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四面楚歌
唐佐和含淚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從唐門的房裡走了出來。
臨走前唐門把手一揮,輕蔑的看着她,冷聲道,“真是賤到骨血裡了,滾出去!”
她緊咬着下脣,左腳仍然疼的發麻,她走過了拐角,卻看到黑龍站在那裡。
唐佐和咬了咬牙,剛纔她和唐門那樣在房裡吵鬧,也不知黑龍聽沒聽見,不過,不管他聽沒聽見,她都無所謂了,反正這個男人就算聽見了也不會來幫她的。
她在唐家永遠都是孤立無援的一個人。
“怎麼了?”看着她那樣一瘸一拐滿臉淚痕的走了出來,黑龍面色很是焦急,他的心底始終是關心着這個女孩的,無論時光流逝,物轉星移,他的心始終放在她的身上,從來沒有離開過。
自古忠義不能兩全,那愛情和忠誠,又豈能兩全?
爲了堅持其中一方,則必須選擇放棄另一方,命運從來就沒有給過黑龍選擇的機會,他只能選擇唐門,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
“不用你管。”唐佐和倔強的咬着下脣,推開了黑龍,倔強的往前走去。
既然選擇了不幫她,就不要在她受傷以後再假惺惺的表示關心。
“我陪你回房。”沒有在意她的抗拒,只是一味的着急,黑龍又走到了她的身邊。
“滾開!不要惺惺作態!”唐佐和轉過頭,憤怒的看着黑龍,“剛剛在房間裡的聲音,你都聽到了吧?”
“我……”黑龍登時怔住,沒錯,他是聽到的,他的聽覺如此敏銳,唐家任何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聽得到,又怎麼可能聽不到剛纔那番大吵鬧。
他是聽到的,但是他又能做什麼,難道他可以衝進少爺的房裡,然後把唐佐和救出來麼?他不能!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假惺惺的安慰!既然選擇了不管我,就徹底一點!我不需要任何人管我,反正,從一開始,我一直就是一個人!”唐佐和這樣說着,淚水又流了下來,沒錯,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從來都是。
她是孤女,是唐門抱回家好心收養的一個孤女,她沒有父母,甚至不知道父母的姓名。
唐佐和忽然覺得很冷,深入骨髓的冷,她打了個寒顫,她只是一個孤兒,不是嗎,所以她註定沒人疼愛。
“佐和……”黑龍看着她那副倔強的模樣,他很想走上去,抱抱她,告訴她,其實你不是一個人。
但是黑龍邁不出這一步,他不敢,也不能,他給不了唐佐和任何東西,他的越界,只會給她帶來傷害,真是還會危及她的生命。
有時候,遠離她,恰恰是爲了保護她。
“哼……!”唐佐和冷笑了一聲,轉過身,頭也不回的朝自己房裡走去。
“砰!”她將房門狠狠摔上,把黑龍徹底的隔絕在外。
看着那道緊閉着的房門,黑龍覺得胸口被什麼東西壓住了,悶的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這個女孩漸漸開始變的生疏起來。
黑龍站在那裡,呆愣着,臉上不知該作何表情。
就在這時,穿着拖鞋,披着睡衣的女人從黑龍身後緩緩走上前來,走到黑龍身邊時,女人伸出右手,輕輕的搭在了黑龍的肩上,輕聲安慰着,“算了,別想了,她長大了,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聽話的小女孩了,順其自然吧。”
“不,她永遠都是她,不會有什麼改變,就算有,也只是暫時的。”黑龍吸了一口氣,語聲悲沉。
“臉都被抓成這樣了,還護着她。”麗莎嘆了口氣,眉間緊蹙,搖了搖頭。
回房以後,唐佐和躺在牀上默默地流着眼淚,想着,這些年來發生的種種,從以前到現在,到底是什麼導致了她和少爺之間會變成如今這樣不同戴天的仇人。
她不清楚,也不明白,變了的那個人,到底是她,還是他?
她躺在牀上,默默地流着眼淚,任由淚水侵溼了枕單,就這樣一直哭泣着,直到入眠。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噩夢連連,夢裡的她無處藏身,無所適從,顛沛流離,找不到歸宿。
這一晚,她反覆從夢中驚醒了七八次,等到第九次被驚醒之時,天已亮了,張媽和趙媽端着水盆進來伺候她洗漱,她穿戴整齊以後直接就去了學校,沒有用早點。
難爲黑龍又要陪她挨一次餓,快上車之時,麗莎忽然急匆匆的攆了出來,塞了幾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到她手裡,囑咐她在路上吃。
她看着手裡的包子,對着麗莎的善意的微笑着,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爲車裡的坐着的人有黑龍,麗莎還會送早點囑咐他們吃嗎?
忽然一下子,她覺得自己的想法變的好極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把人都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唐佐和坐在車裡,雖然沒什麼胃口,她還是小口小口的吃着包子,爲了不讓車內的氣氛顯得那麼沉默和尷尬,吃着東西的她,就有足夠的理由不和黑龍講話。
車開到了,她把剩下的五個包子放在黑龍面前,拿起書包往學校裡走去。
第三節課是體育課,她正在女子更衣室換運動服,忽然聽到大門“砰!”的一聲被人關上。
唐佐和回過身來,這才發現,整間更衣室不知從何時起,竟然就只剩了她一個人,她環顧四周,人已全部走光。
“哈,這是誰呀,這不是唐家大小姐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換衣服?”趙秋風和白莎莎帶着一大羣人朝她走來。
她仔細一看,白莎莎的身後竟然跟了五個女生,三個男生,唐佐和心中一驚,看樣子白莎莎這次是打定主意要找她報仇了,她忽然覺得很煩,爲什麼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會有人這樣不知疲倦的針對她?
在唐家如此,在學校也是如此,難道就沒有一處地方能夠給她暫時的安穩和片刻的寧靜嗎?
十八歲的她,流年不利,不管走在哪裡都會遇見麻煩事,註定多災多難。
她淡定的看着這一大羣人,嘴角勾起一絲蔑笑,想要人多欺負人少麼?很可惜,唐佐和從來不吃這套。
不管遇見再多的苦難,不管遇到怎樣的打壓,她就像一根雜草,越是踩她,她就越要把頭高高昂起,越要倔強的挺下去。
“呀,大小姐,要不要我們伺候你更衣啊?哈哈?”趙秋風哈哈大笑,又轉過頭看了看身邊站着的三個男生,“他們三個仰慕唐家大小姐很久了,想和你交個朋友,我特意來幫他們介紹的,怎麼樣,做個朋友吧?大小姐?”
“沒興趣,讓開。”唐佐和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想要從他們身邊走過去,卻發現去路被這一羣人徹底堵死。
“我呸!什麼大小姐?裝什麼裝?冒牌貨!”白莎莎忽然朝地上啐了一口,怒聲說道。
“我再說一次,讓開,我要去上課了。”唐佐和冷聲說道。
“好意思打着唐家大小姐的身份在學校裡招搖過市!原來只不過是個冒牌貨,真是可笑之極!”白莎莎冷笑了一聲,嘴角往上勾起,瞪着唐佐和,眼神中滿是不屑。
“呀,莎莎,這話怎麼說呀?”趙秋風佯裝毫不知情,大聲問道。
“哼!我回家問過我姐姐了!我姐姐和唐門少爺關係很好!我姐姐說了,這個唐佐和根本不是什麼唐家大小姐,只是唐家一個下人罷了,哼!”白莎莎冷笑着,語帶嘲諷,白莎莎是白娜娜同父異母的妹妹,毫無疑問,這些話一定是白娜娜告訴白莎莎的。
“哎呀!真的嗎?簡直不敢相信!只是下人?一個下人!”趙秋風和白莎莎兩人一唱一和,目的只是爲了讓唐佐和難堪。
雖然這兩人的方法很幼稚,但用來對付唐佐和卻很有效,這麼多年來,唐佐和一直都很介意自己的下人身份,雖然她深受唐門寵愛,但她心裡很清楚,她只不過是唐家一個身份尊貴的下人,假如某一天唐門不再寵愛她,她就和唐家其他的下人沒有什麼區別,甚至還會更卑賤。
不用等到假如的那一天,現在,她已經不再受到唐門寵愛她,她早已不知何時就把唐門惹怒了,現在的她,已經卑微的連一粒塵土都不如。
“是呀!不過是一個身份卑賤的下人,還一天到晚給我擺臉色看,以爲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呸!得了公主病還是怎麼着?”白莎莎冷笑着說道,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知道唐佐和原來不過是一個下人以後,白莎莎忽然覺得,她和納蘭軒之間或許還是有可能的,如果她把唐佐和的真實身份告訴納蘭軒,納蘭軒還會繼續和唐佐和交往下去嗎?
納蘭世家是名門望族,怎麼可能讓唯一的繼承人和一個身份低微的下人交往?就算要做納蘭家未來的媳婦,也是她白莎莎比較有資格。
至於唐佐和,連做姨太的資格都不夠!
一句一個“下人”,就像一根刺扎進了唐佐和心口裡,雖然明知對方是有意來羞辱她,讓她難堪,但是聽到這些話,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