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黃粱夢,鏡中淵,誰家小姨媽?
“陌生的天花板。”
當王遠從一片渾渾噩噩中重新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古色古香,裝潢十分考究的房間裡。
搖晃了一下還有些迷糊的腦袋,努力搜刮着腦子裡全都蒙着一層迷霧的零散記憶,這才漸漸“知道”了自己是誰。
“我叫王千山,今年十五歲,是家住雲和縣的一個窮秀才。
父母早逝,身世孤苦,以替人寫信兼賣些山水字畫爲生,我這是在成親?!”
想到這裡,他忽然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左右四顧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雕琢精美的喜牀上,身上穿着新郎官的衣服。
桌上擺着瓜果酒水,還有一對喜慶的紅燭,貼着囍字的窗外人聲熙熙攘攘,貌似正在舉辦一場盛大的宴席。
一段記憶隨即從心底緩緩浮現出來。
“對,今天是我和表姐成親的日子!”
越是回想,記憶越是順暢,一段艱辛中不乏甜蜜的人生,漸漸在他的腦海中拼湊完整。
自己雖然孤苦,但是表姐周凰嫵一家卻對自己十分不錯。
不僅平日裡時常接濟,更是不嫌棄自己家貧,在兩人都年滿十五之後,便將表姐嫁給了自己。
雖然只是個上門女婿,但對一個四體不勤的窮秀才來說,這待遇已經十分不錯了。
王遠伸手拿起桌上的婚書,裡面夾着已經系在一起的兩縷頭髮,代表着夫妻結髮,婚禮已成。
婚書上除了兩人的生辰八字之外,還有一段婚誓:
【陰陽兩相扣,太極自此生。姻緣合天意,此時大道生。
今生不相悔,來世亦爲親。祖師親爲證,亙古不負卿。若有欺天事,雷劫永不停。
上奏九霄,曉秉衆聖;通喻三界,諸真見證;天地爲鑑,日月同心。】
看到這婚書他不禁微微一愣:
“這是請道士寫的婚誓嗎,我這儒家弟子成婚怎麼搞得跟那些道士一樣?”
緊接着他就靠着一位“秀才”腦子裡的常識,發現了這場婚禮的更多古怪之處。
這民間成婚,本來是“陽往而陰來”,成親之時基本都是在黃昏,但現在卻分明便是深夜。
“這是哪裡的習俗?不僅僅在午夜結婚,一羣賓客深夜裡吃吃喝喝,而且還讓新郎官等在房間裡?”
他走到門口想要推門出去看看,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房門早就被人給鎖上了,大聲吆喝了幾聲也根本沒有人迴應。
正當他拾起地上的板凳,準備暴力破門的時候,房門卻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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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外面熙熙攘攘的宴飲聲,也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漆黑的龐大院落再也聽不到一絲人聲。
“姑爺!我們把小姐送來了。”
看着面前在兩位丫鬟引領下,身穿火紅嫁衣的美麗新娘,王遠微微一愣,不着痕跡地丟掉凳子,連忙殷勤地上前攙扶。
剛剛的疑惑瞬間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滿心只剩下了這個俏麗的身影。
兩人回到房中,雙雙坐在牀榻上,挑開紅蓋頭,喝過合巹酒。
燈下那個青梅竹馬的少女明豔無方,越看越美。
正當王遠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主動一點的時候。
不防對面的凰嫵臉頰微紅,一雙鳳眸緊緊盯着他的眼睛,輕啓朱脣羞澀道:
“千山,你想吃.姐姐嘴脣上的胭脂嗎?”
王遠只感覺喉嚨有些發乾,一邊探頭湊上前去,一邊乾澀至極地道了一句:
“想!”
少年夫妻相擁着躺倒之時,少女含羞帶怯,說出了一番讓少年十分摸不着頭腦的話:
“夫君,從今日起我們便是‘生死之交’了。”
但這個時候他哪裡還顧得上猜謎?
激動無比地吻上了少女的脣瓣,雙手有些顫抖着解開了她身上那一件件華美的衣衫。
接下來便是,燭火搖曳,亂紅深淺,欲聽啼鶯聲更緩,暮雨雲橫,但聽花間滴露聲
春宵苦短,王遠只感覺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來到了第二日。
天公不作美,外面的天空一片昏暗,陰沉的有些厲害。
幾乎和黑夜無異,卻沒有半點星辰。
但這新婚的房間中卻有另外一處天然的光源。
初爲人婦的新娘子流仙長裙曳地,對鏡梳妝,絲滑的輕薄布料從柔白的肩頭滑落下來,肌膚白得有些刺眼,仿若一尊玉人。
看到如此美景,“秀才”王遠口中不禁輕吟道: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正在畫眉的女孩兒回頭對夫婿嬌嗔了一聲:
“快點起牀啦,若是遲了,我們恐怕被人笑話。”
十分自然地打打鬧鬧一陣。
當兩人手拉着手穿過毫無人聲的大宅,摸着黑走進周府正堂,準備拜見姨母、姨父也是岳母、岳父的時候。
嘭!嘭!
房門卻在他們身後被猛然閉合。
王遠定睛一看,那高堂上坐着的哪裡是自家姨母、姨父,分明是兩個.塗着腮紅的恐怖紙紮人!
不知他們早飯吃的什麼,嘴角竟還殘留着殷紅的血痕。
一股冷氣頓時從尾椎骨竄上了王遠的天靈蓋。
“表姐,快跑!”
拉着身邊的新婚妻子就準備逃跑,卻不想一把沒有拉動。
回頭一看,卻發現女孩此時披頭散髮,原本美麗的雙目之中只剩下了兩個黑漆漆的空洞,兩行血淚正從蒼白的臉頰上緩緩滑落下來。
口中陰惻惻地喚道:
“夫君,你要去哪裡啊?”
嗚——!
房間中陰風旋起,幾乎吹透了“秀才”的骨髓,讓他嚇得魂不附體。
“這不是在成親,而是在結冥親,我娶了一個女鬼啊?!”
本應該是恐怖至極的一幕。
放在正常的秀才身上,恐怕已經屁滾尿流駭然欲死,甚至在心神失守之下直接昏死過去都有可能。
但王遠這位“秀才”,看着眼前恐怖的女鬼,在從一開始本能的恐懼中回過神來之後,竟然莫名覺得她還有點可愛。
常識上應該恐懼至極,本能上卻一點都不害怕。
讓被插入一段虛假記憶後,完全忘了自己是誰的王遠不禁感到明顯的割裂感。
我不對勁!
在剛剛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那恐怖的女鬼卻已經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無論心裡害不害怕,死亡似乎都難以避免。
然後
女鬼的雙手用力搖晃。
緊接着,一個彷彿來自天邊的悅耳聲音,在他的耳邊驀然響起:
“王~小~遠~,起牀了!太陽曬屁股了!”
已經快要窒息的王遠,頓時打了個激靈,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這時他的眼前不再是那個面目猙獰的女鬼,而是重新變成了貌美如花的女鬼。
這一次屬於本體的記憶迅速浮現,將那段“窮秀才”王千山的記憶輕易鎮壓下去,也讓他完全清醒過來。
發現自己正騎在一匹好像由白霧組成的駿馬之上,四周是在霧氣中載沉載浮的無數個光球,身後則是緊緊抱着自己的凰嫵。
正是王子和公主倒過來的那種姿勢。
【道法·以夢爲馬】
將自己的夢境變成一匹駿馬,可以在無數人的夢境中飛速穿梭。
但在赤篆階段只能讓鬼體通行,無法攜帶實物。
見王遠清醒過來,女孩兒輕輕橫了他一眼:
“話說你剛剛夢到什麼了,怎麼感覺笑得有些猥瑣?”
“夢到和伱.”
王遠忽然心虛,意識到自己要是實話實說,恐怕會被惱羞成怒的小女鬼大卸八塊,只得搪塞道:
“沒,沒什麼,就是平平常常地做了個噩夢而已。”
修成一道【太陰尸解蛻形篆】,成爲解夢行家的凰嫵卻面露狐疑:
“我們其實是被人拖到了一個巨大的公共夢境裡,這裡由活人、死人、術士、凡人、動物、草木.無數個夢境組成。
在這裡可能會得到完全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知識。
甚至不需要開口交談,屬於不同個體的記憶也會自己碰撞、交流、整合,讓人得知某些堪比先知般的隱秘之事。
但是夢境也會直指心底深處的慾望,沒有外力幫助極難自己掙脫。
若不是我的【鏡花水月】本就擅長控制夢境,說不定我們最終只會陷入一層層的夢中夢,永遠都難以掙脫。
就跟我們當初嚇瘋那些薛家人一樣。
但這人卻遠比我要更加高明。
先前在鏡湖遇襲,我們只是被敵人的術法捎帶着波及到,所以強度不高,我才能帶着你掙脫出來。
但是被作爲主攻目標的小姨媽恐怕真的要危險了!”
說到這裡,兩人微微一愣,齊聲問道:
“等等!誰是我們小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