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十月了。”
推開窗牗,望着窗外淅淅瀝瀝的細雨,秦莜嵐捧着熱茶輕輕嘆息。
“夫人,窗口風大,您快把袍子披上。”杏兒拿着一件絨質外袍輕輕披在秦莜嵐肩上,細心的幫她繫好帶子。
細軟的絨毛包裹住身體,溫暖了秦莜嵐冰冷的四肢。她側頭看着杏兒,捧在胸前的茶杯中飄出白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面容。
“我們來這裡有半個月了吧。”
“嗯。”杏兒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將杯子塞到杏兒手中,秦莜嵐轉身道:“外面下了小雨,幫我準備把油紙傘。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進入。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我上次的瘋病又犯了。”
“若是王爺來了呢?”杏兒問道。
“他要陪莊臻蓉不會來。”秦莜嵐頓了頓,又道:“要真的來了,你也要攔着不讓進來,就說我發病了,不希望任何人看到醜態,包括他。”
杏兒捧着杯子,猶豫了一下道:“夫人晚上要去哪裡?需不需要……”
“不需要。”秦莜嵐冷漠的回絕她的好意,目光直直望着她:“我的事你只要按照吩咐去做就行,疑惑不是你該有的。”
“奴婢明白。”杏兒低頭道。
暮雲低垂,夜色瀰漫,整個天空被細雨籠罩。侍衛們身着斗笠,圍繞整個王府一遍一遍巡邏,並不因爲下雨而有絲毫怠慢。
洛王府的夜總是靜得出奇,彷彿輕微的呼吸聲都能打破寧靜似的。秦莜嵐貼着牆,手拿油紙傘,躡手躡腳的往前走。經過這麼多天的暗自探查,洛王府的路線圖早就被她爛熟於心,只要躲過侍衛的巡查,出府並不是什麼難事。
雨夜的街道了無人影,荒蕪的宛若一座空城。客棧前檐下掛着的燈籠被冷風吹得輕輕搖擺,淡淡的燈光照在客棧門前,總算讓路人能夠看到一點光亮。
秦莜嵐撐着油紙傘走到閒雲客棧,時間掐得剛剛好,正是戌時,不早不晚。客棧前的店主見她前來,便恭恭敬敬的將她引至二樓雅閣。在那裡,殷夜早已翹首以待。
“你來了。”
雅閣的門剛推開,就聽到殷夜帶着笑意的聲音傳來,秦莜嵐徑直走到他對面坐下,毫不客氣的說道:“廢話少說,你找我什麼事?”
揮揮手,示意店主離開。殷夜扭頭對秦莜嵐笑笑:“除了冊子你覺得還有什麼事情值得在下不顧危險來找你?”
“既然王爺在找你,你就應該找個地方好好躲着,亂跑很容易被抓到。”秦莜嵐瞟了殷夜一眼,語氣淡漠的說道:“冊子我正在找,有消息自會告知你,你不用這麼着急。”
“我不急,我只是怕你等急了。”殷夜驀然問道:“你吃了瓶裡的藥?”
秦莜嵐擡眼望着殷夜:“有點苦,下次能不能在裡面放些蜂蜜?”
“呵,秦姑娘果然爽快。”殷夜輕笑一聲:“你就不怕我在藥裡下毒?”
“心噬已是天下至毒,我還有什麼可怕的。”秦莜嵐面無表情道:“如果你今天找我只是說這件事,那話已經說完,我要走了。”說着,起身就要離開。
殷夜坐在位上,仍是滿面笑容:“你吃的藥是蠱毒。”
腳步頓住,秦莜嵐回頭,冷目射向殷夜:“我已經中毒,你爲什麼還要這麼做?”
“因爲,我不放心。”殷夜起身走到秦莜嵐面前,正色道:“你太狡詐,區區心噬我怕控制不住你,所以要加一點別的。”
“你言而無信。”秦莜嵐沉聲道。她表情陰暗,目光如刀,要不是殷夜手握解藥,她早就將眼前之人切肉削骨,以泄心頭之恨。
殷夜緩緩搖頭道:“這蠱毒也能延緩毒發時間,我沒有食言。”雖然他用毒控制秦莜嵐,但他深知秦莜嵐的秉性,要是食言或是逼她太緊,她會毫不猶豫反咬他。這女人,用好了是利器,用不好就會引火燒身。
“僅此一次。”秦莜嵐咬牙道。
拍了拍秦莜嵐的肩膀,殷夜恍若是朋友一般,關切的看着她道:“第一次毒發的滋味很痛苦吧。不過你放心,蠱毒會抑制你身體裡的心噬之毒,下次不會這麼辛苦。”
“下次?怎麼還有下次?”秦莜嵐眉頭一皺。
“哦,我忘記告訴你了。”殷夜一拍額頭道:“心噬毒雖然被壓制,不過蠱毒也有後遺之症。”
鋒利的短刀毫不留情的架在殷夜脖間,秦莜嵐冷聲道:“我現在就殺了你。”
“噯,讓我把話說完。”伸手推開短刀,殷夜不慌不忙的解釋道:“這蠱毒叫陰陽毒,此毒能通過陰陽交-合方壓制你體內的心噬毒,緩解毒發時的痛楚。”
“是嗎?”秦莜嵐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殷夜:“能找到這麼稀奇古怪的毒,你倒是費了不少心思。”
殷夜也不惱,兀自道:“上次毒發見你那麼辛苦,我作爲朋友,自當替你分憂。”
“那我可要謝謝你這個朋友。”秦莜嵐諷刺道。
“不謝。”殷夜厚着臉皮把諷刺當誇獎道:“只要你儘快把冊子找回來,我就很高興了。”
收起短刀,秦莜嵐輕哼一聲,推門而出。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找到冊子之前不用再見他,但顯然他並不是這麼好打發。今天的相邀,包括陰陽蠱毒,都是他精心策劃好的。他在通過此事提醒她,或者可以說是警告她,讓她乖乖按照他的吩咐做事,別動其他的心思。否則,心噬就是她的催命毒。
撐起油紙傘,秦莜嵐站在客棧門口,擡頭看着二樓雅閣傳出的光亮,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一切纔剛剛開始,此時佔據先機並不等於就是最後勝者,只有笑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