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墜落
“小子，醒了？過來，你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師爺轉頭看過來，並沒有生氣，但我一點也看不到他的溫暖，只有滿身的寒意和絕情。
“喂，你沒聽到我說什麼嗎？如果我二哥出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喲！長本事了還？就你？不是你二哥託我照顧你，我懶得搭理你，去，一個小毛孩家家的，一邊兒去兒。”
“就我怎麼了？難道還怕你不成？”師爺很不耐煩，責怪我不該擾了他看圖的興致，說實話，我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頂撞師爺的勇氣，這個傢伙摸不着猜不透，單是那一身奇異的本事足以令每個人心生恐懼。因而當我說完這些，雙腿戰戰兢兢地，不由自主打抖。
過一會兒，師爺哈哈笑了起來。他注視着我，我想閃開，卻被他犀利的眼神毫無保留的撲捉到，像所有的心事全被他透視的眼睛一覽無餘。而後微微一笑，說了句：“哎喲，小子，倒還是一頭倔驢喲，不錯，不錯，合我的胃口哩。“
“鬼才合你的胃口呢！到不害臊！“我看着他，心裡想着，當然沒有說出來，我的目的是想引誘這無情的傢伙救我二哥。這傢伙不吃軟，見他吃硬，那便繼續強硬起來。
想想都覺得氣人，如果當時師爺拉我上去之後，再跳下來，像二哥頂我上一樣把二哥舉起來，我想二哥完全有可能上來。可這傢伙不知道怎麼的，愣是不肯。一個人的尊嚴難道還有比同生共死的兄弟們重要麼？
“哼！“我愣着不說話。一邊暗暗低頭，希望可以看到他一步步向我妥協之後走來的影子，一邊默默數着分分秒秒流逝的時間。
“俺師爺雖不是什麼神人能士，但我能確保你的二哥沒事。”
“有事呢？空口侃侃而談誰也會，憑什麼讓我相信。”
“當時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不走，你二哥根本不會答應，我們都盡力了，但你二哥根本上不來，不是嗎？”
“那又怎樣？上不來就可以離開嗎？二哥已經受傷了，他一個人丟在那裡肯定會死的！會死的！”我重複道。
“不是我要辯駁，你二哥已經決定了，你就應該好好活着，聽他的話。不然，你二哥會傷心，你想如果你二哥真的出了什麼事，你想讓他白白犧牲麼？”
“多管閒事！我做什麼決定與你無關，反正我要回去二哥！”我有些恨他，故意擺出愛理不理的樣子。
“我說你二哥沒事就不會有事，等我們出去，你就可以看到你的二哥了。相信我。在你暈倒之前，你二哥對我說自己沿原路返回，相信不久就會出去的。”
“什麼？你還敢讓二哥按原路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有多麼危險，師爺，你太狠了！你根本就是一個見死不救的人！”
“真是懶得跟你廢話，信不信由你，現在你就可以沿途返回去，也可以跟着我。給你十分鐘，自己選擇！”
“我……”原本以爲轉身沿着原路就可以返回，當我真正做決定走到洞前時，卻看到前邊分別有幾條路向裡延伸着，我數了數，單是那層疊不斷的岔口就有十幾條。我看着師爺，道：“我出什麼事跟你無關，你告訴我哪條路好嗎？”
“路？呵呵，我不知道。剛纔爲了馱你已經把我累成這樣了，我瞅準一條路鑽的鑽彎的彎，裡邊錯綜複雜僅僅是左拐右拐的拐角我就走了十幾個，好不容易走到這裡，我怎麼記得？”
“那你之前探的什麼路？我們冒着生命的危險給你爭取時間，你倒好，好好的一個活人不救。”再說無用，我嘴裡嘀咕。
瞅着一個直覺上應該錯不了的洞穴，我正想鑽進去，突然看到下面有什麼東西在動，忽然大叫一聲：“師爺，你快來看，那是什麼東西？”
聽到聲音，師爺追了過來，我的面前是一條黑溝，一不小心腳下一滑便掉了下去，師爺一把拉着我的手，道：“你小子，真不讓人省心，快抓緊。”
“我怎麼知道，這裡奇奇怪怪的，你也不跟我說怎麼走！”語畢，更令人糟糕的情況發生了，當時我拉着師爺的手，一腳踩在巖壁突出的石塊上，因而只需用力，足以爬上來。千算萬算沒想到的是，誰知那石塊突然鬆動，中了邪一樣，在我用力踩的時候，瞬間塌陷，而師爺顯然沒預料到這種情況，連同我一起掉了進去。
耳旁呼呼傳來風，我看着滿目急速下落的景物，心想這下死定了，師爺呢，大叫了幾聲之後，自知無用，索xìng兩人手拉着手，師爺道：“小子，記得觀察身下的位置，如果有樹或者藤蔓，記得拉着我往那邊跳。“
“好！“我已經很慚愧了，原本接近閻王爺的這個階段中，想着師爺清醒意識的話，也會花出時間去抱怨，抱怨我爲什麼總像個掃把星一樣，而他自己爲什麼那麼有同情心。
還談什麼救二哥，我對現實的估計總是小於想象和預測，想着“不就是一條路嗎，不是救二哥嗎，只要回去，完全是沒有問題的。”結果呢？還不是拜倒在現實突發的意外中，那些不可預知的因素。
我努力看着周圍，即使下降的速度飛快，身下如同漩渦一般的空間漆黑一片，但我還是認認真真看着身下的東西，只要有一絲拯救我們的可能xìng。突然，在我們下降的過程中，嘩啦啦的流水聲傳來，而且越來越近，師爺喊了句：“小子，快跳！”
恍然間，我隱隱看到下面有兩處不同的地點，一處黑乎乎的，想必是這洞底，一處是水流，而看着這樣的地貌中竟然有水流，那必然是溶洞，要麼是地表水的暗流，可這兩種形態，只要我們進去，無論哪一個，隨時都有危險。
我毫不猶豫朝着那水流中跳了下去。
急速在波間帶的水流聲，聲聲入耳，十分湍急，我縮緊身子，下意識中做好了應對一切可能xìng事件的準備，如果情況不好，或滾動中身子碰到岩石，被卡在狹長的石縫間，或撞個頭破血流，站也站不起來，又或者上帝連反應的時間都吝嗇，讓我的小命直接掛掉……但如果情況好，我有足夠幸運，會被深深河流一路沖走，不論衝到哪都可以，至少還能給我生存的機會。
然而，悲大於樂，人生不如意時常仈jiǔ，特別是心中沒有把握的時候，往往越壞的結果越貼近你。我實在想不出在這樣yīn深似無限危險的環境中，到底有什麼樣的鋒利的考驗在等着我們。
“所以，讓我們祈禱吧——祈禱生命的眷顧。”我幾乎就要因爲害怕而變得心臟掉出來，然而心中另一個聲音依舊如此淡定。
“你要死了，你要死了……“之後另一個聲音傳出來。
我實在沒工夫去理會這兩個只知道糾結的傢伙，衝着自己大罵一句：“滾！“然後內心突然安靜。而我也理所當然的選擇掉進了濤聲如浪的水流中。
嘭！嘭！兩次相繼墜落的聲音，對於空洞的上方來說似乎就是兩塊巨石的墜落，然而對於水下的我們來說，不過渺渺之聲，我們的耳中、鼻中、喉嚨中充滿了水，猛烈的異常迅疾的水流像突變成一把刀，毫不留情地任意發揮着它的尖銳與鋒利，像切蘋果，切梨子，臉上如同被數萬只刀惡狠狠的刮下，我們的眼睛根本睜不開。
我已經喝了好多水，再好的水xìng，一旦遇到湍流激水也是無用，像狂風暴雨中孤獨飄飛的小鳥一樣，任它怎地展翅翱翔，怎地無助的嗓音拼力呼喊，也不過大自然的一隻憐類。我驚奇的發現，這些河中都是淡水，因而敞開嘴巴，喝了好一會，直到可以喘息的時候，猛然停住。
我回頭看看師爺，他也好不到哪去，整個身子摺疊在巨浪中，似要被撕碎，我拼力迎着滾浪遊向他衝來的位置，像只青蛙拼死抵抗着風浪中一切的重量，還有一個巨大的身體，我接住他，立刻拽緊他的胳膊，隨後在一邊的岩層裡幸運地發現一堆水草。果斷抓緊，繼而一步一步攀爬上去。
我的身體似被萬箭穿過，無數的碎石和巖壁的摩擦、碰撞和擠壓，使我的體力快速消耗殆盡，遍體鱗傷，不敢想象的是，即使是這樣的絕境中，我仍然能夠保持一絲清醒，我慶幸的想，這大概得益於自己所熟悉的水xìng吧。畢竟，小鳥受傷，多在停留的枝頭，獵人無情的槍口。
爬上岸後，我整個身體基本已經虛脫了，迷迷糊糊中我看着前面似乎有些亮光。然後拼命想看看師爺的狀況，無奈剛想坐起身子，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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