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
三名結伴返家的路人,艱難並期待的在半山腰的羊腸小道上,不住的攀爬向前。
三人當中,有行腳商,有在外地遊學的學子,還有一名書童。這今年的風雪比往年更大,三人有意回家過年節,奈何是一路多少有些耽誤了。
這一路結伴下來,磕磕碰碰,眼見就要到家了。這時,卻是書童眼力好,指着山邊:“那兒有人過來了。”
冰天雪地中,一個白點飛速在道路上奔馳。以飛一般的速莊,疾馳而來。轟然挾住那冰涼的旋風,以及踐踏出碎雪。
三人大是慌亂,連忙閃身躲避,一邊把無及時回家的憤怒宣泄出來,幾聲大罵。
這白馬白衣的騎士轟然奔馳老遠,又忽然掉頭回來,忽的在他們身旁勒馬停下。
白馬上是一名一身穿着如白雪一般的少年,掩蓋在大衣帽子下的臉,教人看不真切:“請問三位,小邊集往哪兒去?”
這名行腳商到底是見多識廣,隱約感到此人氣度,急忙堆笑:“這位仁兄,小邊集卻是要往西邊六十里。”
“多謝。”白馬騎士點頭,調轉馬頭一路又飛馳而去,轉眼消失在道路上。
三人面面相覷:“難道是邊關急報?方向不對。”
想不明白,三人索性不再想,更是想家纔要緊。
“給你們挖個坑,把你們往溝裡帶。”王策不壞好意的嘿然,策馬狂奔,這方向哪裡是去什麼小邊集了。
馬是好馬,是從安陽郡王府中搜出來的。能被武尊看中的馬,自然不一般,比之一般的上等戰馬,那是還要優良不少衝刺力不成,卻尤其長於長途奔馳。
王跑跑謀劃跑路,不是三天兩天的事,而是早有打算。如此一來他自然是不遺佘力的爲跑路做好充分準備,不敢說是萬無一失,也必定是萬事俱備了。
若是王策一直權力有限,只怕是許多東西也未必能準備妥善。奈何,當日平叛,他做了幾日的京城之王,那幾天他可是沒閒着,下了不少的工夫。
一路飛馳王策取了一本冊子在戰馬的顛簸下耐心端詳幾下,看天色掐指一算時間。
穿越一年來,王策這非土著有不少不習慣的地方。其中,妥有精確的時間,這就是一個問題。
好在這一年來,多少是學會了推算時間的一些辦。
“快是兩個時辰了。”王策顛簸在馬背上,美滋滋的琢磨:“如無意外,老許需要一個時辰才能活動。也就是說大約需要一個時辰,我跑路的消息纔會通報。”
一名歸羌武尊,足以保護並監視王策了。王策不相信皇帝會時刻加派人手來監視。
就是有這一天來他基本沒跟外人接觸,如果說除了老許還有人監視他,那就只能是皮小心等人。王策絕對不信阿皮他們會出賣自己。
“老許這是一個時辰,從皇帝知曉,再知會兩衙,再到兩衙活動起來。按平時兩衙的效率,應當需要半小時,四分之一個時辰。”
今日是年夜,多數都放假了,鎮守兩衙的人不多。如此一來,折算這召集人馬的時間,總計大約至少是半個時辰。
王策必須承認兩衙的高效。不過,高效有時也要分時候的,這大年的光景,再是高效也難免疏漏延遲。
“北衙一直以來,多數是諸相如在管理,行政效率高。許重樓新上任,許多事未必能理順,南衙肯定不如北衙快。”
恰好,北衙在境內的力量比較薄弱。南衙反應一滿,必然牽連。總總下來,王策相信:“大約這個時候,兩衙的人馬纔出城。”
“如無意外,兩衙高手至少需兩個時辰,才能追到我。”王策取來記錄跑路信息的冊子,翻到其中一頁。
簡略地圖上邊畫着一個半弧線。這一條線,大約就是兩衙追到他的地點。
兩個時辰,前提是大內營和武尊等神化高手沒有出動。王策泛藻一抹詭笑:“皇帝,你會不會出動大內營?我很好奇呢。”
這時,王策跑路快要兩個時辰。
“胡鬧。”
諸相如叱責:“王總領胡鬧,怎麼你們都跟着一塊胡鬧。宗室那一塊,是我們兩衙能插手的嗎?皇室犯錯,自然有宗正龘府。”
王策率領特務抓皇室,延邊郡王不是第一個了,許重樓不好就此發表意見,不然你南衙以首幹什麼去了,打醬油?你南衙還不如王策一個人的威風大呢。說不得咳嗽一聲:“放人。”
“是。”抓了延邊郡王的兩名百戶,只好委屈答應:“大人,抄得的家資……”
“退還。”諸相如的目光顯得古怪:“聽說你們私下分了?追繳回來,退回去。”
這兩位頓時大喜,哪有私下瓜分了。諸相如這說,擺明就是暗示,退是一定要退的,退多少那就自家決定。
也是,入了兩衙虎口,還想毛事都沒,那就異想天開了。這大過年的,諸相如再是大頭領,也不敢喊手下全退,不然兩衙的人可是看着。
你要不爲自個衙門爭取好處,下邊的人就未必把你放在眼裡。王策爲甚麼被兩衙成員喜歡椎崇,一方面恰是因爲他能爲兩衙撈好處。
不是職務高,就一定拽,手下就一定信服你。
這兩名百戶互相看一眼,眼裡分明是“過年好,恭喜發財。”
許重樓和諸相如互相看一眼,泛一抹苦笑。這幫驕兵悍將,王策也真夠噁心人,臨走了隨便一道手令,就把皇帝和皇室給撩撥了一把。
兩名特務大頭子,此時正在南衙。因王策在境內,南衙力量更強,所以,諸相如只好率領部分部屬過來南衙協助抓人。
組成一個臨時的兩衙聯合指揮部,這是皇帝的意思。兩位特務頭子都敏感的察覺,這種少有的事發生,說明皇帝是絕對不想王策離開北唐。
諸相如是同知,看來比許重樓低半級。不過,許重樓也沒敢託大,諸相如年後土任北衙指揮使是板上釘釘,解世銑都很些時候沒在北衙露面了。
想一想皇帝志在必得,又嚴禁不許傷人的態度,許重樓搖頭,他都有點相信那個謠言了:“諸大人,你怎麼看?”
“人一定要抓回來。王策素來早慧,詭計多端,想必不會太容易被抓住。,!諸相如沉吟道:“先追蹤,找出他的行蹤,再說其他不遲。”
“我南衙已經派遣了兩路追蹤高手,目前正在召集人馬。”許重摟暗真點頭,不得不承認,從北衙一路升遷,又早早輔助解世銑的諸相如比他老練。
許重樓是半途出家的特務,是皇帝派來輔助,也是監視談季如的。眼下襬明就是一個過渡指揮使。
如果不是王策太出色,以至於提前點爆皇帝的全盤計劃。令得一些事有些措手不及,這位置本該是爲王策保留的。如果王策不跑路,他許重樓估計連一任都幹不完,就要調走給王策騰位置。這一桌,那就心照不宣了。
“不必悉數召集。”諸相如提醒,這尼瑪大過年的,特務也要閤家團聚,你這麼一召集,你看你的手下跟不跟你急:“只需一部分足以。”
“王策修爲不值一提,他太過狡詐,我們首先需要的是追蹤高手。”
諸相如果斷:“我已下令召集北衙的追蹤高手趕來,最多一盞茶便能上路。王策狡詐,一路必設引我們入歧路,人多才好分頭追。”
本來,這麼冷的天,又是大年,這冰天雪地的荒野外能有幾人?要想搜捕一個人,那就只能靠人數的優勢了。
這一邊的談話,一票兩衙的人馬都聽到,互相看了一眼,忐忑問道:“敢問兩位大人,王策王總領這是……如何了?”
察覺衆人的好奇和關心目光,諸相如無聲苦笑,這小子!纔在兩衙半年,就已經不知不覺收買了這麼多人心。
難怪,不論耳己人還是外人,都堅持認定王策很可能會成爲有史以來第一個同時擔任兩衙指揮使的人。
許重樓咳嗽:“各位不必多問,總之,王策王總領並未犯事,只是陛下的意思!”
衆人恍然大悟,想起那個謠言,更加的放下心來。
兩名特務頭子相視無言,只剩那份惺惺相惜的悲催。皇帝這寵溺王策,簡直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
王策這都跑了,皇帝下令嚴禁傷害他,更加沒有一絲一毫革掉職務的意思,甚至還要隱瞞王策出逃的真相。
“王策跑了。”
皇帝淡淡的說,像是在說一件不相干的事。
輕輕的迴音,輕輕的來回。
“我很傷心,我知他在懷疑什麼,我是他的親舅舅,如此寵愛他,他爲何要走。”皇帝面無表情:“你……”
“你,還是不想說話?”
多少年來,從來好像影子一樣的老汪,很是罕見的不在皇帝身邊。唯獨皇帝一人,凝視着某處某人,從牙關擠出一句話:“你說!”
這名一身明黃服色的俊彥男子,神色淡淡的擡起頭來,皮膚白暫得像是得了白化病:“說什麼?”
這男子的容顏看來竟是難以分辨他的年紀,看來竟彷彿在三十歲到八十歲之間浮動。
“我,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