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時候,卻是她最快樂的時光。那時候的豐壁,只對她好。雖然是個傻子,但她卻從沒有嫌棄他。甚至到後來,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愛上了他。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白梓默身着單薄的衣衫坐在案前,看着窗外,神色悲涼。
近日種種浮上心頭,白梓默感覺心中像打翻了調味品,五味雜陳。
她能跑哪去了?她又能去哪?更何況銘兒還在這,她怎麼可能走。
白梓默的心像是墜入了冰窖,冷得徹骨。白梓默閉了閉眼,忽然淒涼一笑,原來,天大地大,竟沒有她白梓默可以去的地方。
她只想帶着銘兒和豐壁簡單得活着。哪怕,只是粗茶淡飯,哪怕,只是溫酒煮茶。
“啪”,一滴眼淚,順着白梓默的臉頰落下,滴到桌子上,氳開一朵水花。
可這一切都只能是她的奢望,她不可以,更不能。她愛豐壁,她離不開他。可是豐壁是王爺,是皇室之人,他更不可能離開恭郡王府。
活在世上,每個人都可能身不由己,而她的身不由己,便是豐壁和銘兒。
看着窗外雨水打溼的地面,白梓默若有所思。積水的地方像一汪清泉,涓涓流進心底,帶起絲絲冰涼和安逸。
兩邊的花在風中搖擺,被雨水沖刷後,顯得更加滄桑,彷彿只要風過,這朵花便會落下。
白梓默看着和豐壁有許多回憶的地方的地方,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片段。
王府似乎還是當年的模樣,安寧祥和,沒什麼變化,卻又讓她感覺陌生。
“娘,你爲什麼哭?”一旁的銘兒忽然走到白梓默面前,仰着頭,細聲細氣的問道。一雙眼睛宛如夜空的星辰,美得奪目。
白梓默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銘兒,眼淚更是猶如泉涌。
剛開始嫁給豐壁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到,一定會有這麼一天。
可那是的她又怎麼會想到,自己的丈夫,那個傻子王爺,如今卻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這樣的榮譽,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
自己出身卑微,除了這模樣以外,並沒有能吸引豐壁,或許豐壁從一開始,都只是喜歡她如花似玉的美貌而已。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豐壁總是跟在她身後,傻乎乎的叫着她的名字,關心着她。
雖然那時候她和豐壁受盡世人的嘲諷,她也從來沒有什麼怨念,也可以說,那時候的她,是她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光。
哪怕她後來知道,豐壁只是爲了推翻原有的統治,輔佐新皇帝登基,才裝傻。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不後悔嫁給豐壁,她愛他,一直都很愛,可以說,她愛他甚至超過了她自己。
原本以爲,只要新皇帝登基,一切又都會恢復以前的模樣,可現在看來,或許是她想多了,一直以來,都是她自己太天真了。
沒有什麼東西是一成不變,我們不能太去相信一個人,我們永遠不知道,一個人在什麼時候會突然轉變。
就像原本深愛的兩個人,他們堅信總有一天會成親拜堂,可是到了後來,卻只剩下一個人。
我們不知道誰,會在我們不經意間,便匆匆離開,不留下一點痕跡。
“孃親不哭,銘兒會乖的,銘兒以後都不惹孃親了。銘兒以後好好學習,孃親……孃親不要哭。”銘兒忽然伸出自己的小手,想去抹白梓默臉上的眼淚,無奈,身高不夠,只好改爲抓白梓默的袖擺。
看着銘兒天真懂事的模樣,白梓默的眼淚更是如泉涌。白梓默小心翼翼的抱起銘兒,將銘兒放在自己的腿上。
銘兒伸出自己白乎乎的手,笨拙的擦拭着白梓默臉上的淚珠。一邊還輕聲安慰“銘兒會乖,孃親……孃親不哭。”
白梓默用衣袖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臉,對着銘兒微微笑了笑,柔聲道:“孃親只是眼睛進了沙子,孃親沒有哭,銘兒也沒有不乖。孃親最喜歡銘兒了。”
小孩子心性本就善良純正,聽到白梓默這麼說,原本泫然欲泣的模樣此刻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白梓默神色悲慼的看着銘兒,思緒萬千。銘兒……隨着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像豐壁了,有時候看着銘兒,就像看到了縮小版的豐壁。
她知道,豐壁現在是大功臣,以後的前途無可限量。老太妃嫌她是災星,配不上她的寶貝兒子。一心想把她趕出家門,讓豐壁再取。可是,她愛豐壁,她怎麼會捨得,更何況,銘兒也在。
豐壁最近一直都在宮中,沒回來過,不知道他,是否也會想她?也還記得有個人,再等他回家。
靜夜無眠守在窗臺,燭冷寒夜,數着雨打芭蕉第幾聲,問聲蒼天你可知,君,何時歸?
“那女人現在怎麼樣了?”老太妃坐在殿中,從旁邊端起一杯剛泡好的茶,輕啄一口。漫不經心的問道。
“回太妃,莫娘已經在房中發了半天呆了,她一直坐在案前,神色悲慼,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旁的侍女微微上前一步,伏了扶身,神色恭敬的回道。
老太妃一直派人暗中監視着白梓默的反應,看着白梓默這般,她心裡也是明瞭。
老太妃長期居在後宅,雖上了年紀,心裡卻一直和明鏡似的。看白梓默這般,她也清楚,想必白梓默是知道了怎麼回事。
既然知道了,老太妃也沒想過在隱瞞,乾脆挑明瞭說,這本來就是事實。白梓默本來就克,怎麼配的上她的兒子。
她知道,豐壁一直都深愛着這個女人,讓豐壁再娶妻,豐壁定是不會同意的,所以她只能想辦法,再豐壁還沒有回來之前,想辦法把這個女人逼走。
或者藉着這個機會,威脅豐壁娶白秘娘。
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她就不相信,豐壁真的會爲了一個女人,和他這個母親斷絕關係。
這樣一想,老太妃便帶着一些丫鬟,去正院找白梓默。
白梓默牽着銘兒。推開房門,深吸一口氣,感覺着窗外清冷的感覺。
白梓默忽然微微有點心涼。
她知道,老太妃一直看她不順眼,想讓她離開豐壁。
她也知道,自己留下來,只會讓豐壁爲難。她也不忍心看她夾在老太妃和自己中間。
可是,她又怎麼捨得離開,她那麼愛他。
“銘兒……如果……我是說如果孃親要離開你爹,銘兒願意和孃親走嗎?”白梓默微微低着頭,看着銘兒,忽然問道。濃密的睫毛垂下,撒下一片濃密的陰影。
白梓
默眼中,此刻籠罩上一層化不開的憂傷。
“爲什麼孃親要離開?孃親不喜歡銘兒了嗎?”銘兒仰着腦袋,大眼睛眨了眨,楚楚可憐的看着白梓默。
白梓默感覺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疼的不能呼吸。銘兒,對不起……
白梓默閉了閉眼,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和銘兒平行。白梓默摸了摸銘兒的臉頰,對他溫柔一笑。
猶豫片刻,終是低低的出聲:“孃親當然不會不要銘兒,孃親只是想帶着出去玩。可是如果我們讓爹爹知道了,爹爹肯定不會讓我們出門了。銘兒想和孃親一起出去玩嗎?”
孩子畢竟是孩子。又怎麼會察覺白梓默的內心。一聽只是出去玩,立刻便喜笑顏開。
“好啊好啊,銘兒要和孃親一起出去。銘兒不要離開孃親。”
“那銘兒一定要答應孃親,不能將這件事情告訴爹爹。”白梓默看着銘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銘兒看着白梓默,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一副堅定的模樣。“孃親放心,銘兒一定不會告訴爹爹的。”
白梓默溫柔的摸了摸銘兒的腦袋:“銘兒怕苦嗎,和孃親一起,銘兒可能不會像在王府裡這樣了。如果銘兒不願意,想留在王府,孃親也不會怪你。不過,孃親不會讓你吃苦,孃親會盡最大的能力讓銘兒幸福。”沉默良久,白梓默還是對着銘兒說了出來。她不能自私,她沒有權利決定銘兒跟着自己受苦。
“銘兒不怕,只要有孃親,銘兒不怕苦,孃親不要拋下銘兒。”說着,銘兒上前,緊緊抱住白梓默,像是擔心她離開一樣。
本已冰涼的心,因爲銘兒的話,稍稍有了些溫度。
銘兒看不見白梓默的表情,不知道此刻的白梓默,早已淚如雨下。
她又怎麼捨得,捨得拋下銘兒,捨得就這麼離開。
可是……身不由己啊,她不能選擇,她也沒得選擇。她做不到自私,就像她做不到選擇自己的出聲一般。
“王妃,老太妃來了。”
忽然,門外響起了叩門的聲音,緊接着,丫鬟的聲音緩緩傳來。
白梓默心裡一抖,她有一種感覺,老太妃此次前來,定是爲了她的事。不用說,她也知道,老太妃一定是無法再忍受她,想把她趕出門。
白梓默感覺手腳冰涼,機械的放下銘兒,緩緩移到門口。
門被砰的一聲打開,老太妃從外面走進來,嚴厲的掃了白梓默一眼。
“來人,把銘兒帶下去。”老太妃對着身後的人吩咐道。立刻便有人上來將銘兒帶走。
“不要,我要孃親,我不要走。”銘兒在丫鬟的手中不停掙扎,一邊想上前去抓白梓默。
白梓默對着銘兒強笑了笑,溫柔道:“銘兒乖,先下去,孃親待會就過來找你。”
聽到白梓默這麼說,銘兒才嘟了嘟嘴,極其不願的跟着丫鬟離開。
“你們先下去吧。”老太妃對着其他人揮了揮手,吩咐道。
“是,老太妃。”
待到其他人都離開,老太妃纔在桌前坐下,上下大量着白梓默,眼中滿是嘲諷和不屑。
“老太妃……”白梓默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原地,神色哀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