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西將那堆乾柴規整完畢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北風吹得格外厲害,吹到臉上,像刀子一樣的疼。月西將劈好的乾柴一捆捆的堆到竈臺邊上,收好斧頭。這時廚房裡幹活的幾個婦人已經圍着小飯桌吃起了晚飯。
月西揉着痠疼的胳膊,客氣地問那幾個婦人:“幾位大姐,請問我的晚飯在哪裡?”
一個婦人滿口的飯也不嚥下去直接笑了起來:“哎呦,咱們的四小姐想吃晚飯啊,呵呵,飯就在這裡,過來吃啊!”
看着那幾個更年期的婦女,標準的黃臉婆,這樣的女人內分泌失調,又是在廚房這樣沒趣的地方幹活,心理失衡,以欺負取笑別人爲樂趣,上面的主子不敢得罪,下面的丫頭小廝也不好欺負,所以這個又醜又傻的四小姐變成了這羣婆子們的欺負對象。
下人們欺負這個四小姐,有着心理上的滿足,平時在夫人們小姐們那裡吃了虧受了委屈的,都會在這個身爲主子的“四小姐”身上討回來。而且,夫人都很明確地表態了,四小姐的一切事情都不用向她回覆。
所以這一會兒,月西一問關於晚飯的事情,這幾個婆子們就樂了:“四小姐的晚飯,奴才們都準備好了,瞧瞧,就在那裡,看到沒有,快去吃啊。”
月西順着方向看過去,她們指的正是裝剩飯剩菜洗鍋水的潲水桶。看着那幾個滿口黃牙的婦女,月西嘴角微微上揚,心想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不過你們都好好地記着,今天的委屈,我遲早會還給你們。於是扭頭,擡腳,擡頭挺胸地走出了廚房。
回到醒來時住着的小屋,小春已經回來了,正在小屋外面,晾着月西白天時穿的溼衣服和溼被子。而那些溼衣服,在凌烈的北風中,結成了冰,硬邦邦的掛在麻繩上,很是刺眼。
對於經歷過非人訓練的月西來說,這些並不是什麼難事。她擔憂的不是麻繩上結了冰的衣服,而是小春滿是凍瘡的雙手。小春不過才十二歲,正是青春少女最爛漫的時候,卻兩手生滿了
凍瘡,十指腫得像胡蘿蔔似得。
看到月西回來了,小春有些緊張,她總覺得小姐自從落水之後變得很不一樣,被她的眼睛看上一樣,心中就怕怕的。見小姐盯着自己的雙手看,小春連忙將雙手藏在身後,說:“小姐,你……你回來了……衣服和被子都溼了,只怕明天才能幹……”
“小春,沒關係的,外面風大,快些進屋去吧。”月西拉過小春滿是凍瘡的手,牽着她回到了小屋裡,關上房門,頓時屋裡漆黑一片。便問:“小春,怎麼不點蠟燭啊?”
“蠟燭?小姐你不知道嗎,我們這樣的粗使丫頭,領不到蠟燭的。”小春小聲地說。
月西很無語:“不一定非要用蠟燭啊,總得點個燈,照個亮吧,這黑燈瞎火的,什麼都做不成啊。”前世的時候,沒有任務的夜裡,月西都會在自己的小公寓裡,享受着安靜的個人空間。可是就算是個人空間,也要是明亮的啊。
小春這才明白過來月西的意思,小聲說:“小姐,咱們的燈油三天前就點完了。”剛一說完,肚子裡“咕嚕”一聲,在這安靜的黑暗中,聽得格外清楚。
“小春,你沒吃晚飯?”月西關切地問。
“小姐你不記得了?咱們一天能吃一頓飯就不錯了……”
月西心中已經對眼下的生活條件基本瞭解了,沒怎麼說話,在那個破舊的牀上坐了下來。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現在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到夜晚的到來。黑暗中無事可做的月西,脫了鞋子在牀上做起了瑜伽。瑜伽運動是修身養性的好東西,更是打發時間的好東西。
果然在月西在把全身各個部位都舒展了一遍後,深夜快要來臨了。若是在前世,這個時候所有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而在這裡,這個時候卻是所有人都睡熟的時候。
月西穿好鞋子,拉開門,對小春說:“好好地等着你家小姐回來,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說完後走入了夜色中。小春剛纔見小姐在牀上做着奇怪的動作,見得多了已
經見怪不怪了,聽見小姐說要給自己一個驚喜,小春百分之一百二的相信小姐一定能帶來驚喜的。
因爲,小姐再不是以前的小姐了。
重新來到廚房的大門口的時候,四周一片黑暗,同時也是一片寂靜。月西心中一陣嘆息,沒想到自己學來殺人的本事,今天居然用來偷東西吃。
從衣袖裡拿處一段細細的但是很堅硬的木枝,這是白天劈柴的時候,從那堆乾柴裡挑出來的最順手的木枝。對於開鎖,月西再熟悉不過了。前世說實在的是殺手,說好聽點,那叫特工。特工是什麼,是什麼都會,而且很精通的主。
果然小木枝在鎖眼裡動了幾下,鎖應聲而開。前世那些精良的防盜鎖都不在話下,何況這種古董。
將門拉開一道縫,月西閃身而入。白天的時候,什麼食物放在什麼位置,月西基本都已記在心裡。現在基本上就是想吃什麼就拿什麼的,拿了幾塊餅,一隻燒雞,聽着外面呼呼颳着的北風,又走到一方桌子下面,抱了壇酒在懷裡。沒有被子,也沒有衣服,大晚上的,總得有點禦寒的東西。
拿上這些吃的時候,月西想起小屋裡的燈油用完了,於是又走到廚房的角落裡,掀起幾個油壇的蓋子聞了聞,最後又抱了一罈煤油在懷裡。
當月西抱着兩個罈子,懷裡揣着食物回到小屋裡的時候,小春高興壞了。沒想到小姐真的帶回了個大大的驚喜。
點起油燈,兩個小丫頭吃着燒雞喝着美酒,幾口酒下肚,渾身都熱乎了起來。
“小姐,你說吃香喝辣是不是就像現在這個樣子?今天晚上過得好高興,真的好高興,自從三夫人走了之後,小春就再也沒有吃過肉了……”小春一邊舔着手指上殘留的肉屑一邊意猶未盡地說。
很長時間沒吃過肉了,月西聽到了這句話,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那些不想去回憶的過往,八歲的自己站在人家門口,心裡想着的是,肉是什麼味道的,爲什麼他們吃的這麼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