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收斂心神。
霍攏靜方纔去旁邊的小更衣室試穿一件皮草大衣,出來時外頭風平浪靜了,她還是問:“方纔怎麼了?”
“無事,就是遇到了董夫人。”
“哪個董夫人?”霍攏靜問,“董晉軒的夫人?”
“是啊。”
董夫人痛失二子,一個是因爲綁架顧輕舟被司慕射殺,一個是因爲害張辛眉被龍門的張龍頭授意射殺。
結果,董夫人沒有深究根底,卻一股腦兒把怨恨發泄在顧輕舟的身上。
顧輕舟坦坦蕩蕩面對她。
“董晉軒此人,只怕是留不得。”霍攏靜道,“你應該告訴督軍。”
“督軍心中清楚的,而且司行霈的人已經順利打入海軍高層。過了年,督軍大概會以任期辛勞換下董晉軒。”顧輕舟道。
這是她的猜測。
董晉軒的任期,哪怕過了年也是剛剛兩年。
而正常的任期都是三年一換。
正月裡想要換掉他,就要看司督軍的意思了。
只不過,顧輕舟和司行霈打算正月裡公開他們自己的事,到時候,怒極之下的司督軍,估計想不起其他了。
“換掉他是遲早的。”顧輕舟道。
然後,她們重新去逛了。
買好了衣裳和鞋襪,經理會派小夥計親自送到霍公館和司公館的新宅。
顧輕舟與霍攏靜無事一身輕,又到處玩了。
到了半下午,顧輕舟略感疲乏,正好路過一處廢棄的花園,顧輕舟就提議下去走走。
花園的外頭有一條長椅。
擦乾淨之後,霍攏靜先坐下,然後拿出了香菸。
“要嗎?”她問顧輕舟。
顧輕舟就接了過去。
她只是點燃,並不怎麼抽。
她問霍攏靜:“你怎麼抽上煙了?”
“我哪裡抽?”霍攏靜道,“這一盒,在手袋裡放了快三個月了。”
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纔會抽菸。
她給顧輕舟煙,就是她覺得顧輕舟的心情很糟糕。
“你在愁什麼?”霍攏靜問,細長的雪白香菸,從她柔嫩脣間掠過,一陣輕煙冉冉。
顧輕舟也吸了一口。
這煙特別輕,不像雪茄那麼沉,她不太喜歡,感覺不痛不癢的。
顧輕舟就沒有再抽了,夾在手裡聞着煙香。
霍攏靜看得出她的情緒不好,而顧輕舟也的確需要傾訴。
和司行霈的事、司慕的事,以及今天遇到的董夫人,都讓她不開心。
“我很擔心。”顧輕舟道。
她一股腦兒都告訴了霍攏靜。
洛水即將臨盆,顧輕舟不適合用自己的糟心事去煩她,霍攏靜就成了顧輕舟唯一能吐露心思的人了。
“我跟司行霈訂婚了。”顧輕舟道。
霍攏靜一愣,然後俯身擁抱了她,高興道:“真好!”
顧輕舟拍了拍她的肩膀。
霍攏靜問她:“戒指呢?”
顧輕舟就把自己的爲難,全部告訴了霍攏靜;同時,她也把司慕的事告訴了她;最後,又說起心有不甘的董夫人。
霍攏靜卻笑道:“輕舟,你居然也杞人憂天了,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她高興踩了兩人手裡的香菸,拉起顧輕舟道:“走,我們去喝酒,叫上洛水和謝舜民,再讓一源從南京回來。還有我哥哥。”
顧輕舟失笑。
從未見阿靜這麼高興過!
她有點意外,笑道:“你怎麼比我還積極了?”
“我一直很擔心你的!”霍攏靜如實道。
顧輕舟和司行霈的事,讓霍攏靜憂心,只是她從未說過。解決不了,就沒必要掛在嘴邊叫人煩躁。
如今,此事都解決了,司行霈求婚了,其他的都是雞毛蒜皮了。
面冷心熱的霍攏靜,很是高興。
她還邀請了她的兄長霍鉞。
晚上八點,人都來齊了,包括顏洛水夫妻,以及從南京趕回來的顏一源。
“我們玩一會兒就回去,免得洛水撐不住了。”顧輕舟道。
顏洛水笑笑拍着她的手:“別這麼小心翼翼的,我又不是紙糊的!我睡了一上午、一下午的,如今正精神着!”
顧輕舟和司行霈訂婚,顏洛水跟霍攏靜一樣開心。
她們私下裡,總擔心顧輕舟跟司行霈不得善果。
特別是顏洛水,她始終不太信任司行霈,總感覺司行霈是在玩弄女孩子的感情。
殊不知,他們真的要結婚了,而且司行霈願意爲了顧輕舟冒如此大的風險,聽那麼多的流言蜚語。
顏洛水很感動。
“是啊,大家放開了玩。”謝舜民也道,“洛水有我呢。”
衆人果然放浪形骸。
顧輕舟接受了他們的恭賀。
幾杯酒下肚,她身子逐漸暖和,她說了很多的話。
也笑了很多次。
雖然沒什麼可笑的。
“祖母還在孝期,我不該飲酒。”顧輕舟突然道。
顏洛水道:“現在哪有什麼孝期的說法?開開心心的,你別總是掃興成麼?”
顧輕舟笑起來。
她出來透氣的時候,正好霍鉞從洗手間回來。
霍鉞瞧見她站在燈火之下。
酒肆的電燈外面,罩着美人春睡圖的燈籠罩子,泛出淡紅色的光線,越發將顧輕舟酡紅的雙頰染得穠豔,如盛綻的桃蕊。
她衝霍鉞笑,露出一口細糯的小牙齒,嬌媚中莫名添了可愛。
霍鉞走到了她身邊:“喝好了?”
顧輕舟點點頭:“有點上頭。”
她喝酒有分寸,從來不讓自己過量,而且只有喜事纔會喝酒。遇到了難過的事,除非有人刻意拉她,否則她是不會灌酒的。
故而,顧輕舟對自己的酒量很清楚。
她快要醉了,就停下來,站在走廊上吹風。
入冬了,庭院的虯枝在夜風中瑟瑟。
嶽城的冬天是溼冷的,風也帶着潮溼的寒意。
“少喝點。”霍鉞道。
說罷,他就站到了顧輕舟身邊。
他恭賀顧輕舟和司行霈訂婚:“你們也挺不容易的。”
顧輕舟笑笑。
她想起什麼,問霍鉞:“霍爺,我有點事想問問你。”
霍鉞頷首,問她想要知道什麼:“你說,我知無不言。”
顧輕舟咬了下脣。
她慢慢組織言語,因爲這件事並不是那麼容易說。
“是司慕。”顧輕舟道,“他的有些行爲,讓我很糊塗。”
“什麼行爲?”霍鉞打起精神,儘可能爲顧輕舟排憂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