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國道上飛馳,身後的城市被拋得越來越遠,逐漸的融入夜色之中,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和黑暗中點點燈光,像是繁星一般,遙不可及。
經過半個小時多小時的車程,又在一條水泥路上開了半天,進了山中,一羣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牙山市地界最邊緣的一個小村莊。
這裡距離牙山市和隔壁的周山市兩邊不靠,都很遠,沿途雖然也有不少建築和商店,組成了一個村莊,但宋箋秋他們來的這個地方,則更要遠離國道,深入山中,顯得十分的偏僻。
一下車,凌芷卿就忍不住感嘆道:“真是想不到,怎麼連這麼偏僻的地方,竟然也有人住!爲什麼不搬進城裡呢?或者去距離城市更近的村子,不好嗎?”
現在本身就是夜晚,即便有頭頂明晃晃的月亮照得明亮,但架不住周圍都是高大茂盛的樹木,白日裡遮擋了陽光,夜晚就遮住了月光,導致這裡一片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
“說的簡單,哪來的錢搬?”餘燼下了車,拿着一隻強光手電,在周圍照來照去,觀察環境:“更何況,會住在這裡的人,大多都是在這裡住了好幾輩人了,也不是說搬就搬的!”
“哼!算你有理!”
凌芷卿知道這確實是事實,說不過他,只能冷哼一聲,表達自己的不甘。
中國講究人情社會,大多數民衆都是很念家念地的,講究落葉歸宗,在古代的時候,那些戰亂地區的百姓,除非實在是過不下去了,不然都不願意背井離鄉的去外地。
對國內的人來說,離開自己出生的地方,就跟斷了根的浮萍一樣,不着不落的,是很難受的事情。
當然,在現代這個觀念已經沒那麼強了,可搬家這種事,也不僅僅是錢的問題,還要考慮到各種各樣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句話,說搬就能搬的,不然的話,一些比這種地方更偏僻的山區,也不會有那麼多即便是政府給錢,給房子,也不願意離開的人出現了。
下了車,宋箋秋戴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面具,也跟着觀察了一下週圍,然後就聽周青離說道:“走吧!還要進去一段!”
說完,便率先往裡面走,其餘人也跟了上去。
即便是在這種山裡,路也是被修成了平整的水泥路,只是地面落滿了枯葉,又沒有人清理,導致踩上去腳下會微微下陷,而空氣中,也到處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氣味,不算很難聞,但也不算好聞。
看到這些枯葉之後,宋箋秋似乎忽然才意識到,時間過的真快,轉眼間,現在就已經是十一月份,已經是冬天了!
雖然現在的天氣依然不算寒冷,一般只要穿長袖長褲即可,但在南方,天氣確實如此,只有在進入十一月份中下旬之後,天氣纔會驟然變冷起來。
當然,這不是她現在關心天氣冷不冷的問題,而是她之前一直沒什麼感覺,等到看見這些落葉之時,才意識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年時間了。
從五月底,到現在十一月初。
從最初的掙扎,到現在的坦然。
從以前的不習慣,到現在的習以爲常,時間在不知不覺間,在改變着她的各種習慣;生活上的,行爲上的,穿着上的,甚至連思考方式,似乎也逐漸在往相反的方向發展,而她實際上卻一直沒意識到這點。
一直以來,她頭腦靈活,記憶超羣,可現在,自己曾經的模樣,現在回想起來,卻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彷彿一個隨意一戳就會破的泡沫一般,只有薄薄的一層,十分的不真實。
而原先對於男生身體上的差別部件,現在回想起來,竟然也隱隱有了一種陌生感,就好像……十分遙遠的,記憶中的物體一般,不管怎麼回憶,都有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種種感覺,很奇怪,也很新奇。
尤其是現在行走在黑暗之中,更是有種穿梭在記憶隧道里一樣,所有的一切影像,都隨着她的前進,逐漸逐漸的沒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輪廓。
或許某一天,連這些輪廓都會消失無蹤吧?
宋箋秋的情緒很穩定,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的平靜,只是不知不覺間,腳步慢了下來,等到走在前面的周青離等人發覺時,她已經落後了五六米的距離了。
“宋丫頭,你怎麼了?”周青離回過頭,看到宋箋秋落後這麼遠,便開口喊道。
“啊?”宋箋秋被這呼喊聲驚醒,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回過神來,看到走了那麼遠的周青離他們,便立即意識到,是自己走太慢了,連忙回道:“沒什麼!只是在想些事情!”
說完,她加快腳步,追上了幾人。
見宋箋秋過來後,周青離等人這才繼續往裡面走,而在後面,宋箋秋走了幾步,則回過頭來望向身後的路。
道路兩旁茂盛的樹木枝葉,遮擋住了明亮的月光,夜色在其中就像是化不開的墨汁一般,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但剛剛那一段路,卻讓她有種回顧了自己從前一生的感覺,記憶中的畫面變得淡薄,只留下微不可查的餘味,讓人思索。
這算什麼?領悟?頓悟?還是別的什麼?
她眨了眨眼,感覺這突如其來的回憶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可能是忽然看到落葉,感覺到腳底的沉綿,聞到了空氣中充斥着的腐朽氣息之後,才引發了剛纔的情況出現。
現在想想,也不知道這種情況究竟是好是壞,或許什麼影響不了?
想到這,她搖了搖頭,轉過頭,不再看望向這片黑暗,專心跟在周青離等人身後,往深處走去。
“到了!”
拐過一個彎,眼前的空間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一片廣闊的平地,在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條黑白分明的道路,從腳下一直延伸到遠處的盡頭。
而就在這條路的左右兩側,則修建着一些或高或矮的房屋,但無一不是樓房,從這就可以看得出來,這裡雖然偏僻,但這裡的人還是挺有錢的,至少能夠蓋起兩三層高的樓房,確實也需要好幾萬了。
不過,現在這裡的氣氛卻顯得有些詭異,現在雖然是晚上,但時間也還早,才七點多,即便現在鬼物縱橫,但即便如此,也不應該這麼早睡纔是,可這周圍的房屋,卻沒有一個是亮着燈的,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看着實在是有些詭異。
“你們有沒有感覺,這裡好像有些陰冷?”凌芷卿忽然開口說話,雙手環抱着自己的雙臂,在肩膀上摩擦着。
“是有一點!”周青離皺起了眉頭,說道:“這裡陰氣很重!”
“不會有鬼吧?”凌芷卿猜測道。
“我們不就是爲了抓鬼而過來的嗎?”餘燼笑道。
正說着時,忽然遠處有一道光打了過來,立即引起了幾人的注意力。
“離虎?”
周青離等人站在原地沒有動,等着那人過來,到了一段距離後,站定,開口喊道。
“是我!”周青離收起手機,正是他剛纔通過抓鬼令通知了人過來:“還有灰燼和傾城!”
離虎是周青離,灰燼是餘燼,而傾城,則是凌芷卿了。
“怎麼還有倆個小女孩?”對方的燈光在幾人身上掃過,看到宋箋秋和周妤晴之後,語氣顯得有些不滿起來。
“沒事,只是帶來見識一下!”周青離說道:“你是……?”
“我是神嵐!”來人說出自己的暱稱之後,便說道:“走吧!我和白日依山早就在這裡了,就等你們過來!”說完,便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周青離見此,示意了一下,幾人便一起跟了上去,而這個時候,餘燼才掏出自己的破魔槍,開始安裝子彈,又檢查了一遍身上的各種道具和符咒,沒有問題之後,這才放心的跟了上去。
而至於凌芷卿,說她是來湊熱鬧的,還真就是來湊熱鬧的,她沒有法力,肉搏能力倒是不錯,但這對於鬼物或者殭屍來說,前者她打不着,後者不管是小說還是電影裡,都屬於皮粗肉厚的,而在現實中,其實也差不多,估計也很難造成傷害,只能在周青離他們戰鬥的時候,在一旁喊六六六了。
反倒是宋箋秋和周妤晴二人,顯然都能幫上忙,後者雖然入門尚短,但晦身異人天賦不錯,學起來很快,而前者就更不用說了,估計這一羣人中,除了周青離之外,她便是最大戰力。
幾人便在暱稱叫神嵐的男子的帶領下,隔着一段距離,沿着腳下的水泥路往更裡面走去。
這裡安靜的有些可怕,所有的建築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神嵐和餘燼手中的手電,在黑暗中四下掃過。
“這裡的人都跑哪裡去了?躲起來了嗎?”凌芷卿沒有掩飾自己的聲音,好奇的四下打量着。
“他們都躲在屋內,不敢出來而已!”在前面領路的神嵐聽到後,開口說道。
是這樣嗎?
對於這個回答,估計除了凌芷卿和周妤晴之外,宋箋秋餘燼和周青離三人,都對此有些狐疑,尤其是宋箋秋,她明顯的察覺到這裡充滿着一股死亡的氣息,雖不算濃郁,但若有若無。
宋箋秋和周青離下意識的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猜測,但二人都不動聲色,只跟着神嵐繼續往前走。
道路到了盡頭,拐了個彎。
也就在這時,在這片房屋的一間房間裡,一個盤膝坐在地上的人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睜開了雙眼,也不見什麼動作,無數的血色符文在地面牆壁和天花板上,像是被激活了一般,亮了起來。
一雙血色的雙瞳在黑暗中亮起,在黑暗中看不清軀體,彷彿是隱藏在灌木叢中的獵手一般,等待着獵物上門。
拐過彎之後,出人意料的,在前面不遠處看到了一間燈火通明的房屋。
不等周青離等人疑惑提問,神嵐便在前面說道:“那是村長的房子,別的人在晚上都不敢開燈,也就是我跟白日依山來了之後,村長才敢開燈的!”
一羣人跟着走近了,隱隱約約聽到周圍有女人啼哭聲傳來。
仔細分辨了一下,卻感覺這聲音飄飄忽忽的,實在是無法分辨出具體傳來的方向。
凌芷卿忍不住再次抱住了自己的雙臂,感覺一股寒氣從後頸冒了出來,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這大晚上的,誰在哭啊?”
“是隔壁幾家被殭屍咬死了家人的人在哭!”神嵐一邊解釋,一邊把手電光柱掃向路邊的幾戶人家,果然看到這幾戶人家外面的牆壁上都貼着白紙黑字的對聯。
剛剛幾人都被村長屋內的燈光吸引,一時間到是沒注意到這個情況。
而在發現之後,凌芷卿卻是露出一臉驚訝:“死了這麼多人?”
就在神嵐的手中的光柱掃過去時,邊上兩側,幾乎家家都大門上都貼了喪聯。
“嗯!”
“一下次死的?”宋箋秋問道。
“不是,先後有一個星期吧!”神嵐回道。
“怎麼不報警?”周妤晴問道。
“從表面上看,都是些意外,但後來有人路過這裡,發現情況不對,所以纔有了這個任務!”神嵐解釋道。
“是白日依山發現的?”餘燼問道。
“嗯!”
說話間,一羣人已經站在了村長院子大門前。神嵐敲了敲門,裡面很快傳來聲音:“誰啊?”
“是我!”神嵐應道。
接着,門從裡面打開了,一個老頭探出了頭,先是看了神嵐一眼,接着在後面的周青離等人身上掃過。
“他們是……?”
“都我們一樣,是接了這次任務的人!”神嵐說道。
“怎麼還有小女孩?”幾乎跟神嵐一樣,老人的視線落在了宋箋秋和周妤晴身上,語氣顯得有些狐疑。
“接下任務的是我們三個!這倆個丫頭,是來……玩的!”周青離想說長見識,可想想這樣說似乎有些不好,於是只能說是來玩的了。
“玩?有什麼好玩的?”雖然周青離的話有些可疑,但老人也沒深究,只是小聲嘀咕了幾句,卻還是打開了門,讓幾人進來。
啊~~果然沒啥人投月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