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皇甫昊天的眼睛裡突然涌起一層薄霧,“而如今,皇兄他說去就去了,兒臣雖然早就已經認清了這個事實,可是這心裡,卻依舊是無法平靜。所以這一次,兒臣才專門到父皇這裡,請求父皇能夠恩准兒臣一件事。”
但見此時的皇上,自那天從鳳凰山上回到宮中之後,只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他那本就已經斑白的華髮,竟然一夜之間全部都變白了。同樣的,就連如今他看着皇甫昊天的眼睛裡,一時之間,竟然也找不到昔日的那抹神彩了。
“你到底想要對朕說什麼?”皇上滿面倦容,卻依舊堅持着問他道。
皇甫昊天衝着皇上行了一個叩首禮,“父皇,請您允許兒臣,爲皇兄守孝!”
“你說什麼?”不想皇上一聽這話,也不由震驚的從龍榻之上坐直了身體:“你、你這樣子,簡直就是荒唐透頂!”
皇甫昊天卻依舊堅持道:“孩兒不孝,可還是求父皇能夠成全孩兒對皇兄的這一片心意。”
“朕不同意!”不想皇上竟然還是一口就拒絕了他,“朕相信,這非但是朕一個人的主意,更是太子心中的想法。”說到這裡,皇上又低頭看了皇甫昊天一眼,嘆息道:“雖然這麼說像是有些不通情理。可是昊天皇兒,朕卻還有一句話,想要仔細問問你。”
皇甫昊天無奈,只得擡頭看着皇上道:“父皇有什麼疑問,只管開口便是。”
不想此時,皇上卻又看着皇甫昊天許久,“朕來問你,那日太子臨終前對朕說的話,他說你和簫璃小卿家,是真心相愛的,這些話,可都是真的?”
皇甫昊天一時又如何明白皇上此言的意圖?可是既然皇上主動問起這件事情來了,皇甫昊天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回稟父皇,皇兄此言,千真萬確!”
皇上聞言卻點了點頭,“其實,這話你不說,朕也早就已經看出來了。然而,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朕,就更加不能答應你方纔的那個請求了!”
“父皇!”皇甫昊天這個時候倒也沒有去想那麼多,他只是單純的想要爲太子盡一點兒心意而已,“這件事情,還請父皇能夠三思一下,再答應兒臣也不遲啊。”
皇上聽了,卻再次衝他果斷地搖了搖頭:“朕,是一定不會答應你的!非但不答應你,朕還決定,在忙完太子身後事之後,欽命你和簫璃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內完成大婚,以便爲太子府沖喜。”
皇甫昊天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不由驚訝問道:“父皇這話,到底又是什麼意思?”
皇上卻低下頭來,極細緻地望着他,卻是許久都不曾言語。
望着皇上此時的眼神,皇甫昊天的心頭卻陡然間涌起了一股詭異的感覺。一時之間,他不由再次輕輕呼喚皇上道:“父皇……”
皇上這才又陡然轉醒一般,猛得收回了詭異的眼神。只見他緩緩擡起頭來,望着遠處的帷幔,聲音緩慢:“總之,朕的心意已決,你眼下,便只要按照朕的旨意去做就是了。”
皇甫昊天本欲再爭取些什麼,可是眼見着皇上此時的神情,他最終還是將那些話全部都又留在了心裡。
終於,皇甫昊天衝着皇上再次叩首道:“兒臣遵旨!”禮罷,便要起身退將出去。
卻在此時,突然又聽皇上開口叫住他道:“皇兒!”
皇甫昊天低頭侍立:“兒臣在。”
皇上擡手衝他一招,道,“你且向前一步,有些話,朕想趁此機會告訴你。”
皇甫昊天依言走上前來,在皇上的面前站定,“請父皇訓示!”
皇上擡起頭來,再次將皇甫昊天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這才又開口嘆道:“這些年來,雖說你在衆多皇兒之中,一直都顯得籍籍無名。可是朕的心頭卻全部都看得十分明白,皇兒你,一直以來都不過是在低調行事而已。”
皇甫昊天聞言心頭也是一跳,不由擡眼看了皇上一眼。
卻見此時,皇上望向他的眼睛裡,居然是一片平靜無波,“而在這一年裡,你能夠一反常態,並以驚人的實力,做出瞭如此的成績,也着實讓朕的心裡十分的欣慰。”
說到這裡,皇上又自顧一笑,“其實朕的心裡都明白,你之所以會有今天的成績,這一切全都與太子脫不開干係。所以你今日,纔會跑到這裡來,向朕提出要爲太子守孝之事吧。”
皇甫昊天知道一切都將瞞不過皇上,便也只得老實點頭,“父皇所言不錯,所以兒臣才說,皇兄實爲兒臣今生最爲敬重的一個人。”
皇上聞言卻突然又看向他道:“那麼仁和又可否告訴過你,他之所以爲你規整了如此的人生,也不過是因爲,他想你能夠繼承他的遺願,去完成他今生無法完成的大業?”
有道是君心莫測,皇甫昊天又如何能夠料到,皇上竟然如此直接地在他的面前提起這件事情?是以一時之間,他也不由突然跪倒在地:“父皇言重了,兒臣不敢!”
皇上看着他的樣子,卻突然又笑了起來:“你們啊,還真是一個個的都不及仁和誠實!就如你此時口口聲聲說不敢,可你到底是真的不敢去想?還是嘴上不敢說出來而已?”
皇甫昊天連忙俯身於地,“父皇明察,兒臣本就出身低下,又是自幼喪母,當年若不是母后心地仁慈,盡一切力量挽救了兒臣一條小命,怕是兒臣早就已經活不到今日了。再後來,兒臣連母后也失去了,本以爲此生再也沒有人會疼惜兒臣了,卻又幸得皇兄一路扶持長大成人。”
說到這裡,皇甫昊天也不由擡起頭來望着皇上,嘆息道:“如果不是因爲母后,就不會有兒臣這一條性命;而同樣的,如果沒有皇兄的栽培,兒臣也就不會有今日的成就。也正是因爲這些,所以兒臣纔會向父皇提出,想要爲皇兄守孝的請求啊。至於其它的,兒臣不是不敢想,兒臣只是不想去想罷了。”
無可質疑的,皇甫昊天這一翻話可謂是有虛有實。然而,他之所以會如此說,只不過是因爲他的心頭深諳“君心難測”四個字。即便他們兩個是父子,可是在這權力之爭上面,皇甫昊天卻明白,如果他表現的過於積極興奮的話,對於他來說,恐怕只能是一件壞事。
皇上畢竟是一朝權力的巔峰,所以任何一個想要不通他的認可,就想自己去爭取一切權力的人,在他的眼睛裡,只能是讓人反感的。而這一點兒,根本就不關親情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