿!你不是總說自己卦算無盡嗎?怎麼還有算走眼的時候?”張道士走了過來,一屁股在遊街商人邊上的空位上坐下,然後擡起一隻腳,踩在石椅上,露出一副慵懶的模樣來。
“前輩還是這麼灑脫,想來道光越發純淨了。”遊街商人含笑說道。
“把你們龍虎山的秘術龍虎嘯給我看看,我就給你看我的道光。”張道士眯着眼說道。
“前輩說笑了。”遊街商人知道張道士是開玩笑,說了一句,然後便轉移了話題,說道:“最近幾日,前輩都在牙山市轉悠,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長生法那幫孫子,實力不怎麼樣,藏起來卻跟老鼠一樣,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它的窩;就算找到了,也是個空窩。”張道士冷哼了一聲:“之前這座公園裡,倒是有點跡象,但後來不知是哪個禿驢突然插手,導致背後的傢伙有所察覺,重新藏匿起來了。”
說完,問道:“你也在牙山市轉悠有段時間了,知道是哪個禿驢動的手嗎?知道的話告訴我,我去找找場子!”
“不是靈巖寺。”
這牙山市方圓百里,也就只有靈巖山上的靈巖寺超凡脫俗,至於其餘的寺廟,不過普通的建築而已,所以雖然張道士沒有明說,遊街商人卻也知道他是在懷疑誰。
“這麼肯定?”張道士狐疑道。
對於張道士的懷疑,玉知秋含笑說道:“那天我正好在靈巖寺,跟主持淨石大師下棋呢!”
“我又沒說一定是淨石禿驢親自出手的……”
張道士說道:“……要是他親自出手,反而不會這麼輕易被人察覺了……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是禿驢的徒弟出的手?就像你說的,之前遇到個佛光純淨的小姑娘……唔,不對,禿驢廟好像不收女弟子,那應該是尼姑庵……這牙山市附近有實力比較強的尼姑庵嗎?”
眼看張道士思維越來越跳脫,遊街商人玉知秋忍不住開口說道:“張前輩,擁有佛光,只是跟佛有緣而已,並不一定是和尚或者尼姑。我觀那小姑娘也僅是佛緣強盛,卻還是紅塵中人,並不是尼姑。”
“原來不是尼姑啊!”張道士想了想:“唔,那佛光給我看看!”
“張前輩請看。”玉知秋沒有拒絕,展開了手掌,露出了那片佛光。
“哎喲!還真是純淨的佛光!”一看之下,連張道士都差點直接從坐着的石椅上跳起來,隨後卻一拍大腿,不忘咒罵道:“真是便宜那個死禿驢了!”
玉知秋笑着搖搖頭,重新把佛光收了起來,質量如此好的佛光,到時候就能多製作幾件靈物了,要是不追求數量而求質量的話,說不定還能做出一件上乘法器來,即便自己不用,拿出去交換的話,也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等佛光收起,張道士又重新恢復了那種懶洋洋的模樣,說道:“這牙山市也沒什麼好逛的了,那隻大老鼠受到這一下驚嚇,恐怕早就藏得深深的,不會輕易出現了。既然如此,那在這裡也是浪費時間。”
“張前輩要離開牙山市嗎?”玉知秋聽明白了這話裡的意思。
“唔,是要離開了,我在這裡還整天被冤家追呢!”張道士說道:“不走不行了!”
“柳前輩?”
張道士可是玉光三道中,道號三草道人的高人,怎麼可能會有什麼仇家能夠把他追得團團轉的?所以猜測之下,語氣雖然疑惑,但其實玉知秋心裡已經斷定張道士說的這個‘冤家’是誰了。
畢竟,玉光三道,真羽道人白衡衝,三草道人張長長,紅葉道人柳紅眉,在佛道兩界可是赫赫有名的前輩高人。
三人是師兄妹,其中大師兄真羽道人道行高深,雷罰雷咒出神入化,令人敬佩。
三草道人張長長則位列第二,腳步遍佈紅塵,遊戲人間,逍遙灑脫,令人羨慕。
與此同時,他與小師妹紅葉道人柳紅眉的戀情,也是深受外人羨慕,紛紛坦言,怎麼一朵紅花就插在牛糞上了呢?而且這紅花還非這灘牛糞不可,實在是令人扼腕嘆息。
只是偏偏,張長長這人雖然四十多歲,但臉皮卻薄的很,不管怎樣,打死也不願承認,以至於這一對備受道界矚目的戀人,開始了長達近十年的你追我趕,你找我藏,仿若貓捉老鼠一般的戀情,令人津津樂道。
果然,在聽到玉知秋的話後,三草道人張長長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這事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到處亂說!”
玉知秋含笑點頭:“好的!”這事還用他到處說?天下佛道兩界早就知道了好麼!也就你自己以爲沒人知道而已!
不過,他也不說破。
玉知秋既然敢自稱卦算無盡,在卦算方面,自然不會有什麼漏缺。
他以前閒着無事,也對張長長和柳紅眉起過姻緣卦。
只是,卦算對象如果是普通人還好,他通過簡單的卦算,就能摸通來龍去脈,而張長長和柳紅眉卻不同,二人可是道界前輩,蘊含的道光在一定程度上會隱蔽天數,成爲卦算中最大的阻礙。
他是費盡了功夫,用了三天的時間,也依然失敗,最終只能模糊的知道,張長長和柳紅眉這一對冤家,姻緣未斷,可短時間裡恐怕還是走不到一起,而需要有個特殊的人來牽線搭橋,才能結合在一起。
至於這特殊的人是誰,他就不知道了,只是看二人的姻緣線,若有若無,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雖然不少人都對這一對羨慕嫉妒恨,但玉知秋卻絕不是這其中的一員,就他本人來說,還是挺希望二人能夠有個圓滿的結局的。
這種模糊的卦算,他當然沒跟任何人說,因爲說出去有損他的卦算名聲,更何況,即便是說出去了,也對張長長和柳紅眉的事情於事無補,反而很可能出現意外情況。
要知道,卦算中看到的情況並不是一成不變的,而僅可能是未來的一個分支,任何一點干擾,都有可能導致卦中所見出現偏移。
這也是爲什麼,卦算師對卦算對象總是含含糊糊的,要念生澀難懂的詩讓人猜,就是因爲越準確的卦象,就越容易受到干擾,但如果是自己領悟,情況也就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