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啓良拱手:“還請王爺能夠明確示下,咱們到底是走,還是留下來接着應戰?”
皇甫浩博嘴角卻突然挑起一抹殘酷的笑,心中暗道,反正本王就算是現在趕回去,怕是也已經於事無補了。既然如此,本王索性就先在這裡玩一票大的。等到本王得勝凱旋之日,我倒要看看父皇他到時候,要怎樣去面對整個朝局。
想到這裡,皇甫浩博索性又放棄了班師回朝的念頭。
只見他對白啓良冷冷一笑道:“既然他們不怕死,本王又何必對他們憐憫過多?白啓良,你吩咐下去,召集大軍集合,咱們趁着今日的勢頭,直接迎上前去,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白啓良擡頭望望武王爺,臉上似是有一絲遲疑。卻被皇甫浩博一言打斷,“你怎麼還不快去?莫不是,你對本王的說法,還有什麼異議不成?”
白啓良雖然是一介武夫,可是他的早在燕子楚到這裡之後,他便已經看出來,皇甫浩博顯然是因爲太子去世一事,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至於後來燕子楚私下裡又跟他說了些什麼,白啓良自然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當白啓良看到燕子楚的屍體被壓在石塊下面的那一刻,卻明顯又感覺到武王爺的情緒裡面所隱藏着的,絕非僅僅是對一個下屬的憐憫。因爲那一刻,白啓良總感覺到,他好像在武王爺的眼眸裡,看到了嗜血惡魔的影子,然而那種影子裡,卻是帶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的。
所以白啓良心中斷定,燕子楚在死之前,絕對還對武王爺皇甫浩博說了另外的一件事,至於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一件事情,就不是他所知道的了。
所以當時,在皇甫浩博果斷下令屠城的時候,白啓良是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多說。
然而如今,且不說十萬鐵騎在城外早就已經戰了半日,單單是下午的屠城,就已經讓那些普通的士兵們心頭十分的疲憊了。
雖說上戰場,殺人是難免的,可是要讓他們去殺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這在那些普通的士兵眼裡,卻也同樣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然而,軍命難爲,既然這件事情是武王爺下達的命令,那麼他們就必須要一路執行到底。
可是在這次屠城行動之中,這些普通的將士,也無不痛苦萬分。甚至有許多人,在殺了人之後,便忍不住跑到一邊去大聲乾嘔,直嘔到兩眼淚花,甚至連苦膽水都讓他們給吐出來的。
卻也正是這樣,纔會讓那些鏡軍的死氣有了可趁之機,所以也纔會有諸多的兵士就那麼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街頭巷尾之處。
說了這麼多,總之一句話,此時此刻,這滿城的鐵蹄,早就已然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而這個時候,皇甫浩博卻又讓白啓良去把他們給召集起來,前去迎敵。
這,無疑就是疲兵做戰,到頭來,是一定會吃大虧的啊!
然而此時,看着皇甫浩博眼底深處的那一抹陰戾之懷,縱算是白啓良,心頭也難免嘶嘶冒起了寒氣。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嘛!更何況他此時面對的,可是大凌皇朝的武王爺。說不定,等到這一仗勝利之後,大軍凱旋迴朝之後,這位武王爺,便會成爲大凌朝真正名正言順的新任儲君了。
總之一句話,面前的這位爺,那可絕對不是他白啓良,可以惹得起的一個人物啊!
白啓良猜的不錯,當大家聽到武王爺的這個決策的時候,果然是一片的怨聲載道。
然而,早在這之前,白啓良就已經想好了對策。
他只有一句話,要麼,他們盡最後的力量去給那些人迎頭痛擊;要麼,他們這些人就只有逃跑捱打的份。畢竟,眼前的這座城已經成了一座修羅場,相信大家也不願意就此躲在這座城池裡與這些死屍做伴吧?否則的話,他們就只有棄城而逃,然而如此一來,他們前面所取得的一切勝利,也就等於是白費了。
而對白啓良如此直白的說法,衆位將領也不得不嘆了一口氣。
無庸置疑的是,縱算此時他們每一個人都已經累到了極點,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大家自然也不會甘心,把自己好不容掙到這一片地盤重新拱手讓給那些鏡軍。雖然,這個地方已然成爲了鬼域,卻依舊是他們一刀一槍衝殺出來的。
自然,他們更加不會願意的是,在他們得到全盤勝利之後,竟然還會落入到另外一種被動挨打的局面。這些均是他們所無法忍受的。
既然不能忍受,那就只剩下拼命一途了。
所以,當魯森聽了他的話之後,回身振臂高呼的時候,那立在他身後的十萬疲累之師,也不由高聲迴應道:“一鼓作氣,和他們拼了!”
雖然很辛苦,但是這支大凌朝的精銳之師,還是再一次驗證了皇甫浩天神一般的決策。雖然他們最終的勝出,主要是在於人數衆多,然而,他們到底還是勝了。
是以那一夜,在位於嵐沙堡北邊十里外的大漠之上,沙煙遮去了天邊的明月,卻並沒有辦法掩去凌軍將士的熱情。
特別是在那一堆堆篝火的旁邊,當他們可以痛痛快快的大口喝酒,又大口吃肉的時刻,這些將士的心裡,對武王爺皇甫浩博,是絕對無比敬重的。
這位鐵血一樣的王爺,手段雖然狠辣了一些,但是隻要他能夠取得勝利,人們最終在意的不都是結果嗎?至於他到底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又有誰會去在意那麼多呢?
那一夜,十里大漠之中,火光映着瞞天的煙沙。空曠的野地上面,漂盪着的是雄渾之中帶着些淒涼的歌調,讓人聞之,心頭自是久久不能平息。
然而,就在這一刻,武王爺皇甫浩博,卻是鮮有的沒有和將士們混跡在一起。
自從出了嵐沙堡的那件事情之後,馮南和莫北便再也不敢離開他半步。即便是他們眼睜睜地看着十萬鐵騎已經踏平了那座城,他們也一樣不敢再向上一次那樣大意。
此時此刻,那位鏡國的少年早就已經被馮南隨手扔到了亂屍堆中。
他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爲到了最後,那個孩子已經被眼前的慘烈景象給逼瘋了。
就在他睚眥皆裂的那個時候,望着那一條條從他的眼睛,耳朵,鼻孔,甚至嘴巴里流出來的血跡,皇甫浩博望着他的眼睛裡是憐憫的,更是鄙夷的。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突然吩咐馮南,讓他將那個孩子的穴道解開,然後將他扔倒了那一堆屍首之中。因爲在他的眼睛裡,那個孩子定然是已經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