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中的人全被驚動了,面色複雜的看着遠處原野當中的電閃雷鳴,夜色籠罩之下,雖然距離極遠,但瓦西里身周那道電光閃爍的護罩足足映亮了小半個天空,衆人哪裡會看不到,正紛紛在心中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時,就驀然覺得天空一暗,本是晴朗的夜空剎那間變得陰雲密佈。
狂風驟起,滾滾雷聲之中,寂靜的原野上瞬息之間便佈滿了鼓盪肆虐着的源力亂流,瓦西里和狄奧身旁數百米內的地面上,再也看不到一株還能夠堅持挺立着的樹木,全部都被連根拔起,即便是低矮的青草,也全都被一種巨力裹挾着,旋轉着飛上了天空,眼前的景象,仿若末世降臨一般,感受着這種莫名的心悸,衆人不禁心下駭然,這就是聖級強者的真正實力嗎?
狄奧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瓦西里引動這場天地之威,究竟耗費了多少源力?
可是,狄奧記得瓦西里曾經說起過,他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了盡頭,那麼耗費了這麼多的源力,會不會加速那個進程?上一世,狄奧不但從不把別人的命當回事,連自己的命都從不在乎,可這一世,他牽掛的人太多,瓦西里絕對是其中之一,他不希望看到這位可敬的老人出現任何意外,尤其是在爲了幫助自己的情況下,如果真是由於自己的原因導致瓦西里力量衰退,那麼恐怕狄奧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還等什麼?!”瓦西里的聲音穿透了獵獵風聲,清晰無比的傳入狄奧耳中。
狄奧連忙摒棄雜念,心神歸一,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辜負瓦西里的苦心,儘自己所能的汲取四周的源力。
狄奧的全身都放鬆了下來,腦海中一片空靈,恍若又回到了十幾年前拼命汲取源力的那段曰子,忘記一切,不停的汲取着源力。
不過,小時候的狄奧即使是再沒有常識,也知道這種事情需要有個界限,所以只要感覺到身體不適,就會減緩汲取源力的速度。
但人不能一輩子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活着,那樣和行屍走肉還有什麼區別?十幾年的隱忍,對狄奧來說已經足夠了,所以狄奧準備賭一次,賭自己用了十幾年時間磨練出來的身體,這具能夠容納龐大源力的身體,能不能給自己帶來一個奇蹟。
狄奧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於,沒有人會象他這樣,耗費十餘年的光陰淬鍊自己的根輪,誰不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呢?所以在大陸上的所有人都在想方設法在最短的時間裡突破覺醒者的界限,晉身天賦武士的時候,狄奧卻還在緩慢而又堅決的汲取着源力,把自己的根輪所能容納源力的空間擴展得越來越大。
從外部汲取來的源力,都要通過根輪進入七輪的循環當中,這個道理大家都知道,卻從沒有人想到過用淬鍊根輪的方式來增加自己汲取源力的速度,即便有人想到了,恐怕也不會象狄奧那樣去做的,人的一生有幾個十年?
要麼就不做,要做就做得徹底,狄奧的身體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座不設防的城市,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歡呼着迎接源力的注入。
連狄奧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身體已經飛上了天空,在狂風中搖曳着,彷彿一片無根的落葉般經受着暴風的洗禮,只是,他什麼都感覺不到,四處肆虐的風源力拼命的向狄奧體內涌去,體內的根輪也在瘋狂的旋轉着,貪婪無比的把涌進體內的源力全部都吸了進去。
西格瑞娜怔怔的看着遠方的異象,良久之後才轉過頭嚴厲的說道:“還不趕緊修煉?在等什麼?!”
包括索菲亞在內的聖蒂斯學院的學生們如夢初醒,空中鼓盪着的可不單單是風系源力,構成世界的四種源力本就是息息相生的,在風暴越來越猛烈時,雲氣也越來越濃厚,接着豆大的雨點紛紛揚揚從高中墜落。西格瑞娜這個層次的人倒不是很看重這些,但索菲亞等人就不同了,這一場風暴,不止是狄奧的機遇,同時也是她們的機會。
瓦西里在第一時間就發覺了狄奧的異常,因爲他汲取源力的速度太快了,快到環繞在狄奧四周的風源力已經形成了一道漩渦,把狄奧牢牢的圍在了當中,隨着這個過程的加劇,越來越多的風源力加入進來,漩渦的體積也隨之越來越大了,到最後竟然變成了一道橫貫於天地之間,足有數百米高的巨大龍捲。
這就好像多米諾效應,在沒推倒第一張骨牌時,你永遠想象不到將要發生的是什麼。狄奧在作出那個決定時,也根本沒有料到會出現如此巨大的變化。
一顆顆細小的血珠從狄奧的皮膚下面滲了出來,轉瞬又被密集的雨水沖刷得一乾二淨,雖然根輪還能夠繼續容納源力,但狄奧的身體卻已經承受不住海量源力的注入,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絲崩潰的先兆。
當然,以瓦西里的力量,完全可以掌控局面,儘管狄奧此刻的表現昭示出了危機,但瓦西里的神色依然很淡漠,始終靜靜觀察着狄奧。
****在克里斯平原的東北方,數百里開外的聖蒂斯城,一艘中型船舶緩緩開入了港口,正是盛夏,還能看到外來的船兒駛入港口,也算是一件新鮮事了,引發了不少人的圍觀。因爲每年的這個時候,風暴海都是最危險的,少則三天、多則五天便會涌起一次的巨浪,足以讓所有試圖穿過海洋的船舶喪身海底。
更瘋狂的是,船舶進港的時間居然是深夜,往常,聖蒂斯城只會在春、秋、冬三季在外海設置指航燈,到了夏季,所有指航燈都會被海浪摧毀。稍微有些經驗的水手都知道,在沒有指航燈、沒有領航員、又是深夜的情況下進港,將意味着什麼,只能說,船上的人都是瘋子!不要命的瘋子!
船頭上,一個壯年武士正出神的望着遠方,身體似乎化作一具雕像,一動不動。
“大人?”一個管家打扮的人走到那武士身後,低聲喚道。
那壯年武士還是不動,眼神已經失去了焦距。
那管家有些吃驚,自己的主人,或者說自己的主官是異常警覺的,曾經有些不懷好意的人戲言說,他的主官連睡覺都會把耳朵貼在地面上,稍有動靜便會跳起來咬人,在他的印象裡,自己的主官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
“大人?!”那管家提高了聲音,此刻,他內心正惡意的猜想着,如果現在向主官大人出手,將會怎麼樣?是他成功幹掉了主官,還是被殺?
“哦?什麼事?”壯年武士驀然醒轉。
“我們到聖蒂斯城了。”那管家低眉順眼的說道:“大人,您剛纔……在看什麼?”
“我在看一種綻放,生命的綻放。”壯年武士微笑道。
“生命的……綻放?”那管家感到莫名其妙,順着剛纔壯年武士視線的方向看去,除了黑森森的天空外,他什麼都看不到。
“你不懂的。”壯年武士放聲大笑:“如果你能懂……我早就宰掉你了。”
那管家先是一驚,隨後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苦笑:“大人,我對您可是一直忠心耿耿的。”
“你對我忠心不忠心,是一碼事,你能否威脅到我,就是另外一碼事了。”壯年武士笑着搖了搖頭:“我們走吧,風暴要來了。”
一聽到‘風暴’兩個字,整個甲板上頓時變得熱鬧起來,水手在瘋狂奔跑着,手忙腳亂的鋪設着踏板,接着也不等船的主人發話,便爭先恐後的跑下去。
幾個臉色很不好看的武士湊到那壯年人身側,眼巴巴的等待着命令,他們一樣害怕。這一次出海,他們經歷了九死一生、不堪回首的遭遇,所以雖然已經進了港口,他們還是會感到不安,急於踏上地面。
“遠方來的勇者,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你們在這個時候挑戰風暴海呢?”岸邊一個大漢舉着酒瓶高叫着。
“你在問我嗎?”壯年武士踩上踏板,一邊笑一邊走了下去。
那管家和幾個武士默默看着他們主官的背影,一直到壯年武士已經踩到地面上,雙方的距離很遠了,那管家才壓低聲音說道:“他爲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故意的?”
幾個武士面面相覷,他們都看到了同伴眼中的迷茫,這個問題,沒有誰能回答。
做爲一個主官,應該有限度的表達出自己的喜憎,這與他有沒有城府無關,因爲要給下屬們一個可乘之機,不瞭解主官的喜怒哀樂和習慣,下屬們也就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和藉口來討好他了。
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再有能力的人,也需要別人的幫襯。
但那個瘋子卻不,今天威脅說要宰了這個,明天又說要廢了那個,千萬不要以爲他在亂開玩笑,這一年多裡死在那瘋子手下的同僚們,已經有幾十個了,隨便什麼原因,都能讓那個瘋子暴起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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